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的人,做隱士的人,幾乎沒有不自稱自己是山野村夫的。對於這些人,這自稱是山野村夫可能是一種情操。
但是劉馮真覺得不太爽。這山野村夫,有你們這樣的氣派嗎?不時的有達官顯貴過來拜訪,不時的有人邀請你們出山。
不時的呼朋喚友出去遊玩。這叫山野村夫纔怪了。
劉馮剛纔那一句從新野而來,自稱在下,是很有禮貌的。這一句話,卻是有點突兀了。
司馬徽微微一愣,他身後的男子,更是身體一顫,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山野村夫是一種自謙,沒想到這個孩童居然這麼說話。
他父親是誰?那可是荊楚有名的名士,德高望重。毫不客氣的說,若是他父親登高一呼,幾乎大半的荊楚士人願意聚集他父親的麾下。
一個小孩子居然這麼說,尤其是這個小孩子還不能以常理度之。
到是司馬徽微微一愣後,隨即反應了過來,老臉微微一紅,舉拳說道:“是老朽驕矜了。”
可不是嗎?
面對一些人,自稱是山野村夫那是自謙,但面對一個不滿十歲的孩童,還自稱是山野村夫。
這就有點顯擺的味道了。
看着司馬徽一個德高望重的老者,居然對着他這個稚子承認了錯誤。劉馮心中的那點小小不爽立刻就化作了塵煙了。
不管對司馬徽自稱是山野村夫如何不感冒,就衝着司馬徽對他這個稚子承認了錯誤,這個人的心胸就不是一般的寬廣。
不似一般人,做了隱士看似與世無爭,但其實是個沽名釣譽之輩。
這小不爽化作塵煙之後,劉馮回憶起了來到這裡的時候,所看到的謙和有禮的村民,那充滿了靈性的鄧一。
對司馬徽的好感,頓時上升了不少。
“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先生對於在下一九歲稚子,卻自稱驕矜了。見先生,才方知何爲天下大儒。”
劉馮舉拳很是鄭重的說道。
不全是好聽話,今日所見司馬徽的人品,性格都是當之無愧的大儒。
“不敢當。”司馬徽苦笑了一聲,搖頭道。司馬徽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是多麼高的人,什麼隱士。
而且衝着剛纔的話,他確實是臉紅啊。
劉馮見此微微一笑,對於司馬徽的好感,又上升了一些。緊接着,劉馮與司馬徽交談了幾句。
不久後,劉馮看了一眼四周,很有預謀的說道:“這裡雖然山清水秀,但似乎不是談話的地方,不知先生可否引在下入宅院一敘?”
來者是客,儒家很講究待客之道,劉馮不怕被拒之門外。
“是老朽怠慢了。”司馬徽舉拳說道,其實他是故意的,剛纔交談了幾句,劉馮雖然沒有表現出什麼。
但是司馬徽隱隱的覺得是有所圖,不打算多費神了。至於不久前,在劉馮身上感覺到的那種尊貴非凡的氣勢。
司馬徽也不打算深究了,畢竟這個天下有那種氣勢的人,可能不止是劉馮一個。曹操,袁紹,孫策那些人,司馬徽一個也沒見過。
但是這些赫赫有名的人物,都是有窺視漢室江山的人。司馬徽相信,若是用蛟龍比喻的話,這些都是。
充其量,劉馮也就是個未長成的罷了。而且,天底下已經亂成一鍋粥了,該被瓜分的都被瓜分了,劉馮即使是再尊貴,也已經沒什麼能力煽動起什麼了。
這麼一想,司馬徽對於劉馮的殺機就變得非常淡了,很是蕭索。當真是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啊。
一個九歲的稚子,居然也有天子的一點氣息。
司馬徽的心中嘆息。
司馬徽的心中是不怎麼想要與劉馮深入交談的,但劉馮都點破了,這不是待客之道,於是司馬徽轉過頭,對着身後的家人說道:“老夫回家一趟。”
“去吧。”司馬徽的夫人點了點頭說道,其餘人則沒說話。
見此,司馬徽轉過頭對着劉馮說道:“公子隨老朽來。”說着,司馬徽邁開步子,朝着村子方向而去。
劉馮見此,沒有坐上馬車,而是目光一閃,笑着說道:“走。”也是邁開步子,追上了司馬徽。
一行護衛見此,與董喜一人一起跟上。不久後,司馬徽領着劉馮來到了一座宅子內。
這座宅子算不上什麼好的宅子,但也絕對不是尋常村夫該擁有的宅子。不是說規模,而是說氣息。
進入這座宅子的同時,劉馮只覺得一股子書卷氣息迎面撲來。尋常農夫的宅子,哪有這種氣息啊。
進入宅子後,司馬徽帶着劉馮直入書房。
“請。”進入書房後,司馬徽對着劉馮邀請道。
“多謝。”劉馮點了點頭,跪坐在了側坐上。司馬徽則點了點頭,邁步往上首位坐下。
“老朽看公子不似常人,來此似乎有些目的。不妨直說。”坐下後,司馬徽直言道。
劉馮聞言微微沉吟了起來,直說嗎?當然要直說,司馬徽心向漢室,這是劉馮所得出來的結論,也是歷史上種種跡象所表明的結論。
與司馬徽,龐德公,黃承彥有關的人物,沒有一個不是投奔了劉備的。這就是最好的證據啊。
劉馮是一個很自信的人,他的身份更應該自信一些。只有自信,纔能有決斷力啊。
既然如此,表明身份就是最好的辦法。劉馮相信,若是他表明身份,司馬徽就像是一隻飛蛾,撲向火焰一般撲向他。
但是,說話也是要有點技巧的。不能太直。劉馮沉吟了片刻後,坐直了身體,問道:“不知道先生對於新野的魯肅怎麼看待?”
“魯肅?”司馬徽聞言眼中很是意外,他本以爲劉馮是魯肅的兒子,或是侄子一類的人物。不想,卻是直呼魯肅的名字,他是猜錯了。
那這個人是誰?從新野來,居然直呼魯肅的名字。
“魯將軍戰無不勝。”司馬徽心中沉吟了一下,說道。現在襄陽是魯肅的地盤,可不好說什麼。在說,他與劉馮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戰無不勝確實是魯肅的才能。但是他的立場,卻是有兩種。一是大漢朝的忠臣,二則是亂臣賊子。”劉馮點了點頭,隨即似尋常一般的說道。
這話聽在司馬徽的耳中,卻無異於驚雷一般,頓時讓司馬徽的眼神凌厲了起來。
從新野來,司馬徽一度認爲劉馮是魯肅的子侄輩。但劉馮卻又直呼魯肅的性命,否決了司馬徽的猜測。
緊接着,劉馮說魯肅不是忠臣,就是亂臣賊子。
確實,魯肅不是忠臣,就是亂臣賊子。但是關鍵的是,這話是從劉馮的口中說出來的。不是因爲劉馮的年紀,從剛看到劉馮的那一刻,司馬徽就看出來了劉馮的不俗。
自然不覺得詫異,而是因爲劉馮話中的意思,以及這裡是襄陽,魯肅的地盤。
再聯想到劉馮身上那尊貴無比,威勢無比的氣息。司馬徽的心中無比的震動,疑惑,他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