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在削蘋果。她的臉上光彩照人。雖然已經快五十了。但她還是那麼年輕。也許是長年的養尊處優。也許是找到了兒子讓她心花怒放。
“孩子。吃一個！”
“媽。我都吃了三個了！”張揚叫道：“你以爲你兒子是酒囊飯袋？”
這當然是開玩笑的。
“可媽一輩子纔給你削這幾個蘋果！”媽媽將蘋果放在他面前：“好了。不多吃了。媽給你倒水喝……”
“別忙了！”張揚一把拉住：“按你所說的。我還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妹妹？她們好嗎？”
“好。哪能不好？”媽媽輕輕搖頭：“你妹妹剛剛打越洋電話回來。想在美國定居。在加州看中了一塊地要做別墅。一開口就是兩千萬美金！小丫頭片子。我保證她住不了三年。就要回家！”
“姐姐呢？”張揚微微吃了一驚。一開口就是兩千萬美金。自己在大陸也算得上有錢人了。但總資產也比不了一個十幾歲小丫頭的一開口！
“你姐姐在香港當律師。倒是很爭氣。從不向家裡開口。自己的車、房全是自己買的！”媽媽說：“孩子們都大了……揚揚。我還是叫你揚揚吧。不過是夏揚……說說你吧。那個小山村好嗎？你那個幹爺爺對你好嗎？”
張揚深深吸口氣：“在我看來。他就是我的親爺爺！媽媽。我求你一件事。好嗎？”
“你說！”媽媽點頭：“媽媽什麼都答應你！”
“我不姓夏。我還姓張！”張揚緩緩地說：“這是我對爺爺唯一地回報！”
媽媽震驚了。張大了嘴巴。
“雖然爺爺很窮。雖然張家村很窮。但那裡養育了我十九年。我永遠都不能忘記這個小山村。也忘記不了爺爺和妹妹。還有純樸的鄉親們。我的童年過得很快樂。並沒有受苦。只因爲一點。我有一個愛我疼我的爺爺！”
“好孩子！難得你這麼有情有義。媽媽又怎麼能不答應你？”媽媽緩緩點頭：“過些時候。媽媽陪你去張家村。見見這個好心的老人……”
“還有一件事。我這時候不回香港。轉告爸爸……我在這邊讀大學很舒適。等到學業結束之後。我會去香港看你們！”
媽媽急了：“這可不行……香港你可以讀最好的大學。也可以熟悉那邊的生活和公司的業務。將來一畢業後就可以在公司做事。比這裡強得多！”
“也許真的是。但……但這個大學是我憑自己地本事考上的。而且有我更感興趣的專業！”
“孩子……我地孩子！”媽媽久久地盯着他：“你和你爸爸年輕時候簡直一模一樣。都是犟驢！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不過。你答應媽媽……每個假期都去香港。讓媽媽瞧瞧……”
“好地！”
母子倆談妥了關鍵性的問題。剩下的問題就輕鬆多了。談生活中的趣事。談兒時的趣事。談到開心處。媽媽也會給他一拳頭。伴隨着笑罵：“你這孩子。調皮！”
一夜就這樣過去。張揚沒提出離開。媽媽也沒提出睡覺。直到快天亮了。張揚纔開口：“媽媽。你休息！”
“你別走。在那邊房裡睡！”
媽媽真是片刻都不願意與他分開！
第二天是陪媽媽逛順城。第一天。媽媽的重點就是採購。每到一家大商場。她都要停下來。說一聲：“孩子。我幫你買幾件衣服！”
但每次都得到了張揚的拒絕。理由很簡單：“我喜歡輕鬆自在。不喜歡好衣服！”
幾次拒絕之後。媽媽乾脆掏出一張卡：“這卡上有一千萬。你喜歡什麼就自己買。不夠了給媽媽打電話！”
張揚再次拒絕：“我覺得我有一個好榜樣。我姐姐！我決定向她學學……”
兩名保鏢自始至終都一路跟隨。他們是真正地感慨萬千。母子相見的親情流露讓人感動。母親的愛子之情讓他們羨慕。但這個小少爺的舉止卻讓他們無語。這怎麼可能？一個山村裡長大的孩子。一個邊學習邊打工的窮小子怎麼可能拒絕得了金錢的誘惑？
而且這不是出賣什麼得到的金錢。而是自己母親給地錢。天下的大學生又有幾個不需要母親給錢讀書的？
錢給得純潔。得起來正當名份。他爲什麼不要？
也許這就是血統吧？老闆家庭高貴的血統！
基於這些。他們對張揚的尊敬與日俱增！站口！
