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淼臉上有些掛不住，狠狠瞪了旁邊幸災樂禍的大史一眼。
更尷尬的是，楊冬和丁儀兩人坐在了汪淼的旁邊，因爲只有他這裡有空位了，丁儀坐在楊冬和汪淼中間的座位，將兩人隔開。
在場的人都用看好戲的眼神望着坐在會議桌角落的他們。
“你好，我是楊冬的男友丁儀。”一坐下，丁儀向汪淼伸出手，臉上帶着笑容，但眼神卻滿是警告。
汪淼想起了面前的男人是誰，兩人在良湘工地見過一次面，自己是高能加速器納米構件的負責人，而他是理論組的成員。
汪淼跟他握手，勉強笑道：“汪淼。”
常偉思長官走到臺前，先是瞥了楊冬和汪淼一眼，然後目光掃向衆人，說道：
“同志們，會議開始。”
“在全球各戰區，我們這裡現在成爲焦點。首先把當前情況向與會的同志們介紹一下。”
還沒開始，想要知道更多的大史跟常偉思爭辯，卻被後者更加犀利的話語所反擊。
“我調你來，是看重你在城市警務方面的經驗，你要珍惜這次機會。””
大史用粗嗓門說：“那我是戴罪立功了？你們不是說那都是些歪門邪道的經驗嗎？”
“但有用。”常偉思對史強點點頭，“有用就行，現在顧不上那麼多了，這是戰爭時期。”
常長官講道：“最近，敵人的攻擊明顯加強了，目標仍是科學界高層，請你們先看一下文件中的那份名單。”
文件在桌前擺放，每個人面前都有一份，楊冬抽出文件中最上面的那張紙，是用大號字打印的，名單顯然擬得很倉促，中文和英文姓名都有。
“兩位教授，看到這份名單，您有什麼印象？”常偉思看着丁儀和汪淼兩人問。
“我知道其中的三人，都是物理學最前沿的著名學者。”汪淼率先開口，丁儀跟着補充道：
“有一位還是我帶領的宏原子研究小組成員。”
“名單上的這些物理學家，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裡，先後自殺。”常偉思說。
如果不是因爲白炭，自己現在也已經成爲名單上的一員。
楊冬微微失神，望向旁邊一臉嚴肅的丁儀，心想，如果自己死了，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還是像現在這樣，說其中有一位是我的未婚妻呢？
她不知道答案，因爲她還活着，甚至參加了這個會議。
“爲什麼？”丁儀問道。
常偉思回答道：“現在能肯定的只有一點：促使他們自殺的原因是相同的。但原因本身在這裡很難說清，也可能對我們這些非專業人士根本就說不清。文件中附加了他們遺書的部分內容，各位會後可以仔細看看。”
汪淼翻翻那些遺書的複印件，都是長篇大論，作爲一個應用物理研究者，他沒這麼敏感。
而研究基礎物理的丁儀給出了答案：“因爲物理學不存在。”
“物理學……不存在？”
汪淼茫然地看向身旁的丁儀。
常偉思問道：“丁儀博士，您是理論物理專業的，能通俗的解釋一下嗎？”
迎着在場衆人的目光，丁儀站起來看向所有人，他接着從身前的桌上拿起一支鋼筆。
“各位請看好。”
說完，他直接放手，鋼筆按照重力垂直的軌跡，啪嗒一聲掉在桌上，他又撿起筆，交給汪淼：“伱來試試。”
汪淼一頭霧水，不知道丁儀想幹嘛，
不過還是仍舊照做。
他拿起鋼筆，接着放手，鋼筆仍舊是按照重力垂直的軌跡掉落在汪淼面前的會議桌。
“楊冬，你也試試。”
楊冬撿起筆，放手，一樣是直線掉落。
“好了，實驗結束，讓我們來分析一下結果。”丁儀敲了敲桌子，“我們總共進行了三次實驗，每次的實驗位置不一樣，時間也不一樣，但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筆都是按照垂直的軌跡掉在桌上。”
“於是我們發現，物理規律在任何時間任何空間都是普適存在的。”
“你想表達什麼？”汪淼不解。
“想象另外有一種結果，鋼筆第一次沿着垂直的軌跡掉落在桌上，第二次卻彎曲的掉在地上，第三次直接飛上月球變成了嫦娥。”
旁邊的大史咧嘴一笑：
“所以丁博士是想告訴我們，嫦娥其實是鋼筆變的？”
“只是舉例。”丁儀瞥了他一眼，一個普通人跟他們是沒有共同語言的，“現在這件事發生了！”
“這是跟世界上三臺新的高能加速器建成後取得的實驗結果有關， 近兩年的粒子撞擊結果是混亂無序的，每次的實驗結果都不一樣，沒有任何的規律。”
“諾特定理被證僞，理論物理的中心定理是錯誤的！”
“舉例來說，時間的平移不變性對應着能量守恆定律、空間平移不變性對應着動量守恆定律、空間旋轉的不變性對應着角動量守恆，無論是宏觀的天體還是微觀的粒子遵循着一定的守恆定律。”
“而現在，這種定律被打破了，意味着動量能夠不守恆，能量能夠不守恆，我們的物理大廈從根基上就是錯誤的，而這種錯誤根本沒法糾正，因爲事物的運行根本就沒有規律，一切都是無序的混沌！”
“愛因斯坦是錯誤的，他認爲上帝不會擲骰子，但是我們的世界就是由骰子構成，完全的隨機，沒有任何的規律可言！”
丁儀的話語有些激動，壓抑的他釋放出最近積累的壓力。
他長呼一口氣，扭頭望向大廳的落地窗，透過窗子可以看到遠處大院外面的城市：春天的陽光下，街道上車流如織；草坪上有人在遛狗，還有幾個孩子在玩耍……
全世界的普通人仍舊過着朝九晚五的正常生活，並不知道這兩年發生了什麼，但作爲研究前沿物理的科學家，他十分清楚最近基礎物理學界發生了怎樣的動盪。
聽完丁儀的解釋，在場的人都陷入了懷疑和震撼，他們無法想象沒有規律的世界會是什麼樣子。
楊冬一如既往的平靜，她早就知道這個結果，而且想的更遠，事實的真相遠比丁儀說的更加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