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安城的城南,距離城門口不遠處的一條街道上,一輛馬車正飛快地朝着城門方向趕去,幸虧現在這大街上沒有行人。在馬車上的車伕似乎有什麼急事,儘管馬車已經很快了,可車伕還在不停地揮舞着馬鞭,鞭打前面的馬匹,想要加快速度。
在馬車的車廂內,因爲沒有點燈的關係,整個車廂乃是一片漆黑,只能模模糊糊地看清楚車廂內坐有三個身影。其中一把聲音響起,似乎也是有些焦急,說道:“還沒有到嗎?”
“莫急!莫急!應該快到了!”另一把聲音響起,這聲音卻是要平靜得多,這話一說出口,似乎有種特殊的魔力,能夠讓人心情平和。
“嘖!”這個時候,又是一把聲音響起,不過這個聲音卻是要顯得粗曠的多,似乎想要壓低聲音,但效果卻不怎麼樣,“明公!我們爲何要這麼急匆匆地離開長安?夏侯惇的人馬不是已經進城了嗎?不若等到夏侯惇把天子劫出去之後,我們再跟着夏侯惇的大軍一塊出去,豈不是更安全些?”
“我這麼做自然是有我的原因!”那第二個聲音慢悠悠地說道:“本來我也是和你一樣的打算,不過剛剛王景興派人來請援軍之後,我便察覺到有些不對勁!那夏侯惇乃是曹魏名將,久經沙場,又豈會不明白兵貴神速的道理?現在竟然會因爲這一點小事而拖拖拉拉,我總有一種感覺,恐怕我們這次是上當了!不管怎麼說,小心爲妙,先出了城,就算是有什麼變故,我們也能安全些!”
“明公!之前王景興不是已經探明瞭,那夏侯惇沒有問題嗎?怎麼會上當了?”第一個聲音也是有些奇怪地問道,在他的聲音當中,還夾雜着一絲驚恐,看來“明公”的話把他給嚇到了。
“嗯!王景興畢竟沒有親眼見過夏侯惇的模樣,就算是被騙也不是沒有可能!”“明公”沉吟了片刻,說道:“現在想起來,王景興的那些試探,對於尋常人來說,或許有用,但羅陽手下有錦衣衛專司探聽情報,如果當真是羅陽的陰謀,那王景興所問的那些問題,根本就難不倒對方!不過,這也只是我的猜測罷了!或許,我的擔心只是多餘的!”
“哦!”另外兩人都是應了一聲,便沒有再多說什麼,他們自然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有多大的風險,如果失手,那可不只是死就能完事的。“明公”行事謹慎,那也是一件好事!沉默了片刻,之前第一把聲音突然哼道:“李傕!都怪你!要不是你動手殺了那張濟,張繡又豈會反叛明公?明公的計劃又豈會敗露?這一切,你要負上全責!”
“哼!”被指責的那人也是不甘示弱,冷哼道:“虧你說得出口!當日若不是你垂涎那張濟妻子的美色,硬要弄死張濟,又豈會有後來的事情?這些事情明公自有公斷!你想要把罪責全都推到我的頭上,想得美!”
“好了!”“明公”似乎對兩人的爭吵很是不滿,直接喝了一聲,這才止住了兩人的爭吵,“明公”沉聲喝道:“此事之前我就已經說過了,不許你們再提!張濟和張繡叔侄倆如果心中沒有叛意,我又豈會坐視你們陷害他?只是可惜被張繡死裡逃生,暴露了我們的行蹤!此乃是天意,你們以後不許再拿此事爭論了!”
“明公”的威望顯然是很高的,他這一發話,那兩人自然是不敢多說了,只能是乖乖地閉上嘴。沒過多久,馬車就已經趕到了南城門口,此刻南城門已經是緊閉,數百人馬緊緊守在南城門口,火把把整個城門都給照得通亮。見到這個情況,那車伕自然是不敢硬闖了,用力一拉繮繩,硬生生將馬車給停了下來,同時對着那城門口的那些將士壓低聲音喝道:“你們還不快快把城門給打開!”
而那些將士卻是根本不爲所動,一個個都是一臉冷漠地看着那車伕,這下不僅是惹惱了那車伕,也是同時驚動了車廂內的三人,當即就看到一人突然從車廂內鑽了出來,對着那些將士沉聲喝道:“你們的將軍呢?種輯呢?快把他叫出來見我!”在周圍燈火的照射下,顯出了此人的身形,看上去大概有五十多歲的樣子,身穿一聲上等的綢袍,只不過身形魁梧,長得人高馬大,臉上透着一絲兇悍之氣。這一身文人裝扮穿在他身上,倒有些不倫不類。
此人呼喝了老半天,可那些將士卻沒有一個人理他,就在他要發火的時候,一把聲音卻是從馬車的左邊幽幽地傳了過來:“種將軍已經跟隨夏侯將軍去了大將軍府了,你是何人?爲何在此大呼小叫?”
