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珪不愧是老字號的頂級謀士,他的猜測一點都沒錯。
曹操沒有選擇攻打堅城彭城,而是選擇直撲東海郡,跟臧霸一起合擊,欲以最快的速度將東海郡拿下。
如此一來,琅邪,就被泰山和東海郡包圍,跟呂布治下徹底斷開,早晚必被曹操吞併。
泰山和魯國二郡,爲臧霸所佔,若琅邪、東海二郡落入曹操手中,則半個徐州就歸了曹操。
曹操就可以繞過彭城,從東海郡南下,直撲下邳和廣陵,則呂布之地僅剩彭城國一地而已。
聽了陳珪之言,呂布登時嚇出一身冷汗,他只想着曹操會直取彭城,一戰而定徐州。
但是,仔細想想,以曹操現在的實力,絕對不可能攻破彭城的。
所以,換做是呂布,也會選擇蠶食徐州,最後在以絕對優勢兵力,圍攻彭城。
到時候,就算彭城再怎麼高大,再怎麼易守難攻,糧草器械再怎麼充足,卻也只是一座孤城,早晚都會被攻破的。
陳宮雖然認定陳珪有不忠之心,肯定私通張濟了,但卻不得不佩服,這老傢伙的謀略的確是高明之極,曹操定會這樣做,所以,他也就一聲不吭。
呂布急忙問:“漢瑜既能看破曹賊之計,想必定有破解之策也?”
陳珪微微一笑道:“溫侯請看,這四處地方。”
呂布立即順着陳珪的手指看過去,卻是東海郡最東面的祝其、利城、朐縣和厚丘。
這四個地方,從北到南,正好將琅邪郡和下邳國連了起來。
只不過,因爲比較靠近海邊,沒有什麼威脅,呂布就沒有在這四個地方駐重兵,每個城也只是三百士兵而已。
呂布皺了皺眉,問:“漢瑜,究竟何意,還請明言。”
陳珪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呂布的問題,而是向陳登使了一個眼色。
陳登會意,陳珪這是給他機會表現,便緩緩說道:“溫侯,家父之意,乃是放任曹操攻佔東海國西面之城,我軍只需堅守這四城即可。”
“曹操欲從北往南侵佔徐州,包圍彭城,勢必會以大軍攻打這四城。如此一來,曹軍之主力就會被吸引在此處。”
“溫侯可引幷州狼騎,從彭城而出,突襲曹軍,如此則曹軍必敗也。”
呂布的幷州狼騎,一共有兩萬,豫州之戰損失一萬,還剩一萬。
豫州之戰後,呂布聽魏越彙報了失利的經過,對曹操的虎豹騎自然是恨之入骨,滿心想着就是滅掉曹操這支重騎兵。
那一戰後,呂布損失了一萬幷州狼騎,但曹操的虎豹騎也是損失慘重,所剩只有兩千騎而已。
所以,這一次就算遇到那兩千虎豹騎,呂布自信,由他親自指揮幷州狼騎,絕對能輕鬆將之滅掉。
但呂布也有擔心,皺着眉頭:“若此四城被曹賊破其一,則南北之路依然會斷也。”
陳珪笑着說道:“溫侯放心,曹操擔心被我軍斷其後路,絕對不敢全軍壓上。此四城只要命四位上將鎮守,提前準備,多挖壕溝,必保無虞也。”
呂布思考了一會兒,又向陳宮問道:“公臺以爲此計如何?”
陳宮點了點頭道:“溫侯,此計可行也。”
“好。”連跟陳珪父子拼個你死我活的陳宮都認可,呂布哪裡還有絲毫的猶豫啊,立即就一拍案几,“就依漢瑜之計。”
“侯成守祝其,宋憲守利城、曹性守朐縣,劉何守厚丘,各率軍三千。張遼率軍五千,屯兵四城之後,以爲不時之需。”
陳珪點了點頭道:“溫侯英明,此番曹軍必敗。”
陳宮看着陳珪風頭出盡,心中很是不爽,但他爲人愛憎分明,不似袁紹麾下郭圖等小人,不會爲了個人恩怨而壞呂布的大計。
陳珪眼珠一轉,又說道:“溫侯,曹操麾下,雖然鬼才郭嘉已死,卻還有程昱和荀攸等人不可小覷。”
“是故,珪建議,我三人之中,有一人前往祝其一線,以防曹軍有何詭計。”
“如此當是。”呂布深以爲然,點了點頭,目光在三人的臉上掃過,最後停在了陳宮的臉上,“此番前往,非公臺不可也。”
陳宮心裡明白,呂布這是不待見他,陳珪猜定呂布會選他,所以纔會出這個辦法。
但是,陳珪年長不遠行,陳登剛剛跟呂布在豫州一場大戰,此次北上,肯定就該他陳公臺了。
無奈之下,陳宮只得一拱手道:“宮領命。”
呂布大喜,哈哈大笑起來:“本將武有張遼、魏越等人,文有漢瑜、公臺和元龍,何懼那曹賊也。”
陳珪笑着說道:“此乃溫侯之天威所在,曹操豈能是溫侯之對手,今次必爲溫侯所敗也。”
“一旦曹操兵敗,臧霸或者退兵,或者投降溫侯,則溫侯可一路西進,豫州、兗州和司州將會皆爲溫侯所有也。”
呂布聽得心花怒放:“若本將果真能拿下這三州,漢瑜將爲首功也,本將絕不會虧欠漢瑜與元龍也。”
陳宮聽了,忍不住冷哼一聲:“溫侯莫要高興太早,那曹孟德並非酒囊飯袋之輩,豈能如此輕快被溫侯所滅?”
“自古忠言逆耳,佞臣迎合,溫侯還需小心爲上,以免爲小人所誤,到頭來連徐州亦不能保全也。”
陳宮這話是他的心裡話,說的也是真理,因爲陳珪父子的確已經暗中投靠了張濟。
但是,在這個時候,在這個場合下,又是在陳宮不受待見的情況下,自然就太不合適了,一下子就引得呂布大怒之極。
“陳公臺。”呂布虎目死死瞪着陳宮,怒喝一聲,“莫非這天下之人,除你陳公臺一人之外,皆無好人乎?”
陳宮絲毫無所懼,淡淡說道:“溫侯,宮之意,這陳珪父子絕不可靠,爲徐州之安危,溫侯爭霸之大計,還請溫侯能夠明辨是非。”
“陳宮。”呂布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往外崩字,“以前,本將用你,便爲是。今日,本將用漢瑜父子,冷落於你,便爲非。”
“如此說來,本將若是無有你陳公臺,定然徐州不保,性命難存不成?”
陳宮昂首答道:“然,若溫侯重用陳珪父子,定然徐州不保,我等性命皆難存也。”
“噌”一聲,呂布將長劍抽出來,指着陳宮:“陳宮,莫非汝以爲,本將不敢殺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