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曦想起當年大戰的慘烈，心中也是有些惘然，再次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毫無風度的一口喝乾，繼續說道：“我們被發現之後，根本沒有任何的接觸，直接便是一場慘烈的大戰！”
“贏秦的人和熊羆的人都展露了恐怖的勢力，絕望和恐懼在所有的宗派之內蔓延。很多宗派幾年之內便分崩離析，畢竟像贏秦和熊羆這些人的攻擊根本無人可以抵擋。”
“後來，包括我們在內，大家都瞭解了這個世界的秩序，也都知道了這個城市。只有在這個城市，才能夠受到一定的庇護，而城市之外的任何地方，都不允許有任何的秩序存在。”
“有幾個大宗派聯合起來，在城市裡奪得了一席之地。熊羆在攻擊這些新來的宗派的時候，恐怕根本沒有想到自己在城內的地盤被奪取吧！”藍曦再次滿飲了一杯，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
“不過我們落雲宗都是女子，雖然人數不少，但是卻沒有大修士。在那種情況之下，根本沒有人會在意我們。從知道這個城市，到找到這個城市，我用了足足百年！而我用落雲宗的大半積蓄，也不過在這裡買下這麼一個小院而已！”
“雖然當時我落雲宗倖存的門人弟子還有近2000人，可是一個小院，又能庇護多少人呢？最終跟我來到這個城市居住的，也不過200人而已！”藍曦說到這裡，聲音微微有些沙啞。
從數千人，到近兩千人，雖然藍曦不願細說，但其中的慘烈自然是可以想象的。而進入城市受到庇護的，只有200人！
“其他的人呢？”陳毓祥默然片刻，忍不住問道。
“其他的人麼？”藍曦苦澀的笑道，“不少修煉者想在荒野之中開闢屬於自己的定居點，自然是需要女人的。相比那些脆弱的凡人女子，我落雲宗的女子無疑是更受歡迎。我落雲宗在荒野之中1000多年，也是創下了一些產業，都被人奪了去，而沒能跟我來到這裡的弟子，自然也成了那些強大男修士的附庸了！”
“至少她們還沒有死亡。”陳毓祥默然片刻，輕聲道。
“那是十萬年前的事情了！現在她們大部分都已經死了！”藍曦垂首道，“我手裡有她們每一個人的命牌，我自然知道。”
“而原本住在這裡的人，大部分都已經離開了。沒有人願意跟我住在這裡，因爲根本就看不到希望。雖然這個宅院是我們買下的，但是每年依然要向贏秦繳納一部分費用。這裡只有十幾間房屋，但是卻有200位弟子。就連我這個掌門，後來都需要靠出賣身體換取靈石了，你說她們怎麼還可能留得下來呢？”說到這裡，藍曦看着空蕩蕩的小院，神情更加的黯然。
離開這裡的女修的命運，無非是淪爲男修的玩物罷了。在這個世界裡，雖然女修的命運比凡人要好些，但也僅僅是好一些而已。
“她們也是爲了更好地生存罷了！你也不用難過，畢竟那是她們自己的選擇。”陳毓祥看着藍曦悲憫的眼眸中藏着的一絲哀傷，心中也是一酸，輕聲勸慰道。
“我沒有難過啊，呵呵！”藍曦努力的展顏一笑，“你看，大家都走了，整個大院就只有我一個人住了，再也不用十幾個人擠一個房間了，呵呵！”說到這裡，她的眼眸中的淚水再也無法掩飾。
“這樣一個大院，每年需要多少靈石？”陳毓祥問道。
“大院是我落雲宗的產業，每年需要給贏秦的人交10塊靈石。”藍曦苦笑道。
10塊靈石，看起來似乎不多。不過考慮到藍曦每次10分之一靈石的價格，僅僅這10塊靈石，便需要她出賣自己的身體100次。而她的生意，顯然並不是很好，據陳毓祥所知，經常幾天也沒有一次生意。
陳毓祥並沒有問你爲什麼不放棄這個小院這樣的廢話，他知道藍曦之所以這樣堅持，只是因爲她是落雲宗的宗主。不管到了任何時候，她顯然都不願意放棄自己的宗門，雖然這個宗門如今已經是名存實亡。
陳毓祥自己，其實也是這樣的人。藍曦的堅持，正如陳毓祥永遠不會放棄建立合歡宗的夢想一樣。
“呵呵！你知道麼？十萬年來，還是第一次有男人進入我這個小院，也還是我第一次跟別人說這些呢！”藍曦把杯中的酒再次喝乾，聲音微啞的笑道。
“這麼多年，辛苦你了！”陳毓祥端起自己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看着藍曦真摯地道。
“謝謝！”藍曦微笑，輕輕伏在桌上，安靜地睡去。
即便是一瓶烈酒，也不會讓一個修煉者真的喝醉。藍曦也是一樣，她需要的，不過是安心的睡上一覺而已。
