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破碎風拋絮,身世飄搖雨打萍。------南宋.文天祥《過零丁洋》
話說陳龍飛越南宮西牆,潛泳到東牆蒼龍門橋下,幾番辛苦,終於發現水牢的暗渠。在水底挖了一個多時辰,終於挖出一個小小洞穴。
這水底的小小洞穴,東西向深入牆底之下,剛好能容陳龍進出,從洞穴底端再向上挖,即可挖到暗渠,不用再水下作業,也不用擔心南宮裡的巡兵看見。明晚再來此處,再沿暗渠向水牢方向開挖,必然能破開水牢的下水口,神不知鬼不覺救走馬元義。
陳龍信心滿滿挖到一半,計算時間,已經快到凌晨,想起還要去卻非殿尋找地道,忙抽身從洞穴中出來,潛泳到了卻非殿門前的金水橋下。
再無水路可走,陳龍靜靜在金水橋下等候,計算巡兵經過的時間。待一隊巡兵走過橋面,陳龍從水中浮起,扒着岸邊露出雙眼觀瞧,只見那隊巡兵舉着火把,走到卻非殿大門前,沿着殿基向右去了。
陳龍單手一按岸沿,已拔身而起,迅速沒入岸邊一株樹影。藉着花叢的掩護,到了卻非殿左側。見左側高處有一排窗櫺,靈貓般躍起左手扒住窗沿,右手已用青龍匕伸進窗縫,尋找到窗閂挑開。
輕輕一推,那窗門無聲無息的打開,陳龍不等全開,已猱身而入,反手扒住窗戶內沿,關上窗門。剛好一隊巡兵從窗下穿過,陳龍心道好險,明晚領張寧來時,一定要等這隊巡兵經過才行。
手一鬆,陳龍如棉絮般落在大殿的空地上。眼睛慢慢適應了大殿裡的黑暗,見空地盡頭,是一個高臺,上面一張面南背北的龍牀,可以想象漢靈帝高居臺上,百官朝賀的場景。
陳龍迅速飛躍到龍椅處,如有地道出口,必然離寶座不遠,便於皇帝逃離。對於古代的機關之學,陳龍涉獵甚少,幸虧有腦中光腦,開始查閱古地道機關。
龍椅厚重,安放在高臺正中,陳龍摸索了半天,未見任何異樣,索性坐在龍椅上,撫摸着雕滿龍頭的扶手。心中升起感慨,這寶座雖貴不可言,但並非什麼吉祥之物,自古宮廷鬥爭,不知道帶來多少鮮血。
扶手上的龍頭,經過幾朝皇帝的摩挲,已是非常平滑。陳龍腦中沒有頭緒,下意識順着雕刻的明紋,手指劃過龍頭,無聊的數着龍頭的個數。忽然感覺其中一個龍頭微微一顫,似乎固定的不甚牢固。
陳龍心中一動,手指再次細細摸索,果然有一個龍頭,在手指經過時再次微微一顫。手指停留在那個龍頭上,輕輕一按,那龍頭向下一低,已是陷進了扶手。
陳龍大喜過望,知道找到了地道的機關,趕緊鑽到龍牀之下,看那地面時,竟毫無動靜。又搜索龍牀周邊,也沒有任何變化。那龍頭漸漸升起,恢復了原樣。
陳龍心中疑惑,不由舉目四顧。前面的空場是大臣覲見時所用,肯定不會設置出口,見龍椅後有帷幕重重,似乎沒有必要,陳龍再次按下龍頭,迅速在一重重帷幕中搜索。搜索到緊靠後牆的最後一重帷幕時,寂靜中忽然傳來微不可查的硬物合攏的聲音,陳龍身形一縱,直撲向聲音傳出的帷幕之後,趴在地上看時,剛好看見角落裡的一塊地磚,緩緩從地底升起閉合,再次嚴絲合縫。
陳龍心中,涌起滔天般的喜悅,饒是這機關十分精巧,還是被我發現了出口,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正在狂喜的時候,外面忽然遠遠傳來人聲鼎沸,陳龍由喜轉驚,知道北宮的大批衛尉已經到南宮進行清掃,自己想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於是再次按下龍牀扶手上的龍頭,嗖一聲躥入地道,片刻後地磚從身後緩緩合上,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好在陳龍帶來了油布包裹的火折,晃亮後,一條高約兩米的地道呈現出來,看方向是直直向北。火光左轉,發現從這裡向西南竟有一條岔道,不知通向哪裡。陳龍找了半天,沒有找到從地道里打開地磚的機關,既然後無退路,陳龍乾脆沿着地道一路向北走下去,順便探探地道位於邙山的出口,腦中計算着行進的距離。
