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孫宏圖又把話題轉移到自己身上,唐兵心說我原本是想解決你和孫萌父女之間的矛盾,怎麼又被扯上了?
不過現在似乎不說不行,否則無法打開僵局。於是稍微想了一下,坐直身體看着孫宏圖:“叔叔,關於這件事我現在就跟你說明一下!”
“說吧!”孫宏圖表情嚴肅。
“是這樣的……”唐兵整理了一下思緒,“您也知道,現在咱們處於一個無政府狀態。所以法律在倖存者的眼中,其實已經不存在了!我不知道您是否有過經歷,但我個人,還有萌萌她們都看到過許許多多人性的醜惡!而他們之所以變得危險,就是因爲沒有法律的約束,感覺自己反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死了,所以遵從自己內心的慾望爲所欲爲!譬如我跟萌萌初次相遇,在她工作的醫院中。當時發現了她的一個同事,我忘記他叫什麼來着。”
“楊飛!”孫萌輕聲在邊上提醒。
“對,楊飛!”唐兵點點頭,“這個人似乎對萌萌有些想法,我們好心把他救出來,他卻直接想要偷襲殺我!大概是覺得當時醫院只有我、萌萌和他,如果我被他殺死,那萌萌只能乖乖聽他的話,任由他擺佈!”
孫宏圖聽到這話頓時皺眉看向女兒,似乎想要問她是不是真的。
孫萌瞥了一眼父親,側頭沒有理會。
唐兵注意到他們父女間的眼神交流,感覺還是有希望緩解的,於是繼續說道:“叔叔,當時如果我被他殺了,那就沒有接下來這麼多的事情。萌萌會怎麼樣,我也難以想象。”
“你繼續說!”孫宏圖閉上眼睛,不知道是在思考,還是單純累了。
唐兵握住孫萌的手:“我們在市區生存,又遇到過好幾撥的倖存者。彼此之間也發生過一些激烈的衝突和戰鬥。後來又有一個叫做救世兵團的組織,他們視人命如草芥,而且直接把隊伍中的女性當成奴隸對待,只爲了滿足他們自己的慾望。其實咱們三源鎮裡面有不少的女性,都是從他們那邊救出來的受害者。我的意思是,咱們現在處於一個完全混亂的世界,倖存者的法律觀念非常薄弱。他們以爲自己做什麼都可以,因爲沒有任何可以束縛的法條法規。老實說,我自己也有過那麼一段時間……”
“要說沒有法律觀念,你現在做的事不就一樣嗎?”孫宏圖冷聲說道,“如果真的按照法律法規做事,當時那三個人就不應該直接被殺死!”
“叔叔,我知道你對於那天的事情感到不舒服!”唐兵嘆了口氣,“其實我也是無奈。之前已經說了,現在倖存者腦中的法律觀念已經相當薄弱,很多時候都會遵循自己的慾望行事。現在雖然金錢已經沒用價值,但地位、資源、女人,都會讓人性變得非常醜惡。就好像那天被我處刑的三個,他們在末日之前或許是安分守己的普通人。可是末世之後,心中的枷鎖就徹底鬆開。第一次,他們偷竊張佳佳的內衣做些齷蹉事,那頂多算是有些過分而已。但是在被處罰之後,他們非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地擄走張佳佳,直接想要逃離。若是放任他們繼續下去,遲早會變成下一個救世兵團!其實像他們一樣想法的倖存者肯定還有,只是現在沒有表現出來。我不懂法律,身邊也沒有一個派得上用場的執法人員,面對這種情況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而且,如果按照法律,當時羅安他們三個的行爲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大概也就是關上幾年而已對吧?對他們有什麼影響?”
孫宏圖睜開眼睛,看着唐兵沒說話。
唐兵繼續說道:“將他們三個關起來?當然可以!但是之後呢?我們現在面臨的是外面無數危險的喪屍,在鎮子裡的倖存者本來就很難出去,就跟關在鎮子裡面一樣。或許有些人反而覺得,關在鎮子裡和關在監獄內是一樣的呢?至少關在監獄內不用幹活,每天按時吃飯睡覺,比在外面要舒服。這樣一來,刑罰非但不能夠遏制犯罪,或許還會讓其他人也產生僥倖心理。”
“誰說坐牢不用幹活的?”孫宏圖皺眉說道。
“叔叔,您要考慮一下我們庇護所現在的情況。”唐兵無奈說道,“各部門現在人手短缺,本身就很難抽調,所以不可能設獄警的,更不可能帶着犯罪受刑的人,監督他們幹活。”
“你的調查員是做什麼用的?難道不能一起監督?”孫宏圖冷聲道。
“額~這倒也算是一個辦法。不過叔叔,這不是重點!”唐兵無奈說道,“重點是,現在大部分倖存者都可能抱着被關在監獄養着,總好過在外面隨時可能被喪屍吃掉的想法。縱使咱們三源鎮現在的防禦已經不錯,但之前喪屍老鼠的事情還歷歷在目。若是刑罰不變,對他們三個的懲罰根本不足以遏制更多犯罪行爲的出現!我之所以那天下令當着全體倖存者,宣佈他們三個人的死刑,就是爲了震懾有這樣想法的倖存者,讓他們知道越過心裡那道底線的後果很嚴重,嚴重到會丟了性命!殺雞儆猴,才能夠有效防止更多罪案的發生!這麼做當然會有很多人怕我,也會有很多人不喜歡我。譬如叔叔您現在,就對我有了意見。但是我卻不得不這麼做,您能理解嗎?我這也是爲了庇護所的穩定,爲了這裡所有幸存者的安全着想!”
