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白門樓

沒想到,曹操竟是這樣的曹操。

他在信中寫道:“段大虎你個小子,忘了咱倆一起去狂窯子,一起去偷看貂蟬被潑糞了?徐州那日你擋我爲父報仇,我與你割袍斷義,是爲了給弟兄們一個交代!人心要是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可是你竟然派兵攻打我,這下被我圍住了吧,哈哈哈……聽說你小子單槍匹馬殺進城中了,果然有種!不打了吧,快快開城門一起喝酒,兵馬百姓我一個不動,還上書朝廷讓你做豫州牧!”

段大虎收到信愣在當地。他只當割袍斷義了就是老死不相往來,卻沒料到這事也能反悔?現如今雙方千軍萬馬對峙之中,收到了他的書信,卻又如何是好。

段大虎趕忙叫來劉備,與他一起參詳。劉備只看了頭幾句,便道:“賢弟你也有這個嗜好?”

段大虎扭捏道:“這還不是給曹操給逼着去的……”

“下次去時候莫忘了帶上我,對了,還有三弟。”劉備悄聲道。

段大虎點頭應允。

“曹操這封信,是要招降啊!”劉備這才說到正題。

“恩,那依兄長之見,是要怎麼辦?”

劉備沉吟道:“現下曹操如果要和我們大戰一場,我軍將士必然死戰,對他來說也並無好處。雖他能勝但亦是慘勝!而如果我們投降袁紹,袁紹派兵來援小沛,那徐州就是袁紹的!現在徐州易主,我軍無處可去,死戰對我們來說同樣不利,投靠一邊是上策。但不知賢弟更傾向於誰?”

“嗯。目下青、徐兩州已經歸屬袁紹,公孫瓚是段大虎們盟友,估計已經凶多吉少。曹操雖然曾在徐州屠城,但我也曾勸他退兵徐州,算是兩清了吧。”段大虎這才慎重對劉備道,“劉大哥,曹操和段大虎義結金蘭,我始終是顧念這份情分的,況且,他也確實未曾對不起我。”

劉備道:“我明白。我等亂世之中,兄弟之義比命還要重要。如此,那就聽賢弟的,我們便出城投靠了曹操!”

朝陽之中,城門緩緩開啓。城外,是曹操大軍。

“駕!”一匹黑馬單槍匹馬來到城門前,正是曹操。

段大虎亦在馬上。

他倆互瞪了半晌,天地間殺氣縱橫。

曹操忽然大笑道:“你個臭小子,架子比我還大!來,今日我替你牽馬!”

曹操果真下馬,拉住了段大虎馬匹的繮繩,徐徐向曹營走去。

“喝!喝!喝!”兩軍將士皆以槍頓地,大聲喝彩起來。如能安穩度世,誰忍兵戎相見?

當下,本來還爭個拼個你死段大虎活的兩軍兵馬,竟然其樂融融了起來。段大虎突然明白了墨家的堅守,那是一種看透世態炎涼後的理想,天下大爭又如何?不若平平淡淡,粗茶淡飯,無世無爭。

天下皆白,唯我獨黑。非攻墨門,兼愛平生。

這是多麼大的諷刺!世人笑墨家天方夜譚,書生意氣;墨家笑世人沉淪混沌,不辨是非。

今時今日,一場大戰化干戈爲玉帛,卻讓段大虎切切實實感受到了墨家人的追求,這些都是有意義的。

曹操攜段大虎之手,當着兩軍將士的面,大聲道:“段大虎將軍是我至交,我二人今日起正式結拜爲兄弟,從此患難與共,此生永不相負!”他抽出長劍,一刀斬斷了一段繮繩,又道:“如違此誓,有如此繩!”

段大虎心下感激,他雖然一世梟雄,殺戮無數,可在心中畢竟也是把自己當真正的兄弟的。於是,段大虎跪下磕頭道:“今日起拜曹操爲兄長,皇天后土在上,今生定不違此誓!”

曹操拉起段大虎,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撤軍!”曹操大聲命令道。卻拉着段大虎的手,道:“我們喝酒去,醉他個三天三夜!”

酒過三巡,曹操唱道:“浪子三唱,只唱英雄。浪子無根,英雄無淚。浪子三唱,不唱悲歌。紅塵間,悲傷事,已太多。浪子爲君歌一曲,勸君切莫把淚流。人間若有不平事,縱酒揮刀斬人頭。”

段大虎雖聽不懂音律,但也覺得他唱得甚爲高昂,歌詞之中俠氣縱橫。不禁問道:“這首歌這麼好聽,是你作的嗎?”

