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盤一角,滾木搭建的簡陋營舍。
兩個營舍是建立在一起的,左邊的諸葛家兩個少女,還有小童諸葛均,已經安然入寢,他們雖都經歷了諸葛家的家破人亡,但是終究是少女幼年,經受了這一天的血腥,早已經你撐不住了。
右邊的營舍之中,諸葛亮和諸葛玄卻並沒有入眠,正在商討諸葛家的未來。
“叔父,你現在感覺傷口如何?”諸葛亮細細的檢查了一下傷口,雖然只是被流失擦過,但是這時代的醫術太落後了,破傷風都是很容易死人的。
“已無大礙!”
諸葛玄微笑的說道:“這牧軍的軍醫還真不錯,剛纔傷口還挺疼的,讓他們弄的半天,又是什麼消毒的,現在上了藥之後,就好很多了!”
“那就好!”
諸葛亮鬆了一口氣。
“亮,日後可有打算?”諸葛玄看着這個侄兒,輕聲的問。
他不是沒有兒女。
只是南下逃難的時候,前後發兵,已經病死了。
現在就剩下三個侄子,兩個侄女。
大侄子諸葛瑾本是他最爲器重的人。
但是在江東逃難的時候,走失了,現在這個時代,沒有籍貫,找一個人很艱難的,除非能聞名天下,或許才能讓人來找到你。
諸葛家也就這點人了,所以他把全部心血都放在了諸葛亮身上。
諸葛亮年紀不大,卻異常的聰慧。
所以諸葛玄在荊州用盡了諸葛家的人脈,就是想要爲他日後鋪路,希望他日後能在荊州重建諸葛家,再豎諸葛家的威名。
“沒什麼好打算的!”
諸葛亮輕聲的道:“時至如今,我們只能爲牧氏臣了!”
“這牧氏,未來坎坷!”
諸葛玄搖搖頭,道:“牧景也非良主之相,如此一來,恐怕委屈你了,他如今不過只是認爲叔父有觀天之能,所以強留叔父,你若是因爲叔父,大可不必,叔父拗不過大不了一死而已,豈能連累你之未來!”
“叔父,此言日後萬萬不可說!”
諸葛亮俯首跪膝,拱手行禮,真誠的說道:“我諸葛氏,今不過就這點人的,唯叔父一長輩,若是叔父輕生了,讓吾等如何存活於世!”
“哎!”
諸葛玄長嘆一聲:“也怪叔父,叔父爲何要多嘴,若非叔父這張嘴,恐怕也不會惹來的張文遠,不至於被牧氏盯上!”
“叔父,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諸葛亮卻笑了:“你認爲牧龍圖非明主,我卻認爲,牧龍圖日後大有所爲!”
“爲何?”
“牧氏雖出身不如人,領地不如人,年紀不如人,但是表現出一股前所未有的韌勁!”諸葛亮年方十一二歲,一雙墨瞳卻閃爍着深沉的光芒,輕輕的道:“自古以來,成大事者,可以一無所有,唯獨不能讓自己敗給了自己,他是一個不會敗的人,我聽到了,和我看到的,其實是一個不一樣的牧龍圖!”
他想了想,又說:“而且既然我已和他牧龍圖立下了賭約,諸葛家的名譽,也不會允許我出爾反爾,不然日後吾如何立足天下!”
“可你想好了,如此以來,你會站在很多人的對立面,荊州士林容不下你,天下讀書人也會仇視你!”諸葛玄說道:“你是一個讀書人,這路走下去,太艱難了!”
“總會有出路的!”
