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魯此人性情高義,他本性必不肯,然而,時勢至此,他身邊的謀臣若不是廢物,一定會答應,我看至少有七成把握可以經過!”龐統道:“只是不可露出威脅。”不然就把張魯推向劉備那方了。
馬超笑了一下,道:“聽聞臥龍鳳雛齊名天下。我看你是想與臥龍隔空交個手吧?!”
“萬事瞞不過孟起,”龐統笑了一下,道:“然必不耽誤救援之事。只請安心!”
“哼,我怕什麼,我爹也不是廢物,自有良將可抵擋韓遂,不至於連老巢都被這姓韓的給端了!”馬超道。
“我若去,必助馬老將軍除韓遂!”龐統道。
“少自負,那鍾繇也不是好惹的!”馬超道:“此人連私恨都能忍得下來,有過人之處。你呢,一點小屈小辱都難以忍讓,他若要激你,你還得中計,反倒連累我馬氏上下。”
龐統聽了氣的跳腳,怒道:“區區鍾繇,統自不懼,反倒是孟起,懼了不曾!?”
這兩人議定了事,反正有事沒事都是要吵上一架的。軍中上下也習慣了,不過也不耽誤行軍,當下改變行軍路線,竟取道一徑往漢中去了,一面與漢中發書,又與徐州言明事情。
得知這二人取道漢中,呂嫺是真的哭笑不得。
她回城與賈詡陳宮商議,道:“馬騰此信是真是假?若是真,不可能暗影沒有消息傳來!”
賈詡笑道:“原來女公子也甚有疑惑,此也是詡疑惑之處。心中隱隱的有個猜測。”
陳宮笑道:“只恐我三人想到一處去了,那馬騰有私心啊……”
呂嫺笑道:“當然也不排除是信息延誤的可能。”
陳宮笑道:“有兩個可能,若是假,他遞這消息來,就是想賺馬超速回西涼去,原因有二,一是憂心馬超被徐州扣留,二是憂心馬超與徐州許下盟諾,他必不樂。馬騰是擔心馬超及局勢對他不利啊。”
三人大笑,看來馬騰是不看好徐州的發展,並十分擔心馬超中了徐州的暗算的。當然以馬騰的立場去質疑這一切,都很正常。
陳宮繼續笑道:“若是真而召回馬超,卻並不主動提結盟之意,可見對徐州更不信任了。”
賈詡輕笑,道:“有士元,一切皆有應對,他繞道去漢中再回西涼,是神來之筆。”
“這士元行事就是出其不意,”陳宮笑道:“送了這個人去西涼,這徐州上下都安靜了不少!”
言罷又笑了起來,這龐統真是個麻煩精,這徐州上下的人都視他爲麻煩精,現在丟給了西涼去煩,不知道爲什麼就是特別高興,尤其是想到馬騰馬上要面對上這個人,這心裡的爽感,真的特別的妙!
三人一時樂的不行,笑了一通。
賈詡道:“馬騰,賊也,左右偏倚,如牆頭之草,結盟可,然,若叫他完全依附盡忠,沒有絕對的實力,他絕不會如此,這一點,只恐馬超也勸不得。因此北方之徵,此人可以爲盟友互助,卻不可完全倚重。”
呂嫺深以爲然,笑道:“如今是求同存異而已,能不對敵,便已是大善。”
求同,同是共同的敵人的意思吧?!
“馬騰父子不服曹操,我們的敵人也終將是曹操,有這一個同,就能一直當盟友,以後的事,時移事易,恐又是另一種時勢了,那就到那時候再說,”呂嫺笑道:“我不至於因爲馬騰現在不忠心,以及可能的背叛,而忌憚他,怨恨他,他到底是一方諸侯,以現在的時勢看,他有此應變,實屬正常行徑。”
賈詡更是心折呂嫺,點首。他最欣賞的就是呂嫺這一點。
陳宮也笑道:“時也,勢也。隨時隨勢而應變,方是道也!”
“曹操忌憚馬騰父子若斯,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他在分不出兵時,馬騰父子二人出兵奇襲許都,所以,他用韓遂拖住他們二人的腳步,甚至派了鍾繇前去,”呂嫺道:“他更擔心的是,馬超留在徐州,助我徐州兵壯成事。所以馬超回去西涼,是馬騰所希望的,也是曹操所希望的。”
呂嫺又笑了一下,道:“真別說,士元跑到漢中,這下是輪到張魯頭疼了!”