曹操道:“這是江湖上一位前輩所作,他也是一名酒徒,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位大俠的名字叫做‘古龍’。”

“好詞!”段大虎心裡嘆道,對這位古大俠不禁心生仰慕。

當晚,果然不醉不歸。

次日日上三竿,卻見劉備在段大虎帳中,連連踱步。段大虎起身道:“哎呀,昨晚卻是喝多了。兄長找我嗎?”

劉備急道:“大事不好!剛剛探馬來報,呂布軍中出了兩個叛徒,趁着酒醉竟然將呂布給綁了,大開下邳城門,曹操麾下的大將軍曹真大軍已經殺進去了!”

“什麼?”段大虎大驚道,“那呂布怎樣了?”

“他被生擒了,關押在白門樓上,看來凶多吉少啊……”

“曹操已經和段大虎冰釋前嫌,怎會如此啊?”

“可能曹真還未聽說這一消息不。又或者,曹操和段大虎們冰釋前嫌,但又不願意放了呂布。”

“我去找曹操!”段大虎趕忙穿上靴子。

曹操大帳門外,許褚持刀而立。這讓段大虎想起了典韋,聽說,他在宛城和北地槍王張繡一戰之時,曹操被偷襲軍敗,是他拼了命揹着曹操出了重圍,而自己卻被亂箭射死。

許褚手一攔,道:“掌門,曹將軍還宿醉未醒,你看……不然等會再來?”

“放肆!”段大虎大怒道,“現在我就要見他!”

許褚神色爲難,道:“掌門,我身爲曹將軍護衛,不能不擋你入內。”

他也是個好漢,段大虎也不忍爲難與他,便大聲喊道:“曹兄,你快給我醒醒,出人命了!”

喊了幾個嗓子,雖然段大虎不會獅子吼神功,但也足夠將曹操叫醒了。只聽得曹操在裡面哈欠連天,喊道:“二弟,你一大早鬼喊什麼啊,快快進來!”

段大虎闖入帳中,急道:“出人命了!”

“出啥人命了,你殺人了?”曹操心不在焉。

“下邳城怎麼回事,探馬來報說曹真攻入下邳,生擒了呂布?”段大虎急道。

曹操一怔,卻大笑道:“曹真這小子也不賴啊,竟然能生擒了呂布!不錯!”

“你還有心情笑!”段大虎怒道,“呂布這人其實你不瞭解,人不錯的,是個英雄!況且,我們兩軍已經冰釋前嫌,你又怎能再去攻打呂布?”

“奧?”曹操目光閃爍,道:“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放了呂布?”

“他乃是當世第一猛將,如果他能投靠於你,豈非你天下無敵?”

曹操沉吟道:“你說的有道理!”

“那還等什麼?”段大虎拉起他道,“快穿衣服,我們趕往下邳城!”

曹操道:“你彆着急啊,我還沒穿內衣呢……”

曹操與段大虎、劉關張兄弟等人,帶着五百輕騎趕往下邳。當時烈日炎炎,遠遠就看見,呂布被綁在一根圓木之上。頭髮凌亂,遮住了面頰,這位當世第一高手,終於不再是那副威風凜凜的樣子。

段大虎飛馬奔過去,解開了呂布的繩子,士兵本來要阻擋於段大虎,看段大虎背後正是曹操,也沒人說些什麼。

“呂將軍,是我啊,我是段大虎!”段大虎輕聲呼喚道。

呂布身上多處受傷,想是被困之後,受了不少凌辱,卻是虎落平陽遭犬欺。段大虎雙眼含淚,道:“是誰把你打成了這個樣子?”

呂布睜開眼笑道:“小兄弟,是你來了。對不住,我把下邳城丟了。”

“還說這些幹什麼?”段大虎趕忙扶起他,喂他喝了些水。這才道:“我和曹操已經冰釋前嫌了,現在不打仗了。”

“嗯,”呂布精神一振,看向曹操。他略一喘息,眼睛中就精光四射,看來恢復極快。

曹操道:“呂將軍,別來無恙啊!今日你兵敗,不如降了我可好?”

呂布哈哈大笑,竟是長笑不止。然後,呂布這才傲然說道:“呂布但求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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