媽媽最後還說了一句：“孩子。有什麼困難千萬給媽媽打電話！”
“沒問題！”張揚揮手告別。直到飛機沖天而起。他還在原地久久站立。五天了。五天時間裡。他一心一意地陪着母親。短暫的五天時間。也許不足以彌補整個童年的母愛。但過了這五天。他覺得自己的生命是完整的！
有這就已足夠！
母親離開了。張揚深深吸口氣。該面對顧心嵐了。這小丫頭。非得好好收拾一番不可。居然在這種場合還如此不配合……
掏出手機。撥打了那個熟悉的號碼。電話接通了。照例沒有聲音（當然是這幾天地例。以前絕對不是這樣）。
“我媽媽走了。你慘了！”張揚輕輕一笑：“以後小心她給你小鞋穿！”
這次顧心嵐很快有了迴音：“你好象忘記了……我已經明確地告訴過你。我們分手了。夏家太太就算想見顧家地人。顧家地人也未必會見！”
“我說嵐嵐。有些玩笑開也就開了。但……但我不喜歡聽分手這兩個字！”張揚眉頭皺起來了。
“好啊！那就別打電話。你地電話很讓人心煩！”掛斷！
情況不對啊！張揚心一下子變得沉重了。臉色也變陰沉了。手輕輕一揮。攔住一輛出租車：“西城亦醉茶樓！”
走入茶樓。生意一如既往。但靈兒一句話讓他心提了起來：“嵐姐五天沒來了！”
張揚轉身。門外的出租車剛剛啓動。張揚攔住：“對不起了。師傅。還得麻煩一趟……”
顧家大門緊緊關上。門鈴按響。一個傭人模樣的老婦人出現在門邊。面對張揚的笑臉：“請轉告大小姐。張揚來了！”
未來的女婿造訪。傭人該好好表現一下吧？張揚等待着這個傭人的笑容。但他失望了。傭人淡淡地告訴他：“不用轉告了！大小姐吩咐了。姓張姓夏的一概不準進門！先生既然姓張。請回吧！”
嗵地一聲關上門。還沒來得及插上栓。一隻手硬生生擠進來。張揚沉聲道：“這話還是由她親口告訴我吧！”
“哎……哎……”老傭人在後面拼命追趕。但張揚腳步速度一提。轉眼間已進了大門。大廳裡兩個人同時站起。卻是顧老闆和夫人！
張揚臉上的嚴肅陡然消失。取而代之地是平和。微微一鞠躬：“伯父、伯母。我是張揚！”
兩人的臉色突然變得陰沉。手輕輕一揮。將趕到大廳門口的傭人趕走。
“你不是姓夏嗎？”顧老闆沉聲道。
“這……這不重要地！”在張揚心目中。這的確並不重要。
“這不重要嗎？你錯了。重要！”顧夫人冷冷地說：“有了這個姓。你就可以從一個騙子變成一個紈絝子弟。不是嗎？”
張揚地臉色微微一沉：“伯母。這樣下結論是不是早了點？”
“也許是早了點！”顧夫人道：“可我想告訴你。哪怕你有了億萬家底。都不配進顧家的門。知道爲什麼嗎？”
張揚緩緩地吐出三個字：“爲什麼？”
“因爲你一出生就在農村。農村人就是農村人。哪怕突然找了個有錢的爹孃。一樣只是一個土包子。就象是一堆狗屎哪怕放在黃金餐桌上。依然會臭一樣！”
張揚心頭火升起：“伯母。你這個比喻也未免太刻薄了吧？土包子又怎麼了？農村人又怎麼了？我就是農村人。但我從來沒有看不起農村人！何況自己的父母是誰。做兒子的也沒辦法選擇。不是這樣嗎？”
“是的。你沒辦法選擇自己的出身！”顧老闆推推眼鏡：“但我們可以選擇自己女兒地男友！”
張揚眼睛都微微發紅了。久久地盯着顧老闆：“我終於知道……嵐嵐爲什麼這樣了。是你們的意見在作怪！”
“是我們的意見。同樣也是她的意見！”
張揚一聲大喝：“我不相信！……如果是她的意見。爲什麼她不出來親口告訴我？”
“如果她親口告訴你。你會怎麼樣？”顧夫人冷笑。
“如果她……親口告訴我……她不愛我……”張揚咬緊了牙：“我立刻離開。永遠都不踏入顧家一步！”他絕不相信顧心嵐會不愛他。一年多的時間裡。她是他心頭的肉。他同樣是她唯一的愛戀。這麼深地情哪怕是父母在威逼她。她一樣會反抗。起碼當他的面。她只會說出三個字：我愛你！
“我已經告訴你了！”樓梯口一條人影站立。扶着樓梯站立。正是顧心嵐！
張揚一步跨過：“嵐嵐！”聲音好激動。
顧心嵐回頭了。張揚的手在靠近她的時候也停下。他的內心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