“不不,”陳宮哈哈大笑道:“該頭疼的,是諸葛與劉備啊……”
呂嫺聽了哈哈大笑。
後面幾天呂嫺都留在軍中練兵,而賈詡和陳宮也都在應對出兵前的準備事宜,瑣事安頓,糧草裝車,潛行,各秘密去屯開,以及人員的調度,暗探,斥侯的先行一步,暗影的調遣等等,人人都很忙碌。
便是城中的學生們也都透着一股隱隱的緊張。
都在談論,此戰,何人將勝。
因爲龐統這個攪屎棍子的離開,徐州出其的平靜,當然了,平靜這個事本身永遠是相對而言的。
徐州書院一直都是熱鬧的,然而龐統在時,那是智挑衆學子,恨不得一人對擂所以才士,鄙視而輕薄天下有才之士,那種囂張,突然遠去了。
書生高興之餘,還有點不習慣,有點淡疼的寂寞,以及還有點不忿,還在談論着他,說他走了狗屎運,竟然能任西涼先鋒軍的軍師,他這種人,華而不實,只怕本事真沒有,將來在西涼沒好下場,或者腦中空空,無計輔佐,或是因爲脾氣太臭,早晚要身首異處啥的。
然後又覺得說什麼華而不實又在誇他,這個華字不妥啊,然後又開始說他,長的也就一般,既無華又無實,竟然還能一展青雲志,真是,毫無道理……
然後又詭異的沉默了,不再談論他。因爲,怎麼越說越多越不對勁,聽起來就不得勁呢,說的好像像嫉妒似的。
因此都閉嘴不再談那龐士元,像泡沫一樣,留下過狂嘯而過的風暴一樣的傳說,消失於海面上了。
當然,也有另一種不平靜,人們的視線被司馬氏,以及新來的徐州文武才學之士給吸引去了視線。
司馬氏到底是士家大族,無論庶民想不想承認,都是自帶一種對着士家才學之士的光環的,也就是說,出身士家的人,有禮數,有學識,符合他們一切對光芒的想象……
這種光芒,自古以來都存在,有些以文史立族,史官等都是家族的官職,一代代傳承下來,他們手上握着歷史,他們手上,掌握着資源,以及自古以來的先知和秘密,這本身就是一種光環。
而以武立族的大士族,建功立業,封王拜侯,更是自帶光芒。
司馬氏的到來,像是現代人的偶像來開演唱會,那種天生的崇意,其實就是對門第的崇意,對建功立業的渴望,是所有庶學子們內心真正的映射和鏡子。
他們渴盼的,其實是鏡子裡的自己,對自己未來的期盼和想象,以及對功業的追求。
而司馬氏就是一種折射。
尤其是司馬八子,文質彬彬,帶着司馬氏青年才俊來徐州城書院求學驗問之時,那種轟動,學子們都沸騰了。
這種沸騰,是呂布這種黑名在外的人,以及龐統這種哪怕辯駁了所有人,還贏了的人所享受不到的注視和尊敬。
哪怕司馬氏才俊只站在那裡,守禮自矜,什麼都不用說,他們就是光芒本身。
這一刻,在這一刻,他們與徐州上下的光芒融合在一起,不知是誰榮耀了誰。
像平靜的湖面炸開的一朵煙花和水,那種震撼,懾人心魄。
而在這個時候,袁紹陣營的陳琳的一篇檄文也如平地一聲雷,炸響了整個九州,也同樣的,震驚了徐州上下。
知智書院內,更是人山人海,沸騰不已,他們挑了人上去念袁紹的討曹操的檄文。書爲袁紹檄豫州文。
一雙雙眼睛,此時看着階上,也如此的安靜聆聽。
“蓋聞明主圖危以制變,忠臣慮難以立權。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後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後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擬也。……書到荊州,遣使發兵。恐邊遠州郡,過聽給與,違衆旅叛,舉以喪名,爲天下笑,則明哲不取也。即日幽並青冀四州並進。其得操首者,封五千戶侯,賞錢五千萬。部曲偏裨將校諸吏降者,勿有所問。廣宜恩信,班揚符賞,佈告天下,鹹使知聖朝有拘迫之難。如律令!”