諸葛亮安撫了一番諸葛玄。
諸葛玄年紀雖不大,但是這兩年過度操勞,蒼老的很快,加上又受傷了,精神很快就支持不住了,在營中沉沉的睡過去了。
諸葛亮倒是沒有絲毫睡意。
他披上了一件外袍,走出了營盤,營中是一個戒備森嚴的地方,他看到明暗都有很多崗哨,但是很奇怪,沒有一個人會攔住他的去路。
所以在這營盤之中,他居然可以隨意逛。
一般入夜之後,營盤都會很安靜的,但是現在的牧軍主營,卻很熱鬧,他觀摩了一下,明顯是一場大戰之後的收拾,各方主將正在整兵,幾個傷兵營更是哀嚎遍野之中,無數的軍醫進進出出忙碌。
他走着走着,不知道爲什麼,走到了主營中帳。
他無意偷聽。
但是裡面的聲音太大了,他隔着幾層營帳都能聽得到。
他聽了一會,頓時感覺有些好笑。
在他的眼中,主公不都是應該如同劉表那樣的嗎,劉表溫文爾雅而且十分注意自己的威嚴,決不允許有人挑釁自己的威嚴,荊州上下,絕對不會有人好像如此批鬥一般,把他拉出來批鬥。
但是他現在聽到了營中回營,一個個都是基本上把牧景拉着批鬥一般的,說話毫不客氣,甚至感覺是指着鼻子在罵一樣。
這讓他越發好奇。
“牧龍圖,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啊?”
他看着天際,心中有了強烈的好奇心。
……………………
整整半夜的光景,牧景都是在被批鬥的日子之中渡過的,陳宮上了到周倉,周倉來了到陳到,陳到之後,張遼也開口了,黃忠不聲不吭的也爆了幾句,不說不痛快啊,然後各方將領感覺能訓斥主公這麼好的事情不能放過,一個個輪番上陣,幾乎把他批頭的不是人了。
當主公當到他這個份上,還不如去當一個小卒。
他還不能反駁。
不認錯,這些混蛋保證撂擔子,這回道理不在身上,這些混蛋說什麼,他都沒得反駁啊。
所以他只能忍着。
忍着忍着,總算是天亮了,他們估計也發泄的差不多了,這時候多多少少顧慮某人的主公威嚴了,就當是高擡貴手,放他一馬,主動散會了。
牧景這無精打采的走出軍議廳的營帳。
“主公,戲司馬來了!”
霍餘上前,稟報說道。
“戲志才?”
牧景眯眼:“他遊山玩水的,好不快活!”
從漢中到這裡,別說是戰虎營的精銳,就算是主力,也不用幾個月的時間啊!
但是戲志才愣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他回到自己的營帳,戲志才已經在旁邊恭候了,正在沏茶,頭也沒有動一下,彷彿看不到他進來似的。
“戲志才,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可是來的真快啊!”
牧景一屁股坐下來,咬牙切齒的說道。
“主公,你在他們身上受氣,別撒在我身上,我有不招你,我可是聽說了你遇險,才快馬加鞭趕來的!”
戲志才把手中一盞茶送到牧景的案桌之上,道:“你這事情要是我在這裡,我估計就沒有陳宮這麼好說話了,直接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你自己去打,要麼你收拾行李立刻返回漢中,絕不當你軍師,當你軍師,滋味可不好受!”
“你也不想想,因爲你這事情,他陳公臺受了多大的壓力,這事情還沒有傳回漢中,傳回去,還有的你受的,陳宮這關好過,胡孔明那關,可就不好過了!”
戲志才幸災樂禍的道:“新仇舊恨,胡孔明要是忍不住,親自來逮人,直接把你抓回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滾!”
牧景沒好氣的給了他一個白眼。
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還沒想到怎麼應對胡昭呢。
這不是膈應他嗎。
“一個諸葛玄,就值得你冒險!”戲志才微微眯眼,他認識的牧景,是一個很在意安全的人,不可能爲了一個諸葛玄而孤身而入。
“是我低估了荊州的消息網了!”
牧景抿了一口茶,幽幽的說道:“本以爲只是一次輕鬆的郊遊,可沒想到卻變成了孤身英雄,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