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七章 長離戰終
ps:很欣賞夏侯淵虎步關右這一段,所以添上了這一段。本章爲最後一節!
“馬玩。”李堪的突破讓觀陣的韓遂大爲興奮,心裡面自以爲得計,在李堪部攻勢緩弱後立刻點名馬玩。
“是。”本就已經在位的馬玩,聽到之後當即大吼了一聲,舉起手中長槍向前狠狠一揮,“弟兄們,隨我衝啊——”
五千西涼騎兵再次像決堤的洪水一般狂卷着衝向裡許外的曹軍大陣。
“弟兄們,跟我上——”就在馬玩席捲而來的同時,轟鳴響雷般的馬蹄聲同樣從曹軍後陣響起,成公英首次出擊。
他雖然不可能與韓遂本陣保持聯繫,曹軍陣中林立的旗幟甚至還阻擋住了投往東方的視線,可馬玩部五千騎兵衝鋒所蕩起的狼煙卻是一個最顯而易見的信號。兩面夾擊的機會,成公英可不願放棄。
“嗖嗖嗖——”一陣箭雨從疏散的騎兵羣中升起。成公英所率的這五千騎兵可是韓遂本部的精銳之師,裡面但是善於騎射的就佔了小半。
穩如牆壘的厚盾連壁再次從曹軍後陣築起,隨同的自然少不了一片鋒銳的槍林,只是規模上遠不能同前陣的相比。
在他們之後,五千步弓手的主力依舊把精力放在了陣前戰場,只有一個千人隊掉頭轉向了後方。成公英嘴角露出了一絲淡笑,自己兵馬縱出,無論怎樣都能給陣前的袍澤減輕一份壓力。
“鐺鐺——”揮舞着長槍輕鬆地撥開射來的幾支利箭,成公英小心控制着戰馬,慢慢的,慢慢的向着曹軍後陣的側翼滑去。
他可不願意現在就與曹軍的後陣部隊來個大碰撞,還不到時候。
對於部隊而言,爲首的將軍就是一干引導方向的旗幟,成公英策馬斜下,他身後左右的五千騎兵自然也是有樣學樣。整支部隊就像一隻巨獸擺盪了一個來回的尾巴,在曹軍後陣前滑過一道完美的弧線——
沒有實質的刀槍相交,僅是無盡的箭雨相加。
“嗚嗚嗚——”一陣沉重的號角聲從西涼軍陣中響起,這是撤軍的信號,馬玩部已經在衝鋒,那李堪部也應該相應的向兩側轉移,爲又一波踏上衝鋒之路的五千騎兵讓路。
“撤——快撤——”多待一分鐘就會多死一些人,這五千騎絕大部分可都是李堪自己的部族,他自然不願意在這裡死磕硬打,見後方吹起了號角,立刻就傳令後撤。
“元嗣,你去坐鎮前軍。”夏侯淵冷冷一笑,望着裡許外騰空升起的煙塵心中異常的篤定,韓遂打的主意現在已經是顯而易見了,對付這樣的戰術,他心中並無負擔,己軍兵馬雖少卻皆是精銳,無論是戰意還是韌性都要超出對面的敵手不少。
“末將領命。”韓浩抱拳而去,臉上也是一片從容,顯然他也是看出了。策馬從列陣的縫隙中衝出,韓浩趕到陣前時正是李堪部強強撤完,馬玩部近在咫尺之時。
兩眼微眯,一絲淡淡的笑意在韓浩的嘴角升起。“前陣兵將,快速交替,都快點——”受了李堪部的衝擊,陣前十幾列兵將已然是多有殘缺,而此刻兵員若依提進補的話,不但使得前列將士戰力強弱不均,時間上還有些緊缺。自然不如整個交替接換,前十五列將士後撤休整,後十五列上前補替。
獵獵的旌旗飄蕩聲中,鏗鏘的金屬撞擊聲驟然響起,還有成千上萬的士兵踩踏冰冷大地所發出的宏亮腳步聲。
一千名身披重甲,手執厚盾、戰刀的刀牌手如滾滾鐵流越涌而前,交替撤出的則是四千多剛經歷了一場熱血廝殺的曹軍。這一千重甲刀牌手進至韓浩前三十步處扎住了陣腳,手中的巨盾往地上重重一頓,頓時一聲沉悶地巨響響徹陣前。
重甲刀牌手剛剛列陣完畢,一片密集的長槍、銳矛和鐵戟從後面緊跟着涌上,三千名槍兵,五百名矛兵,五百名戟兵,手持手執鋒利的兵刃排列成整齊的隊形從陣中滾滾開出,進至重甲刀牌手後挺槍立矛,瞬時間又是一座讓人望而生畏的鋼鐵防線。