孫宏圖閉上眼睛想了一會,輕輕搖了搖頭:“小唐啊!你的口才還行,但不管怎麼說都只是在掩飾自己的私心!我就算你關於這三個人的論述有道理,你也無法遮掩其實是爲了那個叫張佳佳的女孩子這個本質!”
唐兵聞言頓時急了:“叔叔,這個絕對是誤會!我跟那個張佳佳,絕對是清清白白,沒有任何關係!這次的事情雖然有一部分是因爲她被擄,可也是建立在保護我身邊倖存者的想法上。至於我對她存在私心,絕對是不可能的!”
“其實沒必要否認,”孫宏圖冷聲說道,“正如你之前說的,這個世界已經失去了法律的約束。依附強者,也是倖存者的本能!你爲了那個叫秦夢璃的女孩子,能夠殺死她的男朋友。爲了張佳佳,能夠殺死擄走她的三個年輕人。可是誰又站出來指責你的不對?現實就是這樣,你又有什麼需要和我解釋的?你有能力、有辦法讓更多的女孩子跟着你,那是你的本事!誰也管不了的,對吧?”
聽到孫宏圖陰陽怪氣的話,賈正金頓時有些鬱悶:“叔叔,您還是不相信我!是,秦夢璃那件事情,確實是我出自私心!那個我承認,也沒辦法否認。但那是在跟萌萌好上之前,而且我當時也心情比較亂,因爲剛和秦夢璃關係被挑明。叔叔,我是被她甩掉的那個人,所以你質疑其他的還好說,我和她是完全不可能的!再說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有這件事引以爲戒,我以後肯定也會考慮更多!絕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我說了,你和其他女孩子之間發生的事情都不會管!”孫宏圖說道,“只是你和萌萌之間的婚事,我真的要慎重考慮!說實話,像你現在的地位以及手上擁有的資源,根本不愁沒有女人投懷送抱。男人嘛!就那樣,叔叔我也是能夠理解的。只是以你現在的情況,萌萌跟了你我不放心!”
“叔叔,我敢賭咒發誓!”唐兵急忙說道,“跟萌萌在一起,我絕對一心一意對她,不會和任何女人有關係!我既然和她在一起,就會對她完全負責。所以叔叔您的擔憂,完全是多餘的!如果您是因爲我身邊女人的關係,所以纔會有些憂慮,那我能夠理解!我也歡迎您隨時監督,看我到底有沒有對不起萌萌的行爲!所以,還請您不要改變主意,可以讓我和萌萌選個好日子順利結婚!”
孫萌與他握着的手變得更緊一些。唐兵剛纔的一番話,讓她心中的軟肋被擊中,覺得很是感動。
孫宏圖微微皺眉,沉默了好一會兒纔開口:“小唐,就我自己看到的事情。對你的話,實在很難信服。而且女人是一個方面,我最不放心把女兒交給你的原因,是你不止一次濫殺,而且不聽勸告!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有無窮盡!你所掌控的權利和地位,會因爲你一個行爲的偏差,將你帶到一條不歸路!”
“關於這點,剛纔我已經跟您解釋清楚了叔叔!”唐兵無奈說道,“而且我也不是濫殺無辜來着……”
“我就算你這次不算濫殺,只是刑罰過度好了!”孫宏圖冷聲道,“那以前那次這麼說?也就是那個叫秦夢璃的女人,她男朋友的事情?”
“叔叔,我已經不止一次跟您解釋了吧?”唐兵覺得有些頭痛,孫萌的父親也太難搞了吧?好像說不明白的一樣!可又能怎麼辦?只能繼續唄,“對!那件事我確實做得過了。可當時的確被憤怒衝昏了頭腦,而且張韜的兩個手下也差點沒把握打死。我是命大,所以才能夠醒過來。嚴格說起來,也是他們先下的狠手,我報復過當而已。這應該也不能算是濫殺無辜吧?他們要是無辜,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好人了!”
“濫殺就是濫殺,不管你怎麼說也改變不了性質!當然,現在已經沒有法律約束,所以你做任何事情都是可以的,”孫宏圖說道,“因爲沒人能夠管得了!雖然你說了很多,聽起來也很有道理。可是你要理解我身爲一個父親,凡事都要爲自己的孩子考慮清楚!說實在的,最初我對你感覺很不錯,認爲你有很多優點,絕對配得上我家孫萌!可是你今天的表現,讓我非常地害怕。首先,當你決定一件事情時,別人對你的勸告完全聽不進去!這是一個獨裁的表現,也證明你心中是比較唯我的!說句不好聽的,像你這樣的人如果一直不聽別人的意見,遲早變成難以溝通的掌權者!到那一天,你將會聽不進去任何人的話,完全活在自己的想法之中,那是幾位可怕的!其次,當你開始覺得殺死每一個人都有正當的理由時,你心中那堵道德的牆壁就會崩塌。你殺的人會越來越多,他們的罪行也會越來越輕,甚至於到最後,無辜的人在你手中死去也會讓你覺得無所謂!我不是說,你一定會變成這樣的人。可是如果按照我看到的,你如果繼續下去確實有很大可能性!”