陳毓祥看着這個倔強的女子，在心中也是嘆息一聲。他並沒有拿出靈石給藍曦，因爲他知道這個女子一定不會接受。
再多的靈石，也抵不住漫長歲月的煎熬。已經十萬年過去了，但是若是這個世界的秩序不被改變的話，那麼以後還有無數個十萬年。而沒有足夠武力的藍曦，再多的靈石，即便是支付這看似不多的費用，也總有花完的一天。而到時候，他能夠出賣的，依然只是她的身體。
而現在基本不可能再有大批的流放者進入這裡了，這裡的靈石不可避免的被消耗，而數百年纔可能有一次的外來者幾乎是唯一的補充。靈石這種資源，在這個世界將會越來越珍稀，而到時候藍曦的生意必然也會越來越難。
這個世界原本可以有更好的秩序，就像是藍曦她們來到這個世界時那樣。在未被發現的1000多年中，藍曦她們和附近的幾個宗派也是維持了附近基本的秩序，而在這個世界誕生的凡人形成的聚居地並沒有受到太多的盤剝，因爲對於修煉者來說，美酒和女人並不是必須的。
那樣的秩序，無疑是一個好的秩序。但是那樣的秩序，卻是不被這個世界容許的，因爲那些更早到達的傢伙已經爲這個世界定下了規矩，他們定下的規矩，就是爭鬥與殺戮！
“要想改變這一切，唯一的辦法，就是重建這個世界的秩序！”
“而贏秦，熊羆這樣的人物，必須要除去！”
“但是，我卻是沒有足夠的力量！”
終究是來自神州故土的人，陳毓祥並不能夠真的把他人視爲螻蟻。這個世界原本可以不用這麼瘋狂，凡人和修煉者們原本也可以更好地共處。但是正是因爲這些處於世界頂端的渡劫期修士的存在，使得這個世界成爲了一個殺戮世界。
這些天目睹的暴行，已經讓陳毓祥對於贏秦極爲的痛恨，而藍曦的訴說，更讓他的恨意增加了幾分。並不是每個修煉者都是天生的瘋狂，他們如今的瘋狂，正是由於對於未來的絕望。在城市裡才能得到有限的保護，但是城市裡居住是需要財富的。爲了財富，他們只有去殺戮，去掠奪那些可憐的凡人，而漫長的歲月，已經使得他們習慣了這一切，習慣了這個世界。
但，這是不正確的！
陳毓祥握了握手中的弒神槍，冰寒的目光掃過夜色中的城市。瘋狂源自對於死亡的恐懼，越是瘋狂的人，對於死亡就越恐懼。大帝衛隊的那些傢伙，這些天做了那麼多的惡行，那麼這些惡性，就應該用他們的鮮血來洗刷！
“你們不是要抓我麼？”陳毓祥默默的道，“那好吧，我給你們機會！”
“這次，我也陪你們瘋狂一次！”
藍曦倚在石臺之上沉沉睡去，陳毓祥看着夜色下的藍曦，心中也是有着一絲憐惜。
現在藍曦的身份已經確認，她便是千年前雍州落雲宗的宗主了。
當初的落雲宗，絕非現在可比，數千名弟子恐怕整個落雲峰都要住滿人了吧！
藍曦極力維持自己的落雲宗，因爲在她的心裡，雍州的落雲宗應該已經不在了。
現在的落雲宗，應該是那些流放當日沒有在山門的弟子重建的，而藍水兒和藍萍兒，很有可能就是藍曦的後人。
正是由於這種複雜的關係，陳毓祥纔沒有告訴她現在落雲宗的事情。不過他已經決定，當自己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就會把這些事情告訴藍曦
黎明，藍曦在晨光中醒來，看到對面持槍獨坐的陳毓祥，微微一笑，坐了起來。
“這是1000塊靈石，你先拿着。”陳毓祥面色沉靜的扔過去一個乾坤袋，淡淡的道。
“我不能要！我從來不收取報酬之外的東西！”藍曦差異的看了陳毓祥一眼，堅定的搖頭道。
“這是昨晚的戰利品，我們一人一半！”
“那是你的戰利品，不是我的。”藍曦仍然堅持。
“那好吧，我說實話，”陳毓祥嘆了一口氣道，“你也知道我是個外來者，我在這裡還會呆上很久，要麼我完成任務離開，要麼我會被他們抓到，死在這裡。這個過程至少需要幾年時間，也有可能需要百年。你知道，我這個人很厲害的，一天就按兩次算，這些靈石，也是遠遠不夠的，所以這點靈石並不算多。我說的，你明白麼？”
“噗嗤！”藍曦嗤的一笑，“外來者，不用說那麼囉嗦，你的意思，是要包養我麼？”
“包養？這個說法不錯！”陳毓祥一本正經的點頭道，“以後不要叫我外來者，叫我陳毓祥，或者祥哥都行。在我沒有離開的日子裡，你不許再去做別人的生意，只能做我一個人的生意！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這個麼？也可以！”藍曦盈盈一笑，接過了乾坤袋，“不過這費用，我可是要按一日三次算！我的意思，你明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