大約行到北宮之下,陳龍見側面又是一條岔道,知道是通向北宮的出口,沒有理會。沿着地道向北行進了大概一個小時,火光中出現了幾節臺階,陳龍知道到了出口,連忙邁步而上。
臺階頂端,是一道矮矮的石門,陳龍使勁推了幾下,竟是紋絲不動。陳龍知道還得尋找機關,在周邊的地面和牆壁上摸索起來。
牆壁和地面上甚是光滑,完全沒有異常。陳龍見邊上一塊大石,擺在地道里面很不協調,奇怪地道里頭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山岩,心中一動,奮起力氣將大石抱起,果然那石門緩緩開始運轉,露出了一個縫隙。
陳龍心中狂喜,這出城的通道總算是徹底打通了。放下大石,那石門開始緩緩向回運轉,陳龍在石門關閉之前,嗖地鑽出地道,石門在身後緩緩合攏,再看時只是一面石壁了。
陳龍見地道出口,在一個幽暗的山洞之中,洞口前是一片灌木,位置十分隱秘。陳龍用匕首開路,終於走出灌木叢,來到邙山中的一個小山頂,望見了遠處黎明前黑壓壓的洛陽城。想起呂常還在南宮西牆外等候,趕緊運起輕功,向着洛陽城飛去。
再次借船底從水門暗度回洛陽,陳龍迅速趕到西牆邊,找到了正等的心急火燎的呂常。此時天邊已經泛白,商人已經開始準備早市,兩人一身夜行衣靠,到了天亮肯定變成笑話。緊趕慢趕,終於在天色大亮前趕回了安全屋。
張寧心緒難安,早早就起牀在廳裡等着陳龍。見兩人安全歸來,方鬆了一口氣。陳龍換了一身行頭,叫起周不疑和趙達,將整個夜探的經過講給幾人聽,幾人聽得驚心動魄,最後知道發現了邙山出口,都是喜出望外。
正在七嘴八舌,郝普和胡濟匆匆趕來,見衆人都在,彙報道:“老爺,不好了。盧植今早接到聖旨,已經開始調動大軍討伐黃巾,正在和皇甫嵩、朱儁三人領兵出城。那唐周動向不明,但今早我倆發現將軍府盧植騎馬外出,後面還跟着一輛神秘的馬車,不知道是不是唐周也要隨着盧植出城。”
張寧聞聽朝廷大軍調動,欲要討伐黃巾,剛剛喜悅的臉色不由暗淡下來。陳龍聽說,安慰了幾句張寧,帶着幾個隨從到街邊觀瞧。
主街已經封鎖,只允許市民在路邊圍觀。只見一排排刀明甲亮的士兵,操着正步,氣勢滔天,緩緩從平城門涌出,跨過天津橋。趙達低聲道:“這些只是擺個樣子給百姓看的,真正的大營,在洛陽城以東五十里,離虎牢關不遠。”
陳龍微微點頭,對趙達道:“等街道開放,還要煩你去找一趟盧植府的劉德然,探聽唐周是否跟隨盧植出城了。”趙達點頭答應。陳龍凝目望時,見到一員大將,騎着一匹白馬,鳥事環得勝鉤上掛着一柄鋼槍,肩膊雄壯,貌相威武,濃眉巨眼,鋼髯炸起,帶着一頂金盔,束着一身紅色戰袍,威風凜凜接受衆百姓歡呼,問趙達時,卻是右中郎將朱儁。衆人看了半晌,不見盧植和皇甫嵩,想是已經出了洛陽。直到隊伍都出了城,解除了戒嚴,趙達匆匆找劉德然去了。
陳龍回到館舍,見張寧坐在廳內默默無言,臉有憂色。呂常、周不疑他們幾個都不敢說話,就站在廳外等候。陳龍蹲到張寧面前,低語道:“魅娘,你可是憂心那唐周跟了盧植出城,咱們沒有了報仇的機會?”
魅娘搖頭不語,半晌才緩緩道:“非是如此。我擔心的,是那唐周熟悉父親的行軍佈置和屯軍地點,此次盧植帶他出徵,我父親可能措手不及。”
陳龍才明白過來,連忙安慰道:“我這就派胡濟,到冀州找到你父親,讓他們有所準備,如何?”
