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鏡花
晴旋從屋裡出來便被帶去了住處，晴旋知道想要離開暗炎閣恐怕沒那麼簡單了——他們，到底是誰……
帶着這一疑問，很少做夢的晴旋做夢了，夢到了兒時，夢到了從未蒙面的母親和死在她面前的父親……
晴旋出生在半夜的九點十五分。那一刻醫院都是吵鬧的，因爲母親難產了，再拖下去一大一小都保不住。在醫生忙的團團轉的時候，母親痛苦嘶吼的時候，小小的晴旋奮力活下去的時候，父親卻不在。此時的父親在小攤前，喝的醉醺醺的，搖頭晃腦的跟身邊的一個紅衣女子談笑風生，時不時的能聽見父親的笑聲和那女子的嬌喝，多麼融洽和諧。
醫院裡的醫生急了，打電話。
父親跟女子的談話被打斷，一臉不耐煩的拿起手機大吼。
醫生焦急的抹着額頭密密麻麻的汗水，問父親，保大保小。
明顯醉了的父親朝那手機一陣大罵，輪起手機便朝地上砸去，伴隨着嘴裡的一句髒話。而後又笑着往那女子身邊靠去。
醫生們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盡力而爲。最後，母親死了……醫生認爲也會死的晴旋卻活了下來。
出生的那一年，陰年，出生的那一月，陰月，出生的那一刻是陰時，唯一的那一陽日……便是母親給的唯一的禮物……他們說，她是母親用命換來的命，父親說，她是殺了母親活下來的孽種。
出生一個月了，父親從未來看過她。只應爲她出生的那晚的那個與父親喝酒的女子騙走了他所有的錢。
醫生憐憫，讓她在醫院裡呆了許久，直到那天父親來找她，那時，她已經一歲大了。父親抱着她，一言不發的往外趕路。
然後，在一房子前停下。那房子正在辦喪事，到處掛着白色。
屋裡走出一男子，看了一眼晴旋，將手裡的大鈔塞進了父親的手裡，又伸手接過晴旋。
晴旋眼睜睜的看着父親拿着手裡的錢，笑容滿面的離開，連一個眼神也沒給晴旋留下。
小小的晴旋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父親漸漸消失的背影，不哭也不鬧，因爲從一出生起，哭了沒人管，鬧了沒人理。
隨後的幾天，晴旋聽見他們談着冥婚的事，晴旋不知道那是什麼，只是一直的一直的看向窗口等着父親回來。
父親沒有回來過。在晴旋爲冥婚而做準備的時候，在傻傻的晴旋一直看着窗外，期盼父親的時候，父親，沒來。但是來了一隊警察，收了一下屋子，把晴旋帶着了，再睜眼的時候，父親站在面前，晴旋呆在警察的懷裡。
父親惶恐的點頭哈腰，接過晴旋，送走了警察。
那時晴旋的心裡是什麼感情?晴旋淡忘了，只記得從來不會哭的自己眼角溼潤了。
晴旋抱着父親，想要訴說這幾日等待的心情。父親卻一把將晴旋拋在沙發上，罵罵咧咧的轉頭出門了，一直到了很晚父親也沒回來。
家裡是空蕩蕩的，母親的嫁妝，家裡值一些錢的東西都被父親變賣了，只剩下一張沙發。
晴旋好餓，頭暈暈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晴旋往外走，想要找吃的，可是，父親把門鎖上了。
就在晴旋快要撐不住睡過去的時候，門開了，父親回來了。
晴旋伸手想要父親抱，想要食物吃。
父親只是嫌棄的撇一眼晴旋伸出的小手，丟下一句“晦氣”，打着酒嗝，將晴旋從沙發上隨意的丟在了地上，自己躺着沙發，打起呼嚕。
晴旋真的沒力氣了，迷迷糊糊的竟然也睡着了。
醒來的時候父親在打她，不，應該說，父親的打罵讓小小的晴旋從夢中的食物裡醒來了。
父親輸光了所有，包括這個家。今後，他們住的是大街。
後來呢？她是怎麼活到三歲的？