檄文唸完了,衆書生還有回味這文采,良久才道:“不知此檄文何人所寫?”
“陳琳,他還是徐州廣陵射陽人。”有學生道。
“哦?竟是廣陵人,這般算來,是自己人了?!”學生們竟是興奮不已。
司馬敏聞聽,有點無言以對,哪裡是什麼自己人?!這是兩個陣營的人,好吧?!
見他不解,學生們對他還是比較和藹的,畢竟對司馬氏的光環,還是十分給臉的,又見他年紀小,便解釋道:“將來,他遲早都是徐州人,這不是件事喜事嗎?!”
司馬敏哭笑不得,難道在這些人眼裡,如此包容,天下所有人,將來都會是徐州人?所以,他們壓根也不搞對立。
照樣推崇建安七子,照樣爲別人陣營的文采而高興?!
這是何等的包容,而這背後,引人思量。
這是不是說明,這徐州的主人,也照樣是大氣疏朗,闊並天下的心態,所以纔會如此包容,而不排擠。
這徐州的確出乎他們的意料的好了。
這裡熱鬧,引天下才學之士紛涌至此,就是因爲這個原因。
在這裡,幾乎感覺不到排擠,雖然也有對罵,但都是因私見不同而引就的論戰。
嘆過此人文采之後,才道:“袁公實力爲雄,此檄文真真是犀利辛辣,能氣死活人,也能把死人氣活啊,不知曹操聽得此檄,如何作想!”
一時知智書院內議論紛紛。
而檄文也同樣傳到了荊州和劉備那兒。
劉表早與袁紹有盟,因此便發檄響應袁紹,以誅曹操。
而劉備見劉表如此,卻並不應信,只言及人微言輕,自保不足,援應袁公,恐是無能。
劉表無奈,也沒說什麼。
而劉備與諸葛亮並沒有將袁紹的檄文當回事,因此這件事,他們不是直接參與,只是間接參與事件的。
劉備對諸葛亮道:“馬超繞道漢中,是爲何意?!”
“巡示威懾,敲山震虎之意!”諸葛亮道:“而主公,就是那隻虎!”
“意在震懾於我?!”劉備訝然道:“莫非馬超已執意依附徐州?他行事如此不留後路,若將來徐州事敗,這天下諸侯,又有誰能容他馬氏之人?!”
這馬超可是已經把袁紹和曹操得罪光了,現在又去騷擾張魯,威懾劉備,若將來徐州窮途末路,他就只能和徐州一同沉了。
這是打算一條路走到黑啊。
這一點,讓劉備格外驚訝,也格外的震恐,因爲他想要知道,在冀州時,馬超與呂嫺到底發生了什麼?!結義如此,像他與張飛,關羽一樣嗎!?
可是馬超遠不是那種人。
“馬超恐有此意,主公有所不知,馬超此小兒雖年少,卻最爲狂傲,他去惹袁尚,是沒將袁紹放在眼中,又輕鄙曹操,自視甚高,如此之人,如何又能看得上主公?!至於張魯,”諸葛亮笑道:“就更不可能被他放在眼中了。如果先前他無有盟友,也許斷然不至如此行事,可是如今觀他,他心服口服於呂嫺,將來,此子,必是呂嫺之爪牙,不亞於虎之利害啊。”
劉備背後出了冷汗,徐州如此多了助力,他怎麼能不忌憚。
“而亮所驚訝在於,鳳雛那人,竟被她送與了馬超,而鳳雛卻安然接受,並不違逆,此事的確怪哉,是她一力促成。”諸葛亮道:“可見此位女公子的魅力所在!定是豁達的英主。此人是主公強敵。”
有些人就是天生就有領袖的魅力,就有獨特的人格魅力的。諸葛沒有親眼見過她,也不敢親眼見到她。
其實諸葛亮自己也知道,見到她,未必不會動搖而改變初心。而改變初心卻是萬萬不能的。
連劉備都讚道:“軍師有所不知,此位女公子之範,便是連備也折服不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