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家大廳之上,燈火通明,黃承彥家的一衆女眷出來拜見了劉閒之後,回入後院之中。
這是這個時代對待最尊貴客人的一種禮節,一般時候,女眷是不會來拜見外客的,除非來的是最尊貴的客人,主人家的女眷纔會出來拜見一番。
宴會正式開始,劉閒當然坐在上方尊位之上。
劉閒的左邊坐的主人家三人,依次是黃承彥、蔡中和黃月英;劉閒的右邊坐的則是他的隨從,依次是張飛、趙嫣然和趙雲。
劉閒不禁打量了黃月英一番,眼中流露出幾分欣賞和幾分驚豔的神情。
原來黃月英此刻已然換上了宮裝長裙,比之剛纔又多了幾分高雅的氣質,雖然十五六歲的年紀稍顯幼稚了些,但也絕對當得起絕代佳人的稱讚了。
黃承彥首先向劉閒敬酒:“大將軍光降寒舍,老朽全家蒙受榮寵,不勝之喜!老朽敬大將軍!”
說完,便捧起酒杯咕嚕咕嚕喝乾了。
劉閒拿起酒杯來仰頭乾杯。
放下酒杯,微笑道:“今日能認識老爺子,我非常高興。”
黃承彥頓起受寵若驚之感,連忙抱拳道:“能得大將軍青睞,乃是老朽一家的榮幸。”
劉閒笑道:“老先生不必如此自謙,我們隨意一些最好。”
黃承彥應諾一聲,坐回了座位。
這時,黃月英突然拿起酒杯,站起身來,向劉閒敬酒:“我也敬大將軍一杯!”
說完,便把酒杯湊到紅脣邊喝了起來。
不過這黃月英似乎並不擅飲酒似的,幾次中斷,最後還是勉強自己將一杯酒喝乾了。
酒氣蒸騰,花容更加嬌豔,那種帶着幾分稚氣的模樣,格外惹人憐愛。
劉閒微微一笑,給自己滿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黃月英放下酒杯,道:“大將軍,我想向大將軍請教治國之道。”
這話一出,衆人同感訝異,黃承彥小聲喝道:“月英,在大將軍面前,怎能如此無禮?”
劉閒笑着擺手道:“沒事沒事。就這麼吃喝實在無趣,不如討論一些話題有趣。”
黃承彥見劉閒如此說,便不好再說什麼了,躬身應諾了一聲。
劉閒問黃月英:“那麼月英小妹妹覺得什麼是治國之道呢?”
黃月英見劉閒詢問,當即回答道:“我認爲治國之道該當從上位者修身養德做起。只有君王行以仁義,持以道德,臣下才不敢貪贓枉法,纔會潔身自好。”
“而大臣們潔身自好,則會令百姓敬畏,而相率效仿,社會弊端自然洗滌一空。而社會弊端一旦洗滌一空,則天下大治便不遠矣!”
張飛根本聽不懂這些,也沒興趣去聽。
不過劉閒和趙嫣然趙雲卻流露出訝異之色,只覺得這女孩子小小年紀竟然也能有這樣的見識,倒是出人意料得很呢!
劉閒笑了笑,點頭道:“月英小妹妹說的有些道理。這就是所謂的上行下效吧。不過想要以此治國恐怕還遠遠不夠。”
黃月英流露出不服氣的神情,抱拳道:“倒要請教大將軍高見。”
劉閒笑道:“月英小妹妹說的這些有些用處,可是這基本上是建立在所有人自覺地基礎之上。”
“試問,有幾個君王能夠接受這種修身養德的建議,他們要是不肯修身養德,這一套理想豈不是根本無法推行下去了?”
黃月英呆了一呆,秀眉擰了起來。
劉閒繼續道:“就算君王修身養德了,大臣又有幾個是真心效仿的?恐怕大部分只不過是做做表面文章,欺世盜名而已。”
“至於平民百姓,生活在溫飽線上,他們最關心的事情不過一日三餐熱炕頭而已,道德這種事情對於他們來說太遙遠了。”
“一個地方官,若不能實現平民百姓這種最基本的追求,空談什麼仁義道德的話,只怕最後不僅無用,反而還會捅出大簍子來。”
黃月英面色緋紅,抗聲道:“那大將軍的意思,是說仁義道德沒有用處嗎?”
劉閒點頭道:“確實沒用。”
衆人聽到劉閒這樣說,全都流露出訝異的神情來。
劉閒摸着下巴思忖道:“所謂仁義道德,核心無非是忠孝。其實這些東西,都是人的一種感情而已。”
“一個大臣很感激君主對他好,便願意以自己的性命維護君主,這是忠;一個兒子很愛自己的父母,因此盡一切可能照顧父母,這是孝。”
“這些不是道德啊!這其實就是一種感情!情之所至,自然而然就去做了!不過這種感情在人世間是非常罕見稀有的就是了!”
“可是呢,有些人卻希望將這種罕有的感情變成所謂的道德去推而廣之,用來約束人的行爲,希望所有人都能夠做到,並且以爲這樣就可以達到治理國家的效果。”
“這其實是非常一廂情願的行爲,也是絕不可能實現的。”
衆人聽到這裡,都有一種石破天驚的感覺,但靜下心來細想,卻又覺得劉閒所言非常有道理。
劉閒繼續道:“這種做法的結果。其實很多時候只能起到反效果。比如,君王以忠誠爲名,要求臣民無休止的奉獻於他;比如一個兇殘的父親,以孝道爲名不斷向子女索取。”
“再比如,你一個無賴親戚,以情義爲名,不斷要求你們提供幫助。這些仁義道德推行的結果,最終究竟是讓天下變得更好了,還是禍害了好人而幫助了無賴?”
黃月英大睜着秀眸,顯得有些迷茫,說不出話來。
隨即十分不服氣地問道:“大將軍既然認爲仁義道德無用,那麼什麼纔是有用的?”
劉閒笑道:“儒道所言的道德,只不過是人類的各種美好的感情而已。既然是感情,那就順其自然最好。”
“俗話說得好,強扭的瓜不甜,強行要別人接受你的感情,豈不是耍流氓嗎?”
趙嫣然禁不住一笑,連忙掩住了嘴脣,好在沒有笑出聲來。
黃月英鼓着眼睛瞪着劉閒。
劉閒想了想,繼續道:“至於治國的話,其實啊,儒道那一套的言論把許多很簡單的事情都給說的很玄幻了,雲遮霧繞的,讓人高深莫測。”
“治國其實說簡單也簡單,無非是要滿足絕大部分人的需求而已。做到了這一點自然就國泰民安了。”
衆人面露思忖之色,不由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