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噬月魔宮時,大殿裡早已一片燈火通明。兩排長長地案几整齊的擺放在甬道兩旁,上面擺放着各色的鮮花和珍奇的仙果。
大部分的軍團統領、部族首領都已經到了,紛紛抱拳向孟子柔祝賀。眼光中的意味卻各有不同,或羨慕、或嫉妒、惑質疑、或不屑,孟子柔卻微笑着照單全收,一一答禮回謝。
無數的宮女、侍從來回穿梭着,將各種美酒佳釀、山珍海味一依次擺好,只是左手邊的第一張桌子,卻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放。
孟子柔隨着陸蕭來到右手邊的案几前,順次坐下。她驚訝的發現寒姬正端坐在主位旁邊,一身華服,滿面春光,嬌嫩的皮膚如同少女般光彩奪目。而魔君夫人赤龍仙子卻沒有出現。
對寒姬和魔君雙修的事早有耳聞,可這樣公然的坐在正席上,卻還是第一次。孟子柔將詢問的目光投向陸蕭,卻發現他只是淡漠的笑着,一言不發,也不好多問,靜等着宴會的開始。
纖羽和星隕則挺立在兩人的身後,忠心的守護着自己的主人。
見二人已經落座,魔君揮揮手,示意衆人不要再講話。
等宴會場安靜下來後,魔君淡笑着開口道:“按照慣例,每屆血石擂後,我們都要爲獲勝者歡聚慶賀,今年也不例外。只是在開始之前,我還有一件喜事宣佈。”
頓了頓,看着赴宴的人一陣竊竊私語,魔君得意的點點頭,繼續說道:“寒姬將正式成爲我的妃子,也就是你們的二夫人。”
話音剛落,恭維聲、道賀聲便此起彼伏的響起,衆人或真或假,都做出了一幅欣喜若狂的樣子。
只有佇立着的星隕,臉上突然呈現出了怪異的表情。震驚、憤怒、嫉妒混雜着難以言表的痛苦眼光,問責般的射向寒姬,卻沒有得到一點回應。
同樣佇立在旁邊的纖羽將一切盡收眼底,卻依舊不動聲色,靜觀其變。
“好了,宴會現在開始。”隨着魔君的一聲令下,一羣羣嬌豔的舞姬施施然飄落在大殿中央,隨着音樂聲翩然起舞。敬酒聲、碰杯聲、談笑聲,大殿裡一時間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酒過三巡,魔君突然間打量着孟子柔,開口詢問道:“不知道三護法以後有什麼打算?”
正在專心觀察周圍人事的孟子柔,被突如其來的提問驚了一下,愣在那裡不知道怎麼回答。
陸蕭微笑着接過話題:“柔兒剛剛接手三護法,很多事情都沒有理清楚,現在最要緊得就是找一個合適的住處,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頗有深意的目光打量着陸蕭,魔君微笑着點點頭。
——“那就有勞大護法多費心了。還有不到一年就是千年一次的神魔對決了,不知道地靈的事可有線索?”
——“沒有,柔兒已經轉世多次,早就不記得三百多年前的事了。我在凡間這麼多年,也沒有打探出地靈的下落。”
“哦,這樣呀!”故作爲難的停頓了一下,魔君一臉諱莫如深看着陸蕭,沒有再多說話。
“對不起,我來晚了”。隨着一個渾厚有力的聲音炸響,龍獒魁梧的身體出現在了門口,大搖大擺地走到左手邊,躬身抱拳,向自己的主子施禮。
魔君呵呵一笑:“龍獒,你可來晚了,該罰酒三杯”。
“是”。龍獒毫不推脫,接過侍從遞過來的酒樽,一通豪飲,三杯烈酒頃刻下肚。
抹抹溼漉漉的大嘴,龍獒不滿的看着空蕩蕩的案几,開玩笑似的高聲叫道:“怎麼,連點吃的都不給呀?”
