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君此次帶着我同孃親去青丘小住,僅交待了重霖,太晨宮一切皆如往常。一行三人只眨眼的功夫便站在了青丘地界,孃親也尚未通知白家人,來得這般雲淡風輕,更像是微服私巡。
在青丘女君的宮闕中,有一新蓋的竹樓,名無憂別苑,是父君補辦婚宴之前幾日蓋好贈予孃親的,裡間陳設佈置皆隨孃親喜好。
竹樓前堂一片火紅熱烈的無憂花,石溪之上又盛滿了雨時花,孃親瞧此景不禁嘆道:“這要是日日住在青丘,何愁人間絕味?無憂糕,桃花釀,天天都能吃到!”
“和太晨宮相比,還是青丘更適合你吧?要不以後,我們便常住青丘?”
孃親父君要常在青丘的話,可叫我怎麼辦?我這點仙術每日往返東荒與三清境,估計連寫作業的時間都沒了!
孃親似心領神會地看了我一眼,婉言:“還是太晨宮方便,青丘就偶爾來住住罷。”
“小白,有些事是我疏忽了,你平日是否也經常掛念家裡?”父君摟着孃親的手忽地緊了緊。
“唔...畢竟都已經嫁與你了,你在哪家就在哪,碧海蒼靈和太晨宮也都住得很習慣,青丘..要說想念,有些事倒是沒來得及跟你講。”
“哦?”父君的眼神倏爾空靈地落在孃親眼裡,我彷彿已然不存在於他二人的世界。
“你看那邊!”說着孃親拉着父君朝石溪與無憂花林旁的一塊淡紫色花田奔去。
“這是...寒石草?”
“嗯,當初我扮成小仙娥在太晨宮的時候,便得了這顆天上地下獨一份的寒石草,想着其根莖是忘憂的良藥,花朵又是頂級的涼菜佐料,做成糕點既有無憂之境又有滋補功效,最適你不過......”
“於是你就把它們種到青丘來了?”
孃親低頭將父君的手貼在耳際,摩挲着耳垂,莞爾傷情道:“本來是想種在太晨宮的,可後來我被雪獅打傷,從凡間回來便斷了念想,復又回太晨宮之時將它帶回了青丘。這顆寒石草乃世間罕物,也紀念着我對你的心思,就將它種在這裡了。”
我在旁蹲下用手扒來扒去地將這些寒石草弄着玩,裝作一副漫不經意的樣子繼續偷聽。
“小白......”父君神色動容,不知站在身邊的孃親,心底還藏着多少他所不知的感傷。兩千多年的歡喜,豈是他可憑想象填充補裰的。
“小白,如今的寒石草都已長成了一片,過去便讓它過去吧,你若是喜歡,碧海蒼靈與太晨宮都可種些,如此也方便你做想吃的東西。”
“可我並不想移種它們!東華,以後只有青丘才能吃到寒石草,你想吃的時候我們就回來,這樣好不好?”
我頭回聽孃親叫父君的名字,心口莫名一震,手指間淡紫色的寒石草花略略而過。孃親的心思,我怎會不知道。便是這寒石草裡蓄了她經年累月的情動,不可分解,不可轉移,更不可被辜負罷了。
父君牽過孃親戴着琉璃戒的那根手指,灼灼吻了一下,彷彿在說一個誓言。
“好,那我們常回青丘看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