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封在衆人詫異而又驚喜的神色注視之下,微微頷首示意,看到張苞竟然一條胳膊纏着繃帶吊在脖子上,微微停頓了一下,拾級而上。
“太極殿”三個字是用隸書寫成,看起來蒼勁渾樸,磅礴壯嚴,在陽光反照下金光燦燦,劉封雖不懂書法,卻也覺得有一股凜然之氣撲面而來。
進入大殿之中,只見殿內設有金銅柱4根.上面雕刻龍鳳花鳥,還有麒麟等祥瑞之物,有些古怪的動物劉封也認不出來。
偌大的宮殿中除了兩旁有案几之外,中間四根銅柱區域內空無一物,給人一種俯仰天地的感覺,不遠處龍書案擺設在臺階之上,居高臨下,顯得神聖而又威嚴。
劉封站在大殿中掃視一眼,魏延、姜維等人也都跟了進來,句扶早就傳令其他各營的將校各自回營,親眼見到劉封之後,由他們回去傳話,足以穩定軍心。
這裡本爲王朝,一國之都,若有宮人侍衛把守還能彰顯威嚴,但此時那些士兵都走了之後,卻顯得有些空寂,給人一種沒落蕭條之感。
“你們這是何意?”劉封正觀察着,回頭看到魏延等人竟然站立大殿兩側,按照文武官職依次站立,不由怔住了。
“大哥,國不可一日無君,這道理你比我懂吧?”張苞抱着胳膊說道,“如今陛下不幸遇難,我們缺少個主心骨,輪也該輪到你了。”
“住口!”劉封臉色微變,沉聲大喝,目光掃過姜維幾人,看神色就知道這幾人已經私下商議過來,沉聲道,“你們將我劉封看成什麼人了?”沉默片刻,徐陵說道:“殿下,如今陛下遇難,丞相和關將軍也不幸離世,按說此時我們不該提起此事,但如果國中無人主持大事,消息一旦傳開,必定生亂,且不說先帝
及丞相他們的功勞,吾等這十餘年辛苦征戰,恐怕也要付諸東流了。”劉封冷哼一聲,指了指後殿方向,怒道:“丞相、二叔爲救我不惜用命,他們二人爲了漢室用盡全力,忠勇無雙,如今屍骨未寒,甚至還未入殮,你們便叫我行此大逆不道
之事,我一旦繼位爲帝,與篡竊何異?又有何面目統領三軍,振興漢室?”
從始至終,劉封其實從未想過要當皇帝,那個看似風光的人生巔峰,在他看來卻是個幹髒活累活,還極有可能爲整個時代背鍋的位子,還不如當個逍遙王爺來得痛快。
他這一次意外穿越,已然知足,能和這些亂世英雄遇見,相愛相殺,縱橫疆場,便是平生所願,若果能再煮酒江湖,坐而論道,便更圓滿。劉封的心願是在戰場軍事之上,統一天下,平定亂世,開疆擴土,對於朝陽政治,治國之策,他卻是沒有多大興趣,這也是這麼多年來,但凡關於內政之事,他都甩手給
了諸葛亮的緣故。就在昨夜,他還在慶幸劉諶沒有隨駕出巡,保住了一位忠烈之人,等他長大成人,以劉諶在歷史上的表現,一定會是賢明之人,那時候天下一統,大漢中興,都要看劉諶
發揮了。
如今劉禪子嗣只有劉諶最爲年長,繼承皇帝名正言順,劉封哪裡想到,猜到太極殿,姜維等人竟然要擁立自己,這不是把他往火坑裡推麼?卻聽姜維言道:“正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今殿下身爲長子,已經讓賢一次,如今天道有變,殿下上建功立業,下俯察民心,必定爲一代賢明,如今衆望所歸,名正言順
,有何可議?”
句扶也附和道:“豈不聞天與弗取,反受其咎?”
魏延也抱拳道:“子益你能繼承大統,上合天心,下合民意,我魏延第一個心服口服,等將來統一天下,振興漢室,那時候豈不是漢室幸甚、生靈幸甚?”
“好,很好,好一個名正言順!”劉封一邊咬牙,一邊點頭冷笑,低着頭在大殿裡來回走了幾步,才擡頭盯着衆人,緩緩問道,“你們莫非都忘了,我本姓寇,並非姓劉?”“這有何妨?”徐陵他們顯然早就想到了這一點,從容答道,“殿下既然是蒙昭烈皇帝器重,一切便是天意,更何況殿下本就爲劉泌外男,劉沁也是皇室之後,你身上也有皇
家血脈,此所謂殊途同歸也!”“荒謬,荒天下之大謬!”劉封被徐陵的狡辯氣得哭笑不得,甩了甩手,沉聲道,“你們不要再做此想,我心中已然有人選,陛下尚有子嗣還在成都,長幼有序,由他繼位,
才真是名正言順,天命所歸!”“子益,莫非糊塗了不成?”姜維這次可是真的急了,也不顧殿上的身份,正色道,“如今整個漢家境內,唯有你威名賢德兼重,功蓋寰區,威震天下,聲教被四海,仁風扇
八區,除此之外,何人能夠主持大局,穩定軍心,與曹魏抗衡?”徐陵也皺眉嘆氣道:“那北地王纔不過十一二歲,尚不能理事,非是吾等不肯遵命,但你我常年出征在外,一旦朝堂之上大權旁落,再出十常侍、董卓之流,與幾十年前獻
帝無力做主,又有何異?”“我知道諸位並非希圖富貴,如此請命,皆是不忍一片基業付諸東流,”劉封聽罷,也知道他們心中擔憂,長嘆一聲,緩緩說道,“然漢室自從高祖斬蛇起義,創造基業以來,也有過王莽亂世,但終究還是迴歸大統,此正是邪不勝正之理,漢室傳承四百年,若到我這裡出了差錯,恐怕天下就算不以董卓相比,也當比作王莽第二,安忍將漢家
大業,等閒廢棄?”
頓了頓,劉封又加了一句:“縱然我不懼百姓議論,不怕這篡竊罵名,就是我這條命,也有一半是丞相和二叔的,你們以爲,他二人是否會自立爲帝?”姜維等人相視一眼,眼中竟是無奈之色,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勸說了,劉封所說也有道理,但眼下形勢正一片大好,正該上下一心,全軍用命的時候,卻要把這些寄託在一位十幾歲的孩童身上,誰也心裡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