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呂布,段大虎輕按屠龍刀,刀身寒芒刺骨。這天下事,不過是“刀起刀落”,殺與不殺,卻能改變很多故事的結局。
劉備進來,道:“就這麼放他走了?”
段大虎點點頭。劉備也不多言,道:“那明日就讓孫乾寫一道奏表,就說呂布驍勇,如不周末計劃,反而會被他所害,容緩緩圖之。”
“這倒是個辦法,我打不過他總不能讓我非去送死。也能堵住天天悠悠衆口,說我背叛朝廷。”段大虎高興道。
當下劉備將此番計較與關羽和張飛說了,關羽倒也認可,張飛卻發起脾氣來,道:“我要殺……殺賊!”
劉備道:“三弟,你怎麼又犯了牛脾氣?呂布既然是俠義之人,我們又豈能天天喊打喊殺,此非大丈夫所爲!閒來無事你也別光顧着鬥蛐蛐了,馬上過冬了,你大嫂那件袍子上連個像樣的花都沒有,卻無端被人恥笑。你也多繡些花,爲兄也就不用去外面請裁縫了,又貴,活還不好……”
張飛又憋紅了臉,點了點頭。
接下來幾日無事,段大虎便抽空和蕭寒衣聊天。這位軍師大人,似乎找到了讀書人的真諦,那便是“修身治國平天下”,對天下大勢頗有心得,一面治軍甚嚴,另一方面給段大虎大講特講諸子百家的縱橫之術。
例如,商鞅變法以法治天下,自古驅民在信誠,一言爲重百金輕,今人未可非商鞅,商鞅能令政必行;又如春秋之中,爲何變法能強國,法無常態,只是順應當時的社會形勢。無論法家兵家,做事無非是順勢而爲。
如此等等聽得段大虎雲裡霧裡,但看他說的津津有味,也不忍掃興。只是讓他這般發展下去,恐怕段大虎不去爭這個天下共主都不可能了。於是段大虎打算和他聊聊雪兒。
“那個,蕭兄啊,”趁他論天下大道的間隙,段大虎囁嚅半晌,才說道:“你是不是喜歡許姑娘?”
蕭寒衣一怔,道:“不錯。”他笑笑道:“可她喜歡的人好像是你。”
“蕭兄,我不是故意要和你搶她的,只是,許前輩臨終前將她託付於我,我們日久生情,那個……乾柴烈火,嗯,就點着了……”
這番話說得段大虎甚是難受,他一向光明磊落,卻唯獨在這件事上,竟覺得虧欠了蕭寒衣。段大虎躲閃着他的目光,不敢去看他,像做了天大的虧心事一般。
“段兄,你不必謙讓,男女之事自古惹人煩惱。我喜歡她,希望能快樂、開心,這是我的事,和許姑娘……也並無關係。你更不必覺得虧欠於我,許姑娘縱使今日不喜歡我,明日也不喜歡我,但終有一日,她明白了我對她的好,自然是會喜歡我的。”
聽他說着這番話段大虎目瞪口呆,愣了半晌,才一拍他戲虐道:“你小子還能有這個覺悟,看雪兒漂亮被迷了心竅?咋地,想和我爭女人不成?”
蕭寒衣卻嚴肅道:“問世間情爲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許。你這種粗人不懂……人生在世,除了要活,還要活得詩意,方不虧來這天地間行走一番。”
段大虎深鞠了一躬道:“蕭兄境界高深,我輩俗人確實不懂。那麼,蕭兄,我從今日起能否和許姑娘不再偷偷摸摸交往?”
“幼稚!”蕭寒衣怒道,“你以爲你們約會段大虎不知道?那天夜裡三更在假山背後卿卿我,害得老子腿都蹲麻了!”
“阿彌陀佛!子曾經曰過,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啊……”段大虎大窘。
“老子是墨家的,要廉愛!”蕭寒衣拿起黑色墨汁,道:“滾開!我要記賬了……”
段大虎如蒙大赦,不自覺施展開了逍遙遊,一眨眼閃出了門外。生怕蕭寒衣的“墨”家暗器厲害。從此以後,段大虎待許千雪又自不同,少男情懷,見她笑段大虎也心情舒暢,卻也令人沉浸其中。
這一日,段大虎正和許千雪打情罵俏,忽然陳登神色慌張,闖入了內室。
“陳公,何事如此驚慌啊?”段大虎愕然問道。
“將軍不好了,朝廷又來了新的旨意,這次又是密詔。”陳登道。
“又讓我去殺呂布?”
