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一股悶熱的氣息,在蔓延之中。
渝都城。
這一日,偷得浮生半日閒的牧景,正在垂釣之中,帶着一定竹斗笠,坐在江邊,安靜的釣魚。
最近不是新政就是整軍。
鬧的他腦子都大。
如今新政雖不至於已經成功了,但是總算是走上了軌道,只要給明侯府五年時間,就有可能徹底把新政落實。
這方面,牧景算是鬆了一口氣。
而整軍。
也順利的進行之中,矛盾在調解,李嚴辦事情很迅猛,已經開始徵辟更多的讀書人,接下來會培訓更多的指導員出來了。
指導員系統,已經有了一個雛形。
牧軍思想,也在這種環境之中,漸漸的形成了一個雛形。
當然,整軍不僅僅如此。
爲了增加將官們的思想,牧景還特地增設了一門思想課,就是召集中高級級的將領,開展一個短期的培訓班。
這個培訓班並沒有培訓兵法,講調兵遣將的經驗,而是講思想。
上行下效。
想要兵卒形成一個忠君報國,時刻準備着犧牲在戰場上,爲了偉大的和平事業,爲了創造一個盛世,爲了讓百姓過上好生活而馬革裹屍的思想。
需要的就是將官們以身作則。
這種思想班,就在渝都景平武備堂籌備,牧景將會親自去上課,親自去爲這些將領洗腦,當然,只是有空的時候。
一般的教材,他都已經寫出來了,只要按照這上面去講,思想能不能形成,不知道,但是總歸能影響一些人的想法。
整軍方面,還算是進行的很順利的。
而如今,牧景還能偷得浮生半日閒,那是因爲,納妾大婚在即,就算是胡昭戲志才他們這些人,也給了他喘息了時間。
有得偷懶,自然要偷懶了。
以前偷懶的時候,他喜歡宅在後宅裡面,變成小宅男,抱着美麗的媳婦,聽着琴曲,看着那英姿颯爽的劍舞,是一種不錯的享受。
可現在,張寧北上了,牧景纔剛剛給她說,她就火急火燎的北上而去了,說到底還是避開牧景的納妾時間。
畢竟看着自己心愛的男人迎娶別的女人,她心眼不大,是很難做到的。
至於蔡琰。
她倒是不跑。
可牧景卻不敢去見她,雖然這是她一手主持的事情,可牧景還是心虛。
男人有時候,怎麼都是錯。
他抗拒是錯。
他順從也是錯。
就是這麼難。
作爲牧氏明媒正娶,不管是地位還是名聲,都是正宮娘娘的蔡琰,她的確是一個寬仁的女子,可就算在寬仁,就算再是她親自安排的。
這心裡面不舒服,那是肯定的。
又有哪一個女人願意自己的丈夫三宮六院的,誰都希望他一輩子只是愛自己一個人。
可不能就是不能。
牧景不管怎麼說,他總是虧欠了蔡琰的,所以他心虛,他不敢去見蔡琰,他不僅僅心虛,還害怕,害怕看到蔡琰那失望的眼神。
所以他只能在這裡孤獨的垂釣。
這是他唯一能夠想到的事情。
可是不知道不是心不夠安靜,他吊了半天,都不看到半條魚的出現,整個人都坐的有些楞,魚竿還是那般的平靜。
“天生就沒有這釣魚的命!”
牧景最後只能以這般理由,掩蓋自己的技術差。
“你不是沒有這個命,你是不夠靜心!”蔡邕一襲長袍,從岸邊走過來了,看着他,幽幽的說道。
“父親!”牧景訕訕一笑,打招呼了一下。
他這個老泰山,對他向來不算是很友善的。
“讓你納妾,你很委屈啊!”
蔡邕從牧景手中把釣魚竿拿過來,就這麼站着,把釣魚竿沉下去了半寸。
“沒有什麼好委屈的!”
牧景聞言,不禁直接搖搖頭,可聲音卻有些抱怨:“要委屈,也不是我委屈,我只是怕委屈了她們而,想我牧景,草寇出身,何何等何能,能讓她們垂青,已經是萬幸,可如今,卻要負了他們!”
這話倒是沒錯。
說到底都是他佔便宜了,送他兩個如花似玉的美人,是一個男人,都應該喜歡的。
哪怕有顧慮。
那也是好事。
只是有些人,就會委屈,本來丈夫是之兩個人的,現在變成四個人的,當女人的,怎麼就不委屈呢。
“有如此之心,倒是算你有點良心!”
