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 喜迎新

“倪家的下人們,都傳出昨晚,倪太奶奶精神失常,總是在睡覺的時候,大叫着原諒我這樣的字眼,吵的下人們睡不着,最後,甚至還把她的手鐲子都送給了下人,讓下人們陪着她過夜。她才安靜一些。”楊宗閏說,“實在是太不尋常了,倪太奶奶一向是很精明的人,都大半年紀了,還能得了失心瘋不成?”

“她哪裡會得什麼失心瘋啊,她就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罷了。”楊端午冷笑着,“她是一個熱愛清淨的人,可卻連睡覺都還要人陪着,她平時對下人們連月錢都不捨得發放,怎麼會在昨晚,忽然變得大方起來,還賞賜給守夜的人一個手鐲子。那可是她自己戴的手鐲,非常貴重,她竟然想都不想就賞賜了,可見,她的確是在害怕什麼呢。”

“昨晚倪里正正好回家睡覺去了,並且,她應該也知道,若是讓人去找倪里正過去,少不得又要惹賀麗君生氣,所以,她纔出此下策的吧。”楊宗閏說,“端午,你的意思是,倪太奶奶是做錯了什麼事,所以,因爲一隻雞的意外死亡,讓她害怕起來?”

楊端午垂下眼睛,看着手裡分了半塊的南瓜糕,說:“倪家的事,其實也是楊家的事。兩家既然是親家,就存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跡象。可惜,倪家的人還沒參透過來。總是給我們楊家添些麻煩,以爲楊家不好了,倪家會更好,豈不是幼稚。”

楊宗閏見楊端午答非所問,更加不明白了,可他也不願意多問什麼,畢竟,那是幾輩人的事了。他們做晚輩的,不應該去談論長輩們的是非。

還是雨公公最會岔開話題,“這麼好的冬日,你們竟然還聊這些勞什子的事,趕緊來喝酒。你這個做哥哥的好不懂事,你妹妹的酒都倒給你好些時候了,你卻光顧着說話,什麼時候喝下去呢。”

楊宗閏被雨公公這麼一戳,倒也醒過來了,連忙笑了笑,端起酒杯說:“這麼好的楊梅酒,不喝豈不是糟蹋時光了。”

“你知道就是。”雨公公裝作生楊宗閏的氣一樣,“我可告訴你啊,你這個做哥哥的若是對我的親閨女不好,我可饒不了你啊。”

這話逗得宗閏和端午都大笑了起來。

謝靈吩咐院子裡,新掛上了五色好看的燈籠。

雨公公看着滿府都是燈籠,喜氣洋洋的,很是快活,轉頭對端午說:“親閨女,你快讓你娘歇息一會兒,她都身懷六甲,咋就閒不住呢。這可不好。”

端午說:“雨伯伯你就放心,我大嫂和五妹妹在幫我娘呢,我娘也是個閒不住的呢。”

楊榮閏也笑着點點頭。

快過年了,如今雖然有了府邸,可謝靈還是改不了親自置辦年禮的習慣。

除了把府邸佈置的紅彤彤的,她還吩咐手下們,買了很多年貨過來,就連她的院子裡,也和過去一樣,灑滿了番薯幹,梅乾菜,還有天空掛滿了謝靈和她院子裡的奴婢親手醃製的醬油鴨。

那醬油鴨紅彤彤的好像滴了油一樣,一隻只掛起來,空氣裡也沾染了香氣。

至於年貨,除了海鮮乾貨,還添置了核桃仁等各類乾果。

“你的娘,是個會操持家的。”雨公公很歡喜。

聽到有人誇獎他們的娘,楊端午和楊宗閏可是都很高興的。

因爲原先服侍謝靈的大丫鬟香梨做了錯事,就連內院的三等丫鬟也不能讓她做了,直接趕她去外院。香梨去外院幫廚子生火去了。所以,端午這回給謝靈挑選的大丫鬟是個直腸子的老實人,謝靈給她取名爲詩畫。

詩畫幫助謝靈操持家務,簡直是井井有條,活像謝靈的左右手。

倒是讓謝靈輕鬆不少,於是,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務,都授權給了詩畫管理,還把庫房的鑰匙都給了詩畫。