“不是,這次是讓你率兵去攻打袁術!”
“什麼?小皇帝有沒有搞錯,好端端的去打袁術幹什麼?”段大虎大驚。
“說是袁術包藏禍心,想自立爲帝,因此派將軍你去平叛……”
“這又是曹阿瞞的詭計吧?”段大虎大罵道,“他個好小子,和我割袍斷義也就算了,一天沒事了就來消遣老子,老子豈能上你的當!不去,堅決不去!”
“咳咳,主公啊,這次不去不行啊……曹操狡詐,好像也給袁術傳了信息,說你要攻打他的南郡,袁術已經起兵了……”
“什麼?”段大虎有種被人挖了坑,並坑慘了的感覺,“快叫劉玄德來啊!”
段大虎氣急敗壞,劉備也是面有憂色。
“劉使君啊,你看這事該如何是好啊?”段大虎道。
劉備看了詔書,又聽了陳登的話,道:“此乃曹操的驅虎吞狼之計。讓我們和袁術打個兩敗俱傷,他好從中牟利。”
“能不能修書一封,去告訴袁術讓他別打了啊?”段大虎愁眉苦臉道。
“袁術此人心胸狹窄,估計也正想趁機吞併我們徐州呢,恐怕此事沒那麼簡單啊……”
“那……那你說咋辦?”
“事到如今,只能發兵去攻打袁術了!”
“明知是計,還要自投羅網?”
“哎,也別無他法。”
“好吧,那誰守城?”
劉備沉吟半晌道:“這城只有一人能守得?”
“誰?”
“呂布!”
段大虎不相信地問道:“我記得你不相信呂布,難道這不是把城池拱手想讓於他嗎?”
“賢弟啊,此一時彼一時啊!曹操想從中漁利,北邊袁紹也蠢蠢欲動,萬一我們和袁術之戰失利,那徐州受到三面夾擊,你想想誰又能守得住此城?唯有呂布大將之才,進可攻退可守,而他感謝你上次不殺之恩,必當死守徐州,如此方不辜負陶謙臨終的一番重託啊!”
“他不會把徐州變成自己得了吧?”段大虎瀑布汗。
“徐州兵士大多是你的黃巾軍出身,豈是呂布說調動就調動的。你不遇險,誰也難動這支軍馬,你就放心吧。但爲了保險起見,還是要派一人牽制住呂布,方可萬無一失。”
“那誰又可牽制呂布?”
“寒衣、孫乾一衆文職,難以當此大任。唯有我三弟張飛,可以牽制呂布。”
段大虎聽他越說越玄,越來越聽不懂,便又問道:“爲何是張飛啊?”
“段大虎三弟這人性烈如火,但又心細如髮。現在人人皆知他和呂布不和,如此以來兩人同時掌兵,呂布必然事事有所顧慮。可三弟表面上看是不服氣呂布,實際上又佩服他武藝了得,所以其實兩人必能配合默契,反而不會出什麼爭執。如若我二弟雲長掌兵,那一山難容二虎,勢必和呂布有一戰,那反而不利團結一心。”
段大虎不禁大大佩服,這織蓆販履之徒,對人心研究如此透徹,難道這就是他所修的帝王之道?
當下便依了他的計策,一方面召令呂布前來守備徐州,另一方面加緊佈置攻打袁術的南郡。
過了幾日糧草配備完畢,段大虎自領三萬大軍,前去討伐袁術。臨行之際,劉備殷殷告誡張飛:“千萬不可喝酒誤事,更不可鞭撻士卒,凡事三思而後行。閒時,應朝乾夕惕,多繡花持家,萬不可經常去光顧窯子……”
張飛一一都記在了小本子上。坊間傳言,張飛性烈如火,難聽得半句人勸,卻不料在劉備面前卻溫順如此,果然世間萬物,是一物降一物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