晴旋不記得了，那些不重要的，不需要的事情，晴旋都不記得了。只是一天又一天，晴旋沒有餓死，因爲父親要讓她去賺錢，拿着碗，到大街上去……如果父親不滿意了，便打罵她一頓，就是這樣，那三年，就這樣過去了……這三年裡，晴旋從未開口說過一個字，被罵了，低着頭一聲不吭，被打了，咬着脣，一淚未流……她只是一直睜着自己大大的眼睛，瞧着，看着。他們說，她是啞巴，是傻子，其實，不是晴旋不哭不說，而是，她不懂……
三歲的時候，晴旋唯一的親人，父親，也死了……怎麼死的？似乎，是因爲自己。
那天，父親喝了酒，晴旋沒討到一分的錢，其實本來是討到了的，只是晴旋將所有的錢給了一個和自己一般大的女孩。父親很生氣，揚言要殺了她這個孽種。父親揮着酒瓶往她身上砸，這是常有的事，不是嗎？
鮮血淋淋，父親還不可罷休，或許父親今晚真的很生氣。
晴旋睜着被血染紅的眼睛，看着父親輪起一旁的鐵垃圾桶向她腦上砸去。周圍有許多人，吵吵鬧鬧，晴旋聽不清他們講了什麼，耳朵嗡嗡的在響，時不時的，還有閃光閃過，那是閃光燈……她們是在拍照嗎？
晴旋躺在血中，眼看着垃圾桶就要砸過來了，不知從哪來的力氣，晴旋向着右邊一滾。
砸空了，父親很生氣。父親大罵着，又輪起垃圾桶奔向晴旋。晴旋靜靜的看着奔過來的父親，直到父親奔到眼前，晴旋突然閃向了一邊。
父親落水了，晴旋的身後是一條河，不深，但足以淹死一個人，不淺，只要懂一點水性的人都不會出事。
晴旋不會游泳，父親更不懂水性。
周圍圍着的人看着，拿着手機，光芒一閃一閃，照着晴旋染滿鮮血的臉龐。晴旋也看着，看着不斷掙扎的父親，走到河邊。
父親看見了晴旋，罵罵咧咧的撲騰着水，讓晴旋下去救他。父親知道的，她不懂水。
父親努力撲騰，伸手想要抓住岸邊的晴旋，嘴裡還在罵着。
晴旋順從的伸出自己的手，想要抓住父親，雖然她不懂水，雖然她一定會被父親扯下去……
父親奮力的伸手，朝着晴旋的手伸去，力量在一點一點流失，就在父親要抓住晴旋的時候，晴旋的手卻是一偏，躲過了父親的手。
父親震驚的，憤怒的瞪着晴旋，可是，父親的身子卻在一點點下降，他已經沒力氣了。
晴旋看着，張了張嘴，說出了從出生以來說的第一句話，“對，不，起。”
後來，警察來了，帶走了晴旋，最後，父親以自 殺未遂，不幸事故的說法結案了。
警察告訴別人，父親因爲失意家暴後想要跳河自 殺，跳下去後纔想通了，想要上岸又不懂水性，所以釀成了這起事故。
晴旋聽了沒什麼反應。只是覺得有些好笑。
再後來，師父來了，來到警局，要收晴旋爲徒，警察似乎都很尊敬師父，一口一個大師的叫。
等長大後，晴旋想父親的案子可能跟師父有關，要不怎麼會有這種自 殺未遂，不幸事故這種奇怪說法?不過晴旋對那事情是一點興趣也沒有的，反正，父親的死因，她是最清楚的。
隨後，她跟着師父來到了那個小鎮生活，順便學着師父的武功。
晴旋現在都不明白，師父爲什麼要收自己爲徒?師父教了她很多東西——無情，冷淡，殺 人，隱藏……可是，師父絕口不提師父自己的事。一直以來，晴旋只知道他是師父，其他的，她無從得知。
或許，師父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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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這算回憶嗎？呃……好吧，這裡提一下，細節方面，番外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