畢竟,謝靈在這個時期,沒有比安心養胎更加重要了。

預產期可是在明天三月,只有三個月就要生了。

不能出半點的差錯。

就連林安靜,也丟掉了林家的雜事,一心撲到楊府上的事務來。

此時,詩畫過來傳話說是謝靈要見見她的兩個小心肝。端午對雨公公說:“雨伯伯,娘找我和哥哥有事呢。”

“去吧去吧。”雨公公說,“你也陪了我一個早上了,總不能一直陪着我老人家,你有心了。”

端午行了個禮,就和楊宗閏一道兒走了。

詩畫領兩兄妹到了謝靈房間,斟茶倒水完畢,就默默退了出去,非常的識禮節,謝靈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們的爹明天就回來了。”謝靈眼中透着神采,“還有你們的弟弟逸辰,也和你爹爹一起回來。”

“那敢情好,得派人去迎接纔對。”楊宗閏說。

端午喝了一口茶,神色淡淡的說:“爹爹一定是不希望我們派人去迎他,對麼,所以娘讓我們過來,告訴我們爹爹要回家過年的事。”

謝靈笑着拉了拉端午嬌嫩的手腕,點了點頭:“正是這樣的。你爹爹是個低調的,本打算早點回來,無奈你弟弟軍中事務太多,你爹爹要等你弟弟一起回來,故而晚了。可你弟弟是大將軍,就怕回來大家都去迎接,這樣反而不好,所以,你爹爹的意思是,這次非常的低調,回來的時候,甚至都不用楊家的華貴馬車,直接用普通的馬車。”

“用的着這樣低調嗎?好像偷偷摸摸一樣。逸辰怎麼說也是大將軍,這回家竟然連個儀仗都沒有,說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嗎?”楊宗閏不理解。

謝靈壓低了聲音說:“這是你爹爹在信裡交代的,他說務必不要讓別人知道。”

端午說:“哥哥,如今大銘朝四方蠢蠢欲動,只怕過了年就會有什麼大事出來。爹爹是希望不要走漏了風聲,畢竟,我們的弟弟如今可揹負着整個國家的希望啊。”

所謂位高權重,同時也表示着責任也更大。

楊宗閏說:“府上的戒備,也要加強起來。我即刻去查看各處機關,吩咐下去,要加大人手。”

“不要這樣快就聲張,不然大家還以爲發生了什麼呢,這更加不好了。我們就平時該怎麼樣,就怎麼樣的,好好過個年。”端午說。

楊宗閏點點頭。

謝靈看氣氛有點嚴肅,就逗笑說:“你們兩兄妹說歸說,可別打起來。”

這話倒是逗的楊宗閏笑了起來,“這麼好的妹妹,我怎麼捨得打呢。”

端午也拘謹的笑了,嘴角往上揚了揚。

於是,兩兄妹守口如瓶,可是暗地裡,已經派人加強守衛了。

因爲天珠師傅一家也住在楊府上,楊府上有的東西,謝靈都同時讓端午給天珠師傅添置了去。儼然當做了一家人,天珠師傅一家自然是非常的感激。

謝運兩口子也過來玩了,謝靈招待的,“哥哥嫂嫂過年就搬過來住吧,你們獨自住在村裡,實在是怪冷清的。往年我們過年都一起的。”

黃添兒說:“靈兒你是個有福氣的,年過四十還能懷上孩子,可惜了我都這麼久了,膝下還只有一個桂花。這過年來楊府上住,我是沒問題的,順便還能沾沾你的喜氣,說不定,明年,我也可以懷上一個。”

謝運笑着說:“若是你不嫌棄,我們也想來住的。還別說,我娘天天都把你掛在嘴裡呢,說靈兒怎麼都不見來了。”

謝靈伸手扶了下掉落的髮絲,嘆氣說:“娘年紀大了,自然是希望兒孫繞膝的,是我不對了,都沒有去看看娘。若是娘可以來,我今天就派楊府上的護院去接她。”

“那倒不必這樣急,家裡也還有點事需要處理,別的都不說,家裡的幾隻雞鴨也要餵飯的。”謝雲笑的眼睛彎了起來。

他如今也快五十歲了,今年跟着楊家人沾了光,手頭也寬裕了,可惜,膝下無子。他也已經快是知天命的年紀了,自然不會再好像年輕時候那樣,脾氣暴躁,生氣的時候就打老婆。

如今他也是心寬體胖,一心一意的做人,賭博也再不沾了。

謝靈看着歡喜,說:“那你們什麼時候方便,就派封信來,我讓府上的人去接你們便是。”