那人連忙是順着聲音轉過頭去,卻發現在從左邊慢慢走來了三人,都是一副戰將打扮。聽他們的口氣,好像是種輯的部下,那人倒也沒有想太多,爲了今晚的計劃,這南城門從上個月開始,就已經完全被種輯的人給掌控了,當即他便是對着那三名年輕戰將喝道:“瞎了你們的狗眼!難道連我都認不出來了嗎?我是李傕!種輯是怎麼教導部下的?”
“呵呵!這個嘛,就要請大人多多見諒了!”聽得李傕自報了家門,那三名年輕戰將都是同時笑了起來,當中一人笑着說道:“種將軍離開前可是特別囑咐過,要讓我們守住城門,不得隨意讓人進出!爲了完成種將軍的命令,我們可是不敢懈怠啊!”
李傕聽得年輕戰將好似開玩笑的說法,氣得是吹鬍瞪眼,剛想要呼喝,卻看到那站在右邊的年輕戰將突然左手一翻,多出了一套弓箭,緊接着,雙手飛快的彎弓搭箭,直接便是朝着馬車射了一箭!那箭矢如閃電般,轉眼就到了馬車車廂的尾部,就聽得一聲悶響,立馬便是將馬車車廂後面那一截射了個對穿!同時就聽得從車廂內傳來一名男子的驚呼,似乎也是被這一箭給嚇了一跳。
那射箭的年輕戰將嘿嘿一笑,眯着眼睛說道:“這位大人,事情還沒有談完,何必要急着走呢?”顯然是這年輕戰將看到有人想要從車廂的後面逃走,射出一箭以示警告,這一箭也並沒有傷到人,只不過那位想要逃走的大人似乎是被嚇到了。
這下李傕就算是再遲鈍,也終於發現不對勁了,瞪大了眼睛,一個踉蹌,差點沒有從馬車上摔下來,全身顫抖着指着那三名年輕戰將,喊道:“你,你,你們不是種輯的手下?”
那三名年輕戰將這下終於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這三人自然不是種輯的部下,而是之前留在城門的郭淮、鄧艾和吳士!而剛剛射箭的,正是鄧艾!李傕剛剛說出了種輯的名字,他們三人就知道,對方肯定就是叛黨!既然是叛黨,那郭淮等人又豈會客氣,此刻在馬車周圍,早就有將士們將其團團圍住了!就算沒有鄧艾那一箭威懾,對方也跑不掉!
“李傕?”郭淮有些玩味地看着李傕,笑道:“沒想到啊!當年董卓帳下的大將,竟然潛伏在長安城這麼多年!不過,我相信馬車內的人的身份會讓我們更吃驚的,是不是啊?‘明公’!”
“唉——!”還不待李傕回答,從車廂內傳出了一把嘆息聲,一把聲音慢悠悠地響起,“沒想到啊沒想到,我精心佈置了這麼多年,今日卻是功虧一簣!”
聽得這把聲音的響起,郭淮三人都不由得緊張起來,這個神秘的“明公”終於是要露面了!想到這裡,三人都是不由自主地將手搭在了自己的兵刃上,雙目緊緊地盯着馬車。只見那車廂的門簾晃動了一下,一個身影慢慢從車廂內走了出來,卻是一名和李傕差不多大的男子,身上同樣穿着一套華貴的長袍,可卻比李傕要合適得多了,那男子苦笑着看着郭淮三人,搖頭說道:“老夫,董承!還未請教三位將軍……”
“董承?”對方自報了姓名,讓郭淮三人都是一愣,董承的名號他們三人自然都是聽說過,當年的董太后的族侄,同時又是先帝身邊董妃的父親,也算是皇親國戚了!不過轉過頭一想,這董承不就是明擺着的保皇黨嘛,他謀叛羅陽,那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啊!
“三位將軍莫要誤會,我老夫並不是‘明公’,‘明公’是,啊!”董承本來想要說些什麼,卻是突然瞪大了眼睛,滿臉痛苦地從馬車上摔了下去,而在他的後背心部尉赫然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緊接着,就看到一道身影從車廂內閃了出來,直接便是撲到了旁邊還在發愣的李傕身上,又是一道寒光,那李傕慘叫了一聲,脖子上噴出了大量的血漬,直接便是噴得那騎在李傕身上的人滿身都是!轉眼間,無論是李傕還是董承,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就這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