前軍一萬五千將士,五千人爲一部,那就是三座用血肉組建起的鋼鐵長城。
山崩地裂般的馬蹄聲中,馬玩部五千鐵騎洶涌而至。
馬玩突微微彎腰,強壯的身體正隨着戰馬地奔跑在有節奏地起伏,一張硬弓握於手中,一支鋒利的鵰翎箭已經扣於弦上,散發着死亡氣息的箭簇已經指向了前方曹軍陣前昂首而立的一名曹軍校尉。
“着——”吐氣開聲,硬弓霎時宛如滿月,就見“嘣”的一聲弓弦震動聲響起,一點寒星電掣而出。
“噗嗤——”根本就沒有丁點的反應,那名曹軍校尉已然被利箭刺穿了咽喉。
“嗖嗖嗖——”馬玩還是起了個開頭一樣,隨着他這一箭的射出,數百支利箭緊跟着騰空升起,在空中劃過一道道優美的弧線打落在曹軍陣中。雖然與傾瀉在己軍衝鋒路上的箭雨完全無法相比,可這好歹也算是反擊。
一路之中,馬玩四次彎弓搭箭,硬生生的射殺了三名昂立在陣線前的曹軍中級軍官。
近了,更近了。馬玩反手將硬弓插回弓壺,從得勝鉤上摘下長槍,兩腿狠狠地一夾馬腹,仰首一聲清瀝的尖嘯,“弟兄們,隨我殺——”
“殺殺殺——”五千西涼騎兵轟然迴應,聲震長天。
西涼騎兵終於衝到了陣前,面對着又一個完整的防禦戰陣,最前排的西涼騎兵發出了瘋狂地咆哮聲,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只能策馬向前。
曹軍嚴嚴實實的盾牆以及突出盾牆外的那一排排鋒利的長槍銳矛近在咫尺,可這些西涼騎兵卻沒有絲毫減速的跡象!無人畏懼,連人帶馬的惡狠狠地撞上。破開曹軍的陣勢,自有後面的兄弟爲自己報仇!
鋒利的長槍銳矛固然能夠頃刻間便將成百上千名西涼騎兵連人帶馬刺成對穿,可西涼騎兵狂野的衝勢也令那脆弱的槍桿、矛杆紛紛折斷,在巨大的慣性驅使下,在即便是已經喪命的戰馬也能繼續往前奔行或是划行數步遠,無一不是重重地撞擊在一千曹軍刀牌手豎起的那無比堅固的盾牆上,巨大的撞擊聲霎時響徹長空。
上百名奮勇的西涼騎兵被霎時間的巨大貫力高高拋起,而等他們從空中疾速墜落時,卻驚怖的發現並等待他們的只有一片片密集如林的鋒利長槍。
清脆的骨骼碎裂聲不絕於耳,那是西涼騎兵自身以及他們坐下戰馬腿骨、頸骨撞斷髮出的聲音,當然了,其中也少不了曹軍步卒。
兩軍將士臨死前發出的慘嚎聲更是綿綿不絕——
在西涼騎兵的狂野衝撞下,最前排的曹軍重甲刀牌手和槍兵可謂死傷慘重,西涼騎兵臨死前擲出的戰刀長槍倒也罷了,那些帶着強大貫力撞到厚重的盾牌上的西涼戰馬纔是讓他們吃足了苦頭。
巨大地盾牌雖然足夠堅固,卻需要依靠步兵們的身軀來支撐!突出盾牆,鋒銳的長槍即使能把馬背上的騎兵捅死戳穿,卻無法阻擋他們坐騎的狂野衝鋒。在西涼騎兵無畏無懼的撞擊下,堅固的盾牆不多時即告瓦解,一面面厚實的盾牌被撞得紛紛碎裂,許多曹軍刀牌手直接被倒地的戰馬撞得連人帶盾往後倒飛而去,強大的力道往往會讓他們不由自主的砸倒一連串的袍澤,而這個時候若是有西涼騎兵跟進上前,那情形對曹軍士兵來說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人仰馬翻,慘嚎盈天。
雖然死傷慘重,可西涼騎兵的衝鋒卻並未就此停止,後續涌到的騎兵仍舊在瘋狂的,無視生死的衝鋒而至。
一波接着一波,這就是浩瀚大洋中的驚濤駭浪,連續不斷,一波更比一波高的猛烈兇狠的衝擊在曹軍的前陣的防線上。
在這一戰,首當其衝的重甲刀牌手中,許多人不是死在西涼騎兵的刀槍之下,而是活活的被衝鋒而來的戰馬撞死、踩死的。
齊整森嚴的曹軍前陣頃刻間出現了混亂,如果任由這股混亂繼續漫延下去,似乎再用不了太多的時間,整個防陣就將徹底崩潰!