謝運點點頭:“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們自然也就不客氣了。”

謝靈說:“桂花兒也大了吧。”

“大了,明年就十歲的小姑娘了。”黃添兒說,眼裡忽然一片水光,“想當年啊,桂花兒可是和阿圓最爲要好呢。”

謝靈想到了阿圓,“是啊,如今阿圓也已經九歲了,時間過的可真快啊。”

幾個人又感慨了幾句,謝運和黃添兒就起身要走,謝靈讓人給他們牛車上裝了滿滿兩箱布帛絹花帶回去。

謝運他們回了家,和謝太婆說起這事,謝太婆眼裡閃現幾朵水花,說:“靈兒是個心善的,一直都還想着我們。當年多虧了我們救了她,如今得到的回報,遠遠大於我們付出的。”

謝運點點頭,他都過了半輩子了,什麼人沒見過,能遇上謝靈一家,謝運也承認是他們的福氣了。

桂花坐在繡墩上,手裡在打着絡子,手一動一動的,嬌俏的臉好像一朵水仙花一樣,好看極了,黃添兒過去就在桂花臉上親了親。

黃添兒除了臉上的皺紋比過去的多了,依舊是什麼變化都沒有,還是那麼胖,看上去圓滾滾的一個肉球。她低下臉親嬌小身材的桂花的時候,就好像一個龐然大物俯瞰一隻小山雀一樣,看上去是多麼彆扭的事。

可是孝順懂事的桂花,卻摟了黃添兒的脖子也親了親,軟糯的聲音從她櫻桃小嘴裡蹦了出來:“娘——”還帶了江南人慣有的尾音,別提有多可愛了。

她不介意她孃的粗俗熊抱,她只知道她娘是在疼愛她,她也愛她的娘。

才十歲的小丫頭,就這樣懂事了,從小就做的一手好刺繡,還幫着做家務,管理賬本,頭腦好使,模樣好看,性格懂事沉穩,一點都不像是她父母。

村裡人見了桂花,都說,她是不是謝運撿來的。

要不然,怎麼沒學會她爹孃一樣的壞習慣,樣樣都是好的。

“好閨女。”黃添兒在這麼好的女兒面前,連帶着性格也變的溫柔了。

她其實本是溫柔的,可因爲沉重的家務活和一個粗暴脾氣的丈夫,所以,性格變得也粗暴了。

當然,過去的那個好吃懶做的丈夫,脾氣也已經變好了。

雖然一直都沒有兒子,可好在有這樣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兒,他們的小日子也過的很滿足了。

此時,天珠師傅那裡,也是一派溫馨的場面。

他們剛剛去他們兒子的墳墓祭拜回來。

如今他們只有一個不足兩歲的小兒子了,可他們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雖然打擊來的太突然,可都也過去了,天珠師傅一家人吃着端午送過來的柿餅,聊起了家常。

天珠師傅已經和端午約好了,等過完了年,就去田莊裡幹活,端午打算再買下一百畝田地,給天珠師傅入股,單獨讓他們管理。連田莊子的框架都建造好了,就等着時光把他們推過去。

可讓人奇怪的是,天珠師傅的妻子,竟然被郎中診斷出有了喜脈。

這真的是很奇怪的事。

在一個月前,天珠師傅在院子裡散步,忽然天空飛來三隻烏鴉,丟下一封書信就飛走了。

天珠師傅撿起書信一看,那上面是一劑藥方子,信的結尾寫着,因爲感念孩子亡故,所以賜下一劑藥湯,可以有助於懷胎,但是也說明藥方子很兇險,稍微有不慎,就有生命之虞。不過好在天珠師傅的妻子多年來和蠶寶寶一起,體質不同於一般人,定然可以承受。

天珠師傅很奇怪,但見那藥方非常奇怪,就拿給端午看。

端午一聽就知道是倪重陽所爲了。

當時,天珠師傅兒子出事,倪重陽也是在的,他必然是不忍心看着天珠師傅的妻子流乾了眼淚,所以,研究出一劑藥方希望幫到天珠師傅什麼。

這三隻烏鴉和上面的筆跡,就可以證明是倪重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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