蔡邕道:“當初把昭姬嫁給你,我並不願意的,可後來,我還是嫁了,我那時候也很無奈,不過現在看來,結果還是好了,不管你這個,心有多野,你總歸是一個好丈夫,昭姬過的很幸福,我看到的,都是她的笑臉,以前我認爲,讓她衣食無憂,就已經是的好生活了,可後來,我看着她的努力,我卻發現,她的人生快樂,原來並不在老夫的身上,而是在你的身上,你必一般的男人更加大度,男人都不喜歡自己的妻子出去冒頭露面,你卻願意讓昭姬執掌明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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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父親是同意讓昭姬出來掌控明豐了?”
牧景眸子一亮。
“一碼歸一碼,公是公,私是私,女子就應該相夫教子,牝雞司晨,總是不好的!”蔡邕一本正經的說道。
“死正經!”牧景無奈。
有些人理解,可他卻永遠都不會同意,這就是原則上的問題,蔡邕的原則,一直以來,都是的挺執拗的。
“父親今日來見我,不是隻是爲了和我說這個的吧!”牧景低聲的道。
“我是來告訴你!”
蔡邕道:“做了明侯,給了所有人希望,就不要讓人失望,時刻記住你的身份,你好像沒有耍脾氣的資格!”
“所以我落的今日的下場,是我自找的!”
牧景有些不爽,鼻子抽搐了一下。
“可以這麼說!”蔡邕淡淡然的說道:“你有今天,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怪不得任何人,沒有人讓你承擔更多的責任,可你卻承擔下去了,男人就要說到做到,哪怕有些事情不從你願,你也沒得選擇!”
他嘆了一口氣:“自古明君都是被束縛的,只有昏君纔會我行我素!”
“難得讓父親認我爲君也!”牧景有些高興的說道。
蔡邕對漢室,一直都有掛念。
作爲一個漢臣,牧景算是逆臣。
“你早晚會爲君的!”
蔡邕彷彿已經放開很多了,對這事情,也可以侃侃而談了:“到了你這一步,你束手就擒,不管是誰,都會殺你,你只有兩條路,要麼征服蒼生,統一天下,要麼就死在這條征服的道路上,漢室已經無望,我不希望看着你死,我只能期望着,你能再創一個媲美大漢的盛世!”
“爹的野心也太小了!”
牧景咧嘴一笑,道:“媲美大漢,那標準太低,我要的是一個超越大漢的盛世!”
他堅信自己能做得到的。
“希望吧!”
蔡邕突然用手一拉,一條大黑魚,順着魚竿線,被拉上來了。
“父親厲害!”牧景拍掌。
這人比人氣死人,自己抓了魚竿一上午的時間,可都沒有一條魚上鉤,可這才一小會,蔡邕已經釣上來魚了。
“是你自己的心,不夠靜,心,若靜下來了,你就能感覺很多的事情了!”蔡邕把魚竿丟回給了牧景,然後離開了。
“這老頭子,越來越有人情味了!”牧景笑着低聲喃喃自語。
蔡邕簡單的幾句話,其實是在開導他。
…………
下午,傍晚時分,一抹殘陽映照之下,牧景提着魚竿和魚簍子,往這明侯府而回去。
有些事情,要去面對的。
“回來了,開飯了!”剛剛走進後院大廳,一陣飯香味傳來,蔡琰正在小忙碌起來了,賢妻良母形的她,有着一切女子的天賦,不管是針織女工,還是烹飪之活,都做了不錯。
“今日怎麼這麼多菜餚?”
牧景坐下來,拿起筷子,問。
牧景是不會委屈自己的,但是也不是一個鋪張浪費的人,平時兩三個人吃飯,也就兩三個菜,吃得好吃得飽,就已經對得起自己的胃了,爲了面子鋪張浪費,那不值得。
可今日的餐桌上,已經擺着七個菜餚了,小廚房裡面,蔡琰還在忙碌。
“今日高興!”蔡琰端着一盆菜餚,走出來,微笑的說道。
“爲什麼高興?”牧景看着她,問。
“高興就高興,有原因嗎?”蔡琰說話很禪,有些讓人聽的彷徨。
牧景將信將疑的開始吃飯了。
這時候,蔡琰開口道:“西邊的兩個院落,已經重新粉刷和裝飾過了,她們進門之後,就住在那邊,如何?”
