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本就不是什麼好人。
曾幾何時，他爲了標榜自己的功績，下令殺光了一整個村落的人，將村民人頭充作剿匪所得。
如今，李儒給他出瞭如此‘省時省力’的計策，他怎麼可能不照辦？
而洛陽之亂也就此展開。
董卓的女婿牛輔率領五千軍士，在洛陽城遍地捉拿洛陽富戶。
半日之內，被其以依附叛黨罪名抄家滅族的富戶就有上千家之多，慘遭株連之人更是過萬，洛陽刑場上的人頭都堆成了一座小山。
而這自然不會被董卓放在心上。
他望着裝載着金銀錢財與糧草食物的馬車排成了長龍，臉上盡是歡喜。
“做的不錯。”
董卓看了眼身旁的牛輔道：“等到了長安，雜家定會好好獎賞你。”
聽見這話，牛輔心中一喜，直道：“主公謬讚了，這都是末將的職責所在。”
“嗯，很好……”
“不驕不躁，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董卓誇獎了一句後道：“不過你還不能休息，一會你還得帶人出去一趟。”
聞言，牛輔有些茫然的問：“主公，您是打算要我做什麼？”
“如今袁紹那羣亂臣賊子已經近在眼前。”
“想必用不了太多時日，就得抵達洛陽。”
“而我軍也必須在那之前撤出去，可那些個冥頑不化的老東西搬家的速度太慢。”
董卓微微昂了昂首道：“你一會帶人去幫幫他們……”
聽見這話，牛輔愣了一下。
但當他看見董卓的眼神後也是明白過味來。
他直朝着董卓拱手道：“末將遵命……”
說完，牛輔便帶着五千甲士去往各處督促那些大臣儘快搬家。
當然，與其說是督促，還不如說是強拉硬拽。
這些個如狼似虎的西涼軍卒，哪裡有那個耐性等着他們慢吞吞的收攏細軟？
他們幾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將人從府邸內強行擄出，隨後不由分說的將其丟上馬車拉走。
一時間，各大臣府邸門口，乃至是整個洛陽城皆都是一片哭喊之聲。
至於當今的小皇帝劉協，自然也不能倖免。
但他畢竟是皇帝，董卓對待他的方式也算是柔和，最起碼是將其接到了自己的府上跟他一同出發。
在一切都準備好之後，董卓找來了李儒。
“雜家與朝臣們說好，要帶着洛陽城的百姓們一起走。”
“而如今大家都已經踏上去往長安的路，就差洛陽百姓。”
“可賊軍方面應也快要到了，雜家只怕沒有那個時間挨家挨戶的去遊說百姓搬家了。”
董卓直看着李儒問道：“你說，當下雜家如何是好？”
聽聞這話，李儒搓了搓自己下巴上的鬍鬚。
“這倒也好辦。”
“主公可令兄弟們在洛陽四處放火，焚燒百姓的房屋。”
“如此一來，百姓們沒了住所，定有許多人會收拾行囊跟上皇帝西撤的腳步。”
說到這，李儒笑了笑道：“而且燒燬了他們的住所，也可以斷絕他們的歸心，日後咱們也就不必爲此而憂慮。”
“嗯……”
“這個好。”
董卓亦是臉上掛笑的說道：“將此處燒了，也可以免於將洛陽拱手讓給聯軍。”
他也是個極其小心眼的傢伙。
他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他同樣也不想別人得到。
所以在聽聞了李儒的建議之後，他幾乎沒有半點猶豫的就答應下來。
而這一下，本就混亂的洛陽，亂局亦是再度擴大。
牛輔帶着一衆兵馬四處放火，焚燒百姓的房屋。
一時間，整個洛陽之內到處都能聽見百姓撕心裂肺的呼喊。
而西涼軍中的一些投機者也是抓住了這個難得的機會，紛紛竄到百姓的家中搶掠。
開始時，將領們還有心阻止，但搶劫的規模卻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大。
到最後將領們乾脆也就放棄，甚至自己也加入到了搶劫的隊伍當中，發展成了有規模有組織並且有梯隊搶劫形式。
洛陽城的大街小巷，到處能看見慌亂逃跑的百姓，也隨處可見正在爭搶百姓財貨的甲士。
這是洛陽百姓的災難，同樣也是整個大漢的悲哀。
而人羣中的王允，回頭間望見這般景象，心中也是無限的悲涼。
遙想那盛世強漢，犯我者，雖遠必誅，恐也已經成了過去式。
“大漢啊，大漢啊……”
“誰能來救救我們啊，誰能來救救我們的大漢啊，救救我們大漢的百姓啊……”
但這話，王允也只敢在馬車內低聲的說。
他緩緩的低下頭，隨後再度遙望東方：“袁紹曹操，你們怎麼還不來啊……”
雖然嘴巴上還這樣念道，但實則他現在已經不抱希望。
畢竟都到了這個時候，就算他們來了，那也是一切都晚了。
至此，西涼軍也是正式開始西撤。
由於隊伍當中有王侯，有大臣，有百姓，西涼軍的隊伍難免也被拉長了許多。
十數萬西涼軍遍佈在人羣中，有些負責‘保護’大臣們的安全，有些負責‘保護’王侯們的安全。
當然，更多的人是在‘保護’百姓。
而若要問怎麼保護？
那自是擔憂百姓們看管不好財務，所以就自己拿去看管。
擔憂百姓們無法照顧自己的妻女，故而便將其拉到軍營當中大家幫忙一起‘輪流照看’。
見百姓們實在太過勞累，不想百姓們受苦，就乾脆給他們一個痛快，讓他們早日去往生。
一路上的溝壑當中，隨處可見衣衫殘破的女子屍骸，也隨處可見只剩半口氣連呼救聲都發不出的瀕死百姓。
或許這一刻，他們都會後悔，自己爲什麼要生在洛陽，自己爲什麼會託生爲人……
而在隊伍的正前方，數萬甲士親自護送的一輛雕花大車當中。
董卓與小皇帝劉協並肩而坐。
“陛下啊。”
“您瞧見了麼，雜家拋家舍業爲了國家賣命，最終卻換來這樣一個結局。”
“雜家可真是心寒啊，心酸啊。”
董卓閉着雙眼，自顧自的說道：“不過現在也好了，雜家終於能回家了，而陛下也能回家了。”
“長安可是個好地方，哪裡有山有水，並且風景秀美。”
“到時候，雜家就在哪裡爲陛下建造一座，更大更輝煌的宮殿。”
坐在他身邊，那年僅十歲的劉協亦是暗暗的握了握拳。
悲哀，屈辱，悲涼……
此刻，他的心情也是十分的複雜。
固然他年紀尚小，但作爲皇家子嗣，他又怎會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
只可惜，哪怕面對山河破碎，哪怕他是當今帝王，也只能在旁幹看着，什麼都做不了。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祖輩們積攢下來的家業被國賊揮霍，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黎民百姓慘遭屠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