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柳河畔,薄霧輕籠,彩壁錦篷的畫舫若隱若現,似仙界如幻境,我卻毫無欣賞美景的興致,如果你天天對着它,再美的景色也沒感覺了。
……世事難料啊!誰曾想我樂同竟會穿越!
我以爲,是件好事,那個時空也無留戀之人,換個環境,也好!
只是我怎麼就跟妓院結上緣了?一覺醒來又迴歸了青樓行業,注意,是又!
話說一個月前,“師兄,真的是她麼?”一少年睨着我懷疑地道。
那將我從妓院救出的黑衣人沒有表情,只把眼光投向我手腕,少年跟着看過來,接着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他要幹什麼?我趕緊向後退,他點了我一下,我立馬呈死機狀態,分毫動彈不得,他舉起匕首向我揮來,我閉了眼在心裡大叫,才穿過來就死,真不划算啊!
結果,他只是砍在我的鐲子上。
攏了攏衣衫,手腕上的鐲子隨着動作滑到小臂上。鐲子非金非銀非銅非鐵,黑不溜秋至今不知道是什麼材質。估計是個證明身份的東西。
本來在山谷中生活得好好的,可我硬要出谷見識什麼風土人情,結果……,額錯了,額真的錯咧,額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出山谷,如果額不出山谷,額就不會被綁架,如果額不被綁架,額怎麼會淪落到介麼一個傷心的地方。
阿木自從上次救回我後就不知所蹤,紀玥陪我出谷後也莫名失蹤,我的衰運便接踵而至。忘了說,阿木是我師兄,就是那名黑衣人,本名龍血堂,但我習慣叫他阿木,因爲他老是木着一張臉,沒有任何表情;紀玥是我師弟,就是那臭屁少年。至於“我”如何跟家人失散,“我”爹曾留下一封信,大意爲:我在三歲時被人牙子拐走,我爹孃四處尋覓,在途中收得兩名徒弟,一爲阿木,二爲紀玥。我娘因多方尋覓未果思念成疾幾年後抑鬱逝去,我爹極愛我娘,在交待完阿木紀玥他們一定要找到我後,含笑陪我娘去了。
我雖然很爲我爹孃的愛情感動,可對於丟下自己的女兒這一點還是不認同的。
摸摸喉嚨,都是這幅嗓音惹的禍,早知道不要紀玥治好,老實當個啞巴算了,可那時誰會料到以後發生的事情呢。爲這,還欠了紀玥一個承諾,唉!我多希望他此時來討還。
甩甩頭,嫣紅樓可是名滿天下的大妓院,我是該慶幸進了名企的。……阿木、紀玥他們不知道要過多久才能找到我,別又等到千鈞一髮之際纔來救人,生活不是美國大片,總扣人心絃結局又圓滿。
不行,我一自立自強的現代女子要柔柔弱弱地等着別人來救嗎,那太對不起穿越了。有人說,如果你看到面前的陰影,別怕,那是因爲你的背後有陽光!我要做的只是轉身而已,就這麼簡單。
轉身,沒有陽光,“柳姐。”
這柳姐,我也不知道她在嫣紅樓擔任何職,老鴇見了她都點頭哈腰的,惟一可以確定的是,她說的話我必須服從。
“燕語,上次交給你的那幾支曲子練得怎麼樣了?”
“都差不多了。”
她微微一笑,“好!今晚你可要好好表現啊。”
我笑着接道:“柳姐,我哪天沒有好好表現啊。”
她看了我一眼,隨即笑道:“那到是,我是白操心了。”是我看錯了嗎,她看我那一眼裡隱隱含了一絲擔心。
“柳姐,今晚來了貴客嗎?”我裝作隨意地問道。
她不答話,我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剛還若隱若現的畫舫已完全被霧濃罩。
華燈映得大堂流光溢彩,映得堂上人衣冠楚楚,夜幕籠罩的淮柳河畔正是笙歌大行時。
大堂上,舞臺中央,琴師與我。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好!”此起彼伏的叫好聲響起。
一曲終了,下臺卻見柳姐滿臉凝重地對我說:“燕語,跟我來。”
跟着柳姐來到嫣紅樓貴賓閣一房門前,門前站了一面色冷峻男子,柳姐朝他點了點頭跨進房門,我跟了上去,眼角快速地掃了一眼房間內的情況。房中央的低榻上半躺着一個長髮散亂的男子,他四周圍了幾個絕色美女,有替他捶腿的,有替他捏肩的,有喂他水果的,旁邊還有個唱小曲兒的,看來躺着那人應該是終極BOSS了。
“見過宮主。”柳姐輕聲道。
“煙綠啊。”低沉輕柔的聲線,猶如二月的春風拂過臉龐,且暖且寒。
“燕語,過來見過……宮主。”
憑直覺,這什麼宮主絕對是一大型犯罪集團的CEO。
小心駛得萬年船,“燕語見過宮主。”
“歌兒,你覺得這丫頭的嗓子跟你比起來怎麼樣?”