“不是我親自去,即使能找到父親,恐怕父親也難以相信。如果帶着我的書信,也怕半路被人搜出來,反倒害了胡濟性命。”張寧抿着嘴角,彷彿下定決心似的說道,語意中盡是情意綿綿:“龍郎,我本想此次逃出洛陽之後,再也不與龍郎分離,奈何時勢所迫,朝堂饕餮之徒,豪門世閥之輩,容不得父親。正所謂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說到此,已是流下熱淚。
這還是張寧第一次稱呼陳龍“龍郎”,陳龍聽出張寧話中的酸楚之意,不由緊緊抱住這身世飄零的美女,感覺張寧熱淚,撒溼了自己的寬肩。
張寧哽咽着繼續道:“此次與龍郎分離,我欲趕回冀州,尋找父親,幫他和朝廷的兵馬決鬥,希望可以全身而退。如果不幸身死,龍郎切勿以我爲念。只願你豎起雄心壯志,早日崛起,還百姓一個清平世界,那時再告慰我在天之靈。”說罷,哇的一聲趴在陳龍肩頭痛哭起來。
陳龍心下慘然,顯然張寧預感到父親的滅亡就在眼前,竟然下了必死之志,說出這番遺言。心頭漸漸涌起保護懷中玉人的豪情,在張寧耳邊低語道:“魅娘吾妻,莫要說這樣悲傷的話,逃出洛陽之後,我和你一同去冀州,誓要保護我岳父安全。”
張寧淚眼大睜,看着陳龍,見陳龍堅定點頭,不由道:“龍郎,你有雄心壯志還未實現,天下不能沒有你。此事萬萬不可。”
“愛妻聽我說。雖然我有雄心壯志,但零陵偏處一隅,人稀地少,雖有公琰、公覆等大才,但一切也纔剛剛起步,沒有十年八年,休想爭霸天下。”陳龍見張寧迷醉的看着他,眼中射出神采繼續道:“我和你一起去冀州,有我和馬大哥在,呂常、胡濟、郝普都是武藝高強,又有周不疑的智慧,雖然我們不能上陣對抗朝廷兵馬,但至少能保證你和你父親的安全。而我對冀州也是心儀已久,此去能有其他的收穫,也未可知。正是一舉兩得。”
張寧聽陳龍叫她愛妻,早心滿意足,低語道:“也好。父親的黃巾良莠不齊,不能團結奮戰,也是實情。若父親戰敗,我願帶着父親到零陵,全力相助龍郎爭霸天下,如何?”
陳龍見張寧轉憂爲喜,笑道:“有我神仙般的愛妻相助,我陳龍想不成功都難!”話音未落,張寧已是獻上了香脣,封住了陳龍後面的話語。
正吻的香甜,大門哐啷一聲被推開,周不疑呆頭呆腦跑進來道:“老爺,趙達回來了!”擡頭見到兩人正抱在一起親嘴,嚇得扭轉頭又跑了出去,留下一臉黑線的陳龍和張寧在風中凌亂。
陳龍趕緊和張寧分開,叫大家都進來。周不疑最後一個進來,離着兩人遠遠的站定。陳龍笑道:“元直,把你的洛陽圖紙拿來。”周不疑本來嚇得一哆嗦,聽說只是拿圖紙,知道沒怪罪他,屁顛屁顛樂呵呵去了。
趙達彙報,那唐周確實乘馬車隨盧植出城去了。陳龍拿過周不疑手中的地圖,吩咐道:“元直、胡濟、郝普,你三人立刻出發,到黃河小平津渡口僱一艘船。這裡有呂常和趙達在就可以。”
趙達插言道:“何用僱船?那些船伕不是自己人,難免泄露消息。我這裡碼頭上就有小船,胡濟二人足可駕駛。”說罷指着地圖道:“出了水門,沿洛河往東,合併伊水後直通黃河。沿黃河逆流而上,有半天即可抵達小平津渡口。”
陳龍喜道:“如此更好。明晚子時到後天凌晨之前,你們一定要到達小平津接應。但渡口可能有軍隊把守,你們可將船停泊在小平津以西十里的岸邊,在那裡匯合。趙達,你可速領着他們去上船。速去速回,以後洛陽還需要你繼續坐鎮。”三人拱手遵命,都去收拾細軟,和趙達匆匆去了。
陳龍讓呂常去休息,約定晚飯時匯合。攜着張寧回到臥房,想着晚上的行動,通道已經打通,又有嬌妻在側,心中不由涌起無限豪情。這洛陽神都的皇宮,如此高大巍峨、富麗堂皇、美輪美奐、壁壘森嚴,還不是任我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