“你知道嗎?我不願意繼承爸爸的公司,我不想做他讓我做的事情。”
郭飛躺在米雅的腿上,米雅低着頭望着他,小聲的說道。
“從小我就不喜歡被人安排,只是爸爸太兇,我不敢反抗他,所以,他讓我來美國朋友的公司學習,我就偷偷的選擇了在前臺做事,跟老闆說是要最底層學習起,其實是不想學,想混到爸爸不耐煩了不管我爲止。”
“你知道嗎?來到這邊以後,我就沒有回去過,一次都沒有,想要見我了,爸爸就會找各種理由來到這邊,就像是帶我去見那個菲德爾叔叔那樣,我一直都覺得這種自由的感覺真好,讓我可以隨心所欲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可是,沒想到末世來了。”
米雅聲音越來越小,擡起頭看向荒野深處,許久都沒有再說話。
“再沒人逼我做這做那了,可是,我反而一點都不開心,飛哥,我好想爸爸,我也好想你好起來,我怕我一個人留在這世界上。”
米雅身體不停的顫抖着,不敢低頭去看郭飛。
“米雅。”
郭飛輕輕呼喚道,“米雅,你錯了。”
米雅低下頭,輕輕拭去眼角的一點淚花,疑惑的看着郭飛。
“你不是一個人。”,郭飛握着米雅有些冰涼的手,笑着說道,“你有我,還有這麼多的同伴。”
“我會好起來的,你爸爸也會沒事的,一切,不都在往好的那邊走嗎?相信我。”
“你要堅強,在這末世裡,眼淚除了有些鹹,沒有別的用處。”
“討厭。”,米雅臉紅了紅,震脫手輕輕錘了郭飛一下。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變成了喪屍……。”
“不許說,不要說。”
米雅緊張的用手捂住了郭飛的嘴,看着他不停的搖着頭,“不要說了,不要。”
郭飛微笑着將她的手拿開,“我只是說如果,米雅,你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米雅哽咽着將郭飛給抱得緊緊的,彷彿這樣他就不會離去。
“知道嗎?”
郭飛轉過頭看向篝火,小聲的說道,“災變那天,馬克孩子變成了喪屍,他老婆依琳殺死了奧科特,自己也被咬了。”
米雅坐直了起來,看了看郭飛,轉頭看向了馬克,她搖着頭,“我不知道,他從來沒有跟我說起過。”
“如果我不說,你能看得出來他心裡的悲傷嗎?”
馬克彷彿有所感覺,轉過頭衝着這裡笑了笑。
郭飛微笑着迴應,小聲的說道,“因爲依琳跟他說,讓他好好活着,代替的活下去,所以,你看不到馬克的悲傷,看不見馬克的眼淚,他把這些都埋葬在心裡,在他心中最深的地方。”
“答應我,你要學會堅強,堅強的面對這個末世,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希望你能夠開開心心的活下去。”
米雅用力的搖着腦袋,淚水矇住了她的眼睛。
眼前的人變得模糊不清,她拼命的擦着眼淚努力想要看清,卻發現身影越來越模糊。
“不要,我不要你死,答應我,你不會死,你說過要帶我去黃石公園的。”
米雅嗚嗚的哭了起來,一邊抹着眼淚,一邊捶打着郭飛的胸膛。
篝火前,所有的同伴都低下了頭,彷彿這是一場告別。
艾米和愛麗絲紅了眼睛,淚花在眼眶裡滾動。
邦妮咬緊了牙關不讓自己轉頭,雙手握緊拳頭,指甲刺進了掌心中,一絲鮮血溢了出來,她彷彿感
覺不到疼痛,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衝過去。
馬克默默的從衣領裡出去吊墜,打開小小的蓋子,用指尖撫摸着有些模糊了的照片。
寂靜的夜裡,哭聲傳遞出去很遠很遠。
幾具在荒野中不知疲倦遊蕩的喪屍,疑惑的擡起頭,分辨着那感覺不出方向的,若隱若無的哭聲,茫然不知所措,呆呆的靜立在原地,變成了一具具的雕塑。
“放心,我不會死的。”
郭飛咳了幾聲,堅持着露出了一個笑容。
體內,一股暖流又開始流動起來,針刺的感覺涌上全身,撕碎他每一個細胞。
骨頭,血液,肌肉,皮膚,所有的地方,細胞瘋狂的與病毒搏殺着,不是病毒消亡,就是細胞被病毒浸染,變作一個怪異的細胞,向着身邊的正常細胞吞噬過去。
巨大的戰場,細胞彷彿變成了一個個士兵,混亂中嘶喊聲連天,那是身體在顫抖。
每當細胞被浸染,身體變出現一陣的虛弱,同樣的,每次病毒消亡,一股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量就會從細胞中涌出,更令得所有的士兵都精神一振。
郭飛感覺視野開始模糊起來,耳邊全是轟鳴聲。
他咬緊了牙齒,拳頭握得緊緊的,不讓自己顫抖,不讓米雅發現後擔心。
擠出一絲笑容,郭飛輕輕地說道,“我會堅持住的,我一定會的,相信我。”
身體逐漸的開始升溫,米雅咬住了下嘴脣沒有說話。
她知道郭飛不想讓她擔心,所以她選擇了假裝沒有發現郭飛的痛苦。
心揪的緊緊的,米雅笑着說道,“我相信,你一定會堅持住的,我相信你。”
猛地轉過頭看向了遠方,淚水不聽話的流了出來,順着臉龐滴落在胸前,迅速的將衣襟給染溼了。
從來不知道自己眼淚會有這樣多,每一次都以爲是最後一次哭泣,每一次都以爲自己眼淚已經乾涸,可是,每天喝下去的水彷彿都變作了眼淚,不停的流着,眼睛腫了,眼睛紅了,就像是一隻小兔子。
皮皮趴在郭飛的身邊,輕輕的用腦袋拱了拱主人的手。
剛剛小傢伙被郭飛散發出來的氣息嚇壞了,逃得遠遠的,現在不好意思叫喚,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拱着郭飛,希望能夠得到他的原諒。
“皮皮。”
有些昏沉的郭飛驟然清醒了不少,慢慢的轉過頭。
手指微微顫抖着,一點點的移動,撫摸在皮皮的腦袋上,輕輕的揉着。
“嘿,你要聽話,要聽米雅的,知道嗎?”