“早就給你預備好了,絕對的驚喜。”寒姬滿臉媚笑,話雖然是對龍獒說的,眼睛卻有意無意的瞟了瞟孟子柔,重重的拍了兩下手掌。
一名侍從託着一個巨大的餐盤慢慢地走了進來。盤子上扣着一個金屬的蓋子,不時傳出古怪的聲音。宴會場立刻鴉雀無聲,衆人都好奇的盯着。只有陸蕭不安的皺起眉頭。寒姬剛纔古怪的眼神,讓他突然產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盤子被放在龍獒面前。隨着蓋子的打開,孟子柔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個不足週歲的男嬰赫然出現在盤子裡,胖乎乎的小手淘氣的揮舞着,肉嘟嘟的小臉上,一雙清澈的大眼睛懵懂的打量着陌生的世界,雪白的皮膚在紅色肚兜的映襯下,顯得更加嬌嫩可愛。
龍獒瞪着一雙環眼,俯下身子,貪婪的吮吸着嬰兒特有的乳香,連聲稱讚道:“好鮮美呀!”。
男嬰被逼近的血腥味嚇的啼哭起來。嘴裡本能的發出“媽媽、媽媽”的求助聲,雖然含糊不清,卻一聲聲狠狠地擊打着孟子柔泣血的心。
恐怖的感覺迅速蔓延至全身,眼前即將發生的血腥讓孟子柔不由一陣戰慄,身體不受控制的站了起來,直接撞翻了面前的案几:“住手!”。
失聲的尖叫,並沒能阻止龍獒的動作。被咬在嘴裡的小身體痛苦的抽搐了幾下,便失去了所有的動作,靈魂直接被吸進了血盆大口,再也無法轉世輪迴了。
暴喝一聲,孟子柔憤怒的揮出一個火球,重重地擊打在龍獒的額頭上。
龍獒不知所措的坐在那裡,根本不知道孟子柔爲何會突然發飆,而且說打就打,絲毫不顧忌在場的魔君。
直到額頭傳來灼燒般的劇痛,身體被掀翻在地,龍獒纔回過神來,迅速翻身站起,將血淋淋的小身體丟在一邊,眼睛裡攪動着狂怒的風暴,直視着孟子柔,大吼道:“賤人,你發什麼瘋?”
雖然惱怒,可是龍獒卻沒有失去理智。在魔君面前,他是絕不敢輕舉妄動。
像沒有聽見一樣,孟子柔一步步走向早已失去生命的男嬰。輕輕的將小小的身體抱在懷裡,生怕弄疼了一樣,呆滯的目光緊緊的注視着毫無血色的小臉,旁若無人的走向殿外。
“柔兒!”陸蕭望着木偶般的身影,焦急而無奈的輕喚着,卻沒有絲毫迴應。
“哼!”隨着一聲冷哼,肅殺的氣氛自背後傳來。陸蕭急忙回頭,魔君已經站起身,狠厲的眼睛陰沉地注視着遠去的身影,顯然已經動了殺意。
——“請魔君恕罪,柔兒喪女不久,心緒不平。剛纔又受到刺激,才無意冒犯,望魔君見諒。”
聽見陸蕭的求情,魔君的臉色稍緩。轉過臉,略帶諷刺的看着陸蕭,冷冷的開口道:“大護法難得替人求情,既然張口了,我自然要給這個面子。可是,我丟的這個面子,誰來給?”
“我立刻追她回來,給魔君當面致歉。”說着,陸蕭立刻轉身追了出去,生怕孟子柔再出現什麼意外。
追至碎心湖邊,陸蕭發現孟子柔正呆坐在草地上,失去靈魂一般,雙手木然的挖着土地,旁邊安放着男嬰的屍體。
顯然,孩子的屍身已經被孟子柔清洗乾淨,像睡着了一樣,靜靜的躺着。
看着孟子柔血跡斑斑的雙手,陸蕭心疼的抓住,輕聲勸解道:“柔兒,別這樣。”
木然地擡起頭,神秘的紫色眸子裡竟然沒有一滴眼淚,只是靜靜地看着陸蕭,死水般的波瀾不驚。
——“你知道嗎,以前,我以爲我變得強大了,就可以保護身邊的人,至少不用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死去。可我現在,依然什麼都做不了。彤彤,在我面前灰飛煙滅了,這個孩子,也被龍獒咬死了,都是因爲我無能,我誰也救不了------”
猛的把孟子柔摟進懷裡,陸蕭心疼的快要窒息了:“柔兒,你別這樣,這些都不是你的錯,不要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好嗎?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我有多心疼。”
趴在陸蕭溫暖的懷裡,孟子柔的眼睛睜得生疼,卻依然流不出一滴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