唱小曲兒的聲音停了下來,一種軟軟糯糯讓人酥到骨頭的糜音傳來:“宮主,您自然是最清楚的啊。”
“怎麼樣?”輕描淡寫的聲音。
“宮主你好壞,明明知道答案偏要奴家回答。”
“本宮在問你呢。”聲音越發淡了。
我卻覺得房間的溫度驟降至零下。
撲通一聲,“宮主,歌兒說錯話了,請您饒恕歌兒這一次吧。”驟然拔高的酥音聽起來有點淒厲。
“宮主,宮主,歌兒錯了,求您饒了歌兒吧。”
怎麼就錯了?不該當衆調情?好象……不是。
有人來了,又有人去了,然後再沒有聽到那個酥軟的聲音。
房間內的空氣彷彿凝固了,壓抑恐慌到看見死神舉着鐮刀朝自己走來。
“都下去吧。”懶洋洋的聲音。
“是。”
柳姐拉了我一下,我會意地跟她輕聲應道:“是。”
跨出房門,我的後背上已是冰涼一片,待出了貴賓樓,柳姐鬆了一口氣道:“好了,沒事了,你去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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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凝聚的恐慌還未完全散盡,所以我除了上臺唱上一曲基本都呆在房裡,足不出戶能減少壞事情的發生概率。
窗外仍舊是一派影影綽綽的朦朧景緻,婉媚深窈,但我很不喜歡那種不明朗,仿若隔霧看着我的未來,模糊難測。
如麻的思緒,抑鬱的心情,我發泄地對着窗外大叫,似乎看到濃霧被驚得退縮了一些,斯摩格?黯然失笑,心愛的漫畫再也看不到了。
……
那是……爸爸、媽媽,我驚喜地大聲叫了起來,“爸爸,媽媽,媽媽……”狂奔過去,跑着跑着卻發現自己掉進了寒冷冰涼的河裡,好冷!
……
帳幔、木牀,原來我在做夢。爸媽,天堂裡怎樣?
靜寂的房間,我突然有種鍼芒在背的感覺,轉頭看去,青衣長髮,鬼啊!等等,有些眼熟……
“見過宮主。”慌亂之中跪在了牀上。
“媽媽是什麼東西?”
我想說媽媽不是東西,可覺得這話也不對。
“是什麼?”淡淡的聲音。
恐慌又向我襲來,“回宮主,媽媽是我們家鄉的叫法,就是孃的意思。”
忐忑不安地等待判決,直到跪得我雙腿沒了知覺,實在忍不住擡眼偷瞄,哪還有人在,房間裡只我一人卑微地跪在牀上。
雖然我很不願意承認自己素質低下,但事實卻是,我在心裡狠狠問候了那宮主以及他祖宗十八代。
諷刺地是,老天看在我第一次誠心誠意問候別人祖宗的份上,當天就將我調去服侍那枚宮主。……爲什麼獨獨要我呢?我不比別人漂亮,不比別人手巧,不比別人會看臉色……,昨天,也沒說什麼話啊,不知道觸動了他哪根神經。
第二天一早,傳出兩名丫頭失蹤的消息,我立馬聯想到那個歌兒的遭遇,絕對絕對跟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宮主脫不了干係,伴君如伴虎,我毅然決定就是今晚,今晚出逃。
到嫣紅樓二十來天,我每天裝作閒遊觀察路線,沒事的時候就躲在房間裡琢磨出逃路線,雖然身上沒什麼錢,但時機容不得我攢夠錢再走。
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這麼難捱過,在房間裡踱來踱去,一邊看着偏西的日頭狂叫:快點黑,快點黑!一邊在腦海中描繪着出逃後的生活,止不住地傻笑。
絲竹聲起,糜音徐徐,媚風唱晚,顛鸞倒鳳正當即。
我摸向後院,那裡有一個花園,花園的角落有一棵樹,高大茂盛且倚在牆角。
似乎沒人注意到我,我在心裡暗暗許願,佛祖啊只要您老人家保佑我逃出昇天,我下輩子願意……,嗯,隨便你吧。
我提起裙襬在腰間打了個結,吐了些唾沫在手心,搓搓,抱上樹幹。幸好小時候有些爬樹的底子。
順利地上樹再順着枝幹爬到牆頭,打量了一下牆外,離我三米遠的地方有兩個護院正聊着什麼。三米,我在這邊咳嗽一聲立馬暴露。
我趴在牆頭一點一點挪,匍匐前進了大概有七八米,回頭看了看,從挎包裡掏出上樹前撿的小石頭,扔了一粒下去,很好,沒有聲音,我牙一咬心一橫就跳了下去。
BINGO!安全着陸,我強壓住心頭的激動和興奮辨了一下方向,順着牆根悄悄滑向黑暗。
打聽了城門的方向,走到東城門明目張膽地在附近轉悠了好一陣,然後悄悄從西城門出了城,高一腳低一腳漸漸逃離了那個喧囂漸起的浮華。
就這樣逃出來了,會不會太容易了些?我甩甩頭不去想它。
摸黑走了一程我才點上火摺子,又堅持到雙腳再無力負擔軀體的重量時停了下來,找了一棵樹爬了上去,選了一處不容易掉下去的樹杈安頓好自己,把包包抱在胸前心情放鬆的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