驍勇的馬玩微敏銳地嗅到了這一點點騷亂,頓時聲嘶力竭地大吼道:“弟兄們,曹軍就快要垮了,加把勁,勝利就是我們的——”
“軍令已下,各列死戰不退,膽有騷亂者,殺無赦——”就在馬玩高聲呼喊的同時,一聲聲怒吼同時從曹軍陣中響起——
剛剛興起的一點騷亂苗頭,還未來得及發展壯大,就這樣被曹軍己身優秀的中下級軍官給“扼殺”在了搖籃之中。
誓死不退,頑強的抵抗換來的就是西涼騎兵的寸步難行。“該死——”失去了衝擊力,騎兵的威力頓時下降了兩個檔次,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不小的代價。在前的馬玩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這一點。“看來該老樑上場了——”
“可惜!只差那麼一點,就能攪亂曹軍的前陣了,唉——”韓遂慘然長嘆道。
他的心尖在滴血,自己手下那一個個驍勇善戰的將士正在曹軍步弓手的攢射下一片片地倒下,化作一具具冰冷的屍體。這些可都是韓遂仗之橫行西涼的依靠啊!
“主公,曹軍好像已經擋住了馬玩的攻勢,鋒線上的騎兵已經和曹軍主簿擁擠成一團,戰況已經陷入膠着了。”
成宜拱手稟向韓遂,“不若讓樑興——”
韓遂無言的點了點頭,自己好像心急了點,之前的李堪不也是沒衝破麼?五千騎兵雖多,卻也不可能一戰而亂敵,這一次之所以進度比前一次強,應該是因有了(成)公英在後方做牽制,吸引了去了一批弓手。
韓遂細細打量着曹軍,一排約有三百多的陣列,前後輪換至少要三千人,以夏侯淵的兵力頂多也就能全體進行四到五次的輪換,如此待他們輪換一次之後,再遭受如此規模的進攻的話——
他們的弓手也不是鐵打的,箭矢更不會是平白來的——
韓遂激盪的心情爲之一安,臉色也隨之恢復了平常,呵聲長笑一聲,胸有成竹的意味很是顯然,“哈哈哈,傳令樑興,出擊——”
樑興出——
然後成宜——
再接着楊秋——
最後是張橫——
六部兵馬輪番上陣,整個就是一車輪大戰。
兩軍從日上竿頭戰到午後,一場場慘烈無比的廝殺中,韓遂的六部兵馬已經縮編成了四部,而人馬也都不足萬千。同樣的是曹軍前陣,三隊輪替兵馬也去掉了一個——
“居然有如此韌性——,那老夫就該你再添把火!”韓遂霍然回頭,兩眼通紅,殺氣畢露。“彥明(閻行表字)。”
“父帥。”閻行沉靜的應了一聲,策馬上前堪堪追上了韓遂,稍微落後半個馬頭。
韓遂回過頭去,指着不遠處前方那杆迎風招展的黑色大旗,厲聲道:“看見那了嗎?我命你率先零營全力突擊——”
先零營,乃是韓遂手下直接掌控的精銳部隊,其中大多數人都是驍勇彪悍的先零羌人。所以才被冠上了“先零營”這個名頭。
“遵命!”閻行雙目精光一閃,悶聲應道。把手中的長槍往前狠狠一引,厲聲長嗥道,“弟兄們隨我來——”
……
“報——大將軍,韓遂的先零營出擊了!”對面剛剛有動作,這邊小校就已經報給了夏侯淵。
“出擊了?”夏侯淵板起的面孔立刻爲之動然,“好!好!好!”大聲叫了三聲好,笑容已經溢滿了夏侯淵整個臉龐。
一塊大石放在了肚子裡,夏侯淵怕的就是韓遂一直握着這支精兵不出,現在終於可以徹底舒口氣了。
“纏住他們,不惜一切代價的纏住他們——”只要把這支精兵也給拖累,那一切就盡在掌握之中了。
“是——”幾個傳令兵立刻拱手答道,遂即就四散而去。
一個時辰後——
望着被前陣兵馬死死地拖在陣中進退兩難的先零營,夏侯淵臉上再次露出了燦爛之極的笑容,“點狼煙——全軍出擊——”
一股無可抑制的豪邁在夏侯淵胸口升騰,半日的鏖戰後,勝利終於還是屬於自己!