皮皮嗚咽了幾聲,像是答應,又像是哀求,小小的身體緊緊的貼着他的手掌,感受着那炙熱的溫度。
顫抖的手指垂了下去,任皮皮如何去蹭去拱都再沒有了反應,小傢伙慌了,也怕了,往後退了一步,站直起來大聲的叫着。
“皮皮,別吵。”,米雅小聲的說道。
目光順着皮皮的眼睛看了過去,心中瞬間變得一緊,臉色變得蒼白。
“水,對了,水。”,米雅慌亂的左右尋找着。
腿上的溫度越來越高,本來裝作不知道郭飛在變化的她,終於再沒辦法去忍住了。
沒有外力的干擾,恐怕光靠郭飛自身去抵禦病毒會艱難許多,這一點,從每一次干預後郭飛會快速恢復過來就能知道。
冰涼的水緩緩的在郭飛身上流淌,迅速的變成一股股白氣。
病毒在這瞬間退敗下來,細胞瘋狂的撲殺着病毒,將它們一一消亡。
身體上
的凸起逐漸平滑起來,黑點再一次的變得淡了一些,只是,這淡非常的微弱,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分辨不出來。
“我還在。”
郭飛醒了過來,微弱的說道,目光變得散亂。
米雅扔下了手裡的水桶,跌坐在郭飛的身邊,又笑又哭。
這樣的方法已經變成不可取締,可是米雅卻知道,這不過是飲鴆止渴罷了。
每一次病毒退去,隨之而來的會是更嚴重的衝擊,從開始的一天一次,到現在,隔不了多久就要用水去澆灌一次,郭飛已經變成了一個無底的水缸,無數的涼水澆透了他的身體,卻也只能降低他身體一時的溫度。
最主要的,是與病毒抗衡才能渡過變異成喪屍的難關,涼水只是延緩了一時,卻讓這個關卡變得越來越難以衝擊。
不光是米雅知道,這裡的每一個人都知道,特別是郭飛,從一開始就拒絕使用這種方法。
可是,誰又能眼睜睜的看着他渡不過去變成喪屍?就算是一時之計,他們也只能一次次的往上澆灌,直到郭飛真的消失。
“飛哥,你在找什麼?”,米雅疑惑的看着郭飛。
手艱難的擡了起來,在身上摸索着,許久不見的多功能刀被他拿在了手上。
“幫我打開。”,郭飛有氣無力的說道。
虛弱的身體,讓他連開啓刀的力量都沒有了,拿着小刀的手在顫抖,手指動了兩動,無力的垂了下來。
“你要幹什麼?”
米雅打開了折刀卻沒有把它交到郭飛的手上,警惕的望着他。
“不要,不要。”
米雅用力地搖着頭,將小刀藏到了身後,“你別這麼傻,能夠頂過去的,一定能夠頂過去的。”
幾乎是哀求一樣的說着,米雅咬着嘴脣,眼睛紅紅的說道。
“傻丫頭,你以爲我要自殺嗎?”
郭飛搖搖頭,低頭看着自己胸膛一道道黑色的印跡,“幫我把它給削掉,不然我堅持不住了。”
以往,他以爲自己還行,能夠頂得住病毒的浸襲,自然也就捨不得這些已經與身體融合在一起的病毒。
嚴格的說,這些已經跨越了病毒的界限,既有着人類的基因在裡面,又有着病毒毀滅的力量,是最好的變異體,只有在他異變的時候融入的病毒纔會有這樣的功效。
郭飛在清醒過來後就已經知道,所以他一直捨不得,捨不得割棄這一份能夠讓他實力大漲的黑點印跡。
米雅舒了一口氣,可是看着他的胸膛,拿着小刀的手顫抖着,接近,卻始終落不下去。
“動手啊。”,郭飛積攢了一些力量大聲的喊道。
“我不行,我做不到。”
米雅丟下了小刀,嚎啕大哭起來。
讓她在心愛的人身上割下皮肉,她實在是無法下手,就算是爲了避免郭飛變成喪屍,她也沒辦法去傷害對方。
郭飛嘆了一口氣,慢慢轉頭看向了篝火的方向。
馬克走了過來,這邊的動靜,始終都在他們的關注中,他撿起地上的小刀蹲在郭飛身旁,“忍着點。”
郭飛點了點頭,然後悶哼了一聲。
一道鮮血流淌下來,染紅了整個胸膛,米雅捂住了嘴,將頭扭向一邊不忍再看。
馬克咬着牙,握住小刀的手指節都變得白了,卻穩穩的往下划動,鮮血泉水一樣的涌了出來,大片的皮肉被他削了下來。
“還有這裡。”,郭飛額頭大顆的汗珠冒了出來,手指微微擡起,指着自己的臉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