作爲牧氏妻,男主外女主內,這是屬於她來安排的範疇。
不過她還是要徵求牧景的意見。
今時不同往日。
若只有她和昭姬,關起門來一家人,還真不需要太多的規矩,現在不一樣了,或許得立一下後院的規矩。
“你安排吧!”牧景輕聲的說道。
“那日後……”
“現在是怎麼樣,日後也是怎麼樣!”牧景打斷了她的話:“她們願意融入這個家,我容得下她們,大家和和氣氣過日子,如果她們不願意,要弄什麼排場,那讓她們走,離得遠遠的,省的讓我的糟心!”
“夫君……”
“昭姬,我的責任,我不會推脫,但是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家,永遠都是冷冷清清的,一張桌子,隔着一百步不至,吃一次飯,好像打一場仗!”
牧景看着蔡琰:“我知道,我作爲明侯,其實沒有資格耍性子的,可是昭姬,我從小就失去家的溫暖,我希望有一個家,不希望自己吃着飯,睡着覺,都是在戰場上!”
“我盡力!”
蔡琰苦笑。
女人最瞭解女人,爭什麼都大方,爭一個男人,那隻能小氣,包括她自己,她連自己可能都說服不了吧。
“吃飯吧!”牧景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蔡琰也開始吃飯。
這頓飯,他們吃的很慢,時間就這樣緩緩的流過去了。
………………
翌日。
牧景正常的點卯,作爲主公,也要點卯的,畢竟昭明閣盯着的他的人,又不止一個,偷懶一兩日,沒有人說,你要是十天八天,不去昭明閣,試試看,胡昭,蔡邕,一個個都是惹不起的主,保證來嘮叨的他不想活。
點卯之後,坐下來,還沒開始批閱昨日留下來的奏本,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主公,許都急報!”
“許都?”
牧景看着趙信,眸子微微一眯起來,道:“念!”
“朝廷今日下令,召大將軍袁紹歸朝!”
趙信打開,看了一眼,然後讓旁邊的破譯文吏,把密碼破譯出來了,特別重要情報,可以用景武司的渠道傳遞,但是具體的消息,只有昭明閣破譯密碼,才能破譯出來的,即使景武司,也是看不到的。
“來自許都掌旗使的消息,落款是前天夜裡面!”
“一天一夜了?”牧景眸子閃爍一下:“那這聖旨這時候,已經離開許都了!”
“嗯!”
趙信點頭。
“譚宗是不是在河北?”
“嗯!”趙信想了想:“應該是,有可能在幽州!”
“傳信給他,讓他想辦法,阻止聖意北上!”牧景當下就做出了決定。
“諾!”
趙信立刻去通過景武司的渠道,傳信給譚宗。
……
這不是小事,牧景直接下令,昭明閣緊急會議。
“這聖旨一旦下了,那代表着,戰爭開始了!”
胡昭面容凝重,看着這消息,有些顫抖的聲音,問:“曹孟德這是要的對河北開戰啊!”
召袁紹歸京。
袁紹又不傻,他敢單槍匹馬去曹操的地盤,怎麼死都不知道,肯定是抗旨不尊了,這樣曹操就有了開戰的理由。
違抗聖命,誅九族之罪。
中原和河北的戰役,在所難免了,到時候大戰一起,恐怕不僅僅是河北遭殃了,恐怕整個天下都會被牽連進去。
“這就是宣戰的信號!”戲志才的眼眸也爆出一抹冷芒:“曹孟德氣魄不小啊!”
誰都知道,袁紹肯定不會返回朝廷了,他的基業在河北,去了就等於死,沒有第二種可能的。
所以這是逼反袁紹意思。
“總歸要宣戰的!”
牧景倒是很平靜:“曹孟德不敢等!”
“爲什麼不敢等?”
秦頌低沉的問。
“他是在怕我們西南!”
胡昭低沉的說道:“明侯府新政,牧氏整軍,我們的一條條政策,已經影響全天下了,雖然我們自己對未來還看不到,但是卻能推演,他們害怕一定我們完成新政,一旦我們整軍完成,將會有不可估量的戰爭底蘊,到時候西南等穩坐不敗之地,所以他們不敢等了!”
“我明白了,我們的新政推行,各地必然有一些反抗,內部不穩,在他們看來,應該是最空虛的時候,可西南有天地之屏障,正所謂蜀道難,難於上青天,他們還不敢來攻,可藉助這個機會,他們卻有一統北方的可能!“
戲志才拍案而起,道:“只有一統了北方了,或許他曹孟德才有與我們一戰高下的能力,他打的是這個如意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