殺聲震天的戰場右側,河水的上游,距離六七裡遠的一處山坳間。
呼呼地涼風中,一支裝備極其精良的騎兵正靜悄悄地隱伏其中。
爲首一將年不足三旬,赳赳武夫的裝扮中卻有一股儒雅之氣隱然透出。如果曹丕在場,必然會認出此人就是自己徵召來的門下賊曹——郭淮。
“狼煙,將軍你看,狼煙——”
一名虎豹騎戰士驚喜的叫道,激越的聲音在山坳中傳出不遠就被不遠處滾滾而下的黃河水浪聲給掩蓋的嚴嚴實實,一縫隙也不給透出。
“弟兄們,上馬——”郭淮雙眼一直注視着不遠處的滾滾河水,今日的戰場必然也是滾滾血水橫流吧!聞言身形一震,忙擡頭望向戰場出,就看見一炷黑煙隨着涼風在空中折成了一個大大的弧線。
四百八十三名虎豹騎轟然響應,頃刻間在山坳間的空地上彙集到了一起。
高高舉起手中的長槍,往前重重一引,郭淮厲聲吼叫道,“弟兄們,隨我殺啊——”
韓遂本陣。
張橫剛從廝殺中的戰陣中轉出,換了一匹戰馬就要再次衝入陣中,卻突然發現右側一支小股鐵甲騎兵正順着河水向韓遂大旗處殺到。厲聲喝問道:“麴演、蔣石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讓曹軍精銳小隊突進到了本陣來?”不是精銳就不可能全部着精細鐵甲,那鱗光閃閃的,顯然要比尋常鐵甲好上很多。
“怨不得麴演、蔣石,這支精銳騎兵應該是夏侯淵特意派出來襲殺老夫的!”韓遂腦子一轉就想到了點子上。
“那就讓末將先料理了他們!”張橫臉色殺氣畢露,眼下卻也不把郭淮部放在眼中,畢竟他身後林林總總的加起來也有小兩千兵馬。“都隨我來——”長槍一引,張橫策馬迎向右側疾馳而來的騎兵,一千餘西涼騎兵隨着涌上。
“找死——”
郭淮大吼一聲,手中的長槍好似變成了一支鐵棍狂暴地揮出,黝黑的槍桿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淡淡的痕跡,猶如河水的洶滔水浪,帶着一股無比慘烈的殺伐之氣。
張橫怡然不懼,長槍探刺,挑向郭淮咽喉。
“鏘!”
一聲劇烈的金鐵交鳴聲中,郭淮狂掃而出的長槍力壓張橫,盪開刺來的長槍。左臂一鬆,右手順着槍桿滑下尾端,接着橫槍再壓向了張橫脖頸。
廝殺了半日的張橫體力已經消耗了半數還多,被郭淮這猛力一擊,手中長槍差點都握不住。見兩馬相錯,那曹將再次壓來,也只能咬緊牙關橫槍相迎——
“鏘!”
又是一聲劇烈的金鐵交鳴聲,張橫兩臂氣力不支,橫然被郭淮壓下了馬去。收槍回身,郭淮沒片刻停留,看都不看張橫這個顯然是西涼軍將領的人一眼,策馬飛馳直取不遠處的韓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