“叔叔,您誤會我了!”唐兵頓時感到頭痛,看來孫宏圖已經先入爲主給自己定了性。今天這件事情對他心中的成見影響很大啊!
“誤會也好,真實也罷!”孫宏圖冷冷說道,“總之,我將自己心中的憂慮都說出來,爲的是讓你知道爲什麼反對你和萌萌的婚事。而且,我也不是說永遠反對你們,只是想暫時擱置。因爲我和你袁阿姨纔來沒多久,對你實在是不夠熟悉。爲了孫萌好,我們需要足夠的時間觀察,直到確信你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而且你也確實不會變成我所說的那個樣子!到那時候,我才能同意你們之間的婚事!這是我作爲一個父親的立場,希望你能夠理解!”
唐兵頓時感到頭痛,因爲孫宏圖這樣說,自己還真沒辦法接下去。他不把話說死,可是也沒說具體要觀察多久。萬一只是用這個理由,使自己和孫萌無法結婚,就這樣一直拖着,自己也完全完全沒有辦法!
雖然說現在庇護所自己說的話纔算數,就算不理會孫萌的父母,硬是要和她結婚也不是不行。誰還能阻攔不成?
可是這樣做,就等於用自己的行爲印證了孫宏圖的話,直接被他看扁!他就算無法阻止,可絕對不會祝福自己和孫萌的婚事。得不到父母的祝福和同意,就算強行和孫萌結婚,那感覺上也是怪怪的。
而且,就算不結婚,不顧他們的反對在一起。心裡也會一直有根刺扎着,讓人非常難受。
這讓唐兵很是頭痛,也感覺到比較棘手。因爲這不是靠力量和權勢能夠解決的問題,只能動用自己的腦子。而偏偏在這個方面,他實在沒有什麼經驗!
在唐兵感覺頭痛欲裂的時候,坐在他身邊的孫萌終於開口:“我和兵哥的事情,不用你來管!憑什麼你說結婚就結婚,你說不結就不結?是我要跟兵哥結婚,不是你!”
“你這說的什麼話?”孫宏圖聞言頓時怒道,“我是你爸!是你老子!”
“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孫萌緊握唐兵的手,“不是你們那個時候講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戀愛自由,婚姻自由你懂嗎?你之前說了一大堆,擔心這個擔心那個,我一點都不在乎!在你和媽來這裡之前,我和兵哥在一起經歷了很多事情,當時就沒有這麼多的想法, 也沒有這麼多的煩惱!我們兩個在一起,每天都開開心心的。對我來說,這就是最重要的!我和兵哥在一起很開心,也只有和他在一起纔會感到幸福,格外有安全感!不管你怎麼說,我也要跟兵哥在一起!”
孫宏圖的眼角跳了一下,沉住氣說道:“我也沒說一定要讓你們分開,只是想暫時停止婚禮,好好觀察他一陣子!這也不算過分吧?畢竟我們對小唐幾乎完全不瞭解,需要一些時間不過分吧?”
“你每次都是這樣說!”孫萌看着他的眼睛,“爸,我不是小孩子了!以前我還小的時候,你也經常這樣跟我說。我想買玩具的時候,你就跟我說再看看更好的;我想吃零食,你就說再找找更好吃的……你很習慣用拖延的方式來解決事情,當時我因爲還小,所以總是被你騙到,之後就把自己想要的東西給忘記了!但我現在不是小孩子,我明確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所以你不要再用這樣的戰術來對付我,沒有用的!”
“你、你說的這叫什麼話?”孫宏圖胸口起伏不斷,看來有些氣悶。
“兵哥,你能不能保證只對我一個人好,以後絕對不會跟任何女人有關係?”孫萌沒有再理會父親,轉頭看向唐兵認真問道,“就算是夢璃姐她改變主意,你也絕對不會跟她在一起?”
見孫萌問得嚴肅,唐兵看一眼似乎很生氣的孫宏圖,隨後豁出去了:“萌萌,我可以保證!我絕對對你一心一意,絕不會跟任何女人有任何牽扯!”
“好!那我們就不需要什麼婚禮,而且就算我爸反對也絕不改變!”孫萌對他說道,“他說的那些,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是不是隻對我一個人好!”
唐兵緊緊握住孫萌的手,心裡暖洋洋的。他胸中的不快瞬間飛走,當下點頭轉向孫宏圖:“叔叔,不管你怎麼想的,我絕對不會跟萌萌分開!而且,就算沒有婚禮,我們也會在一起!我也能夠理解你所擔心的一切,所以請您在我身邊仔細觀察,看我以後絕對不會變成你所說的那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