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午飯

這場雨後,整個村裡都忙碌起來。這是村裡的希望,不然明年就真的只能吃土了。當然這也只是家境好一點的家庭能熬到明年開春,家境差一點的,土地少一點的就沒有這麼好的日子過了。

猶發二家的堂口裡,幾個小孩正在拖着背篼在屋檐下來回走動着,隨後就是一陣大哭。這已經不是第一天了,只要一聽到這哭聲大家就知道這家人又沒飯吃了。村裡的人也沒有辦法,大家日子都不好過,也拿不出一點糧食來救濟這一家子。每次聽到這哭聲,大家都搖着頭說咋就不知道少生幾個。他們家應該是村裡小孩生得最多也養得最多的了。

“滿叔,對面又開始哭了,你說這日子咋過呢。”章芬這時候才說了這麼一句。黃老師拄着鋤頭,擦了臉上的汗,黑着臉,又看了一眼對面,沒有回答這問題。窮人家就這樣,你說村裡誰能幫誰,自己家日子雖然過得稍微好點,其實也有一大家子要吃飯。

“過幾天,你給發二家送點米和油去,都不送,真把孩子餓着呢。”黃老師又繼續挖土了,這哭聲着實滲人。黃老師是嘗過餓飯的滋味的,就是章芬也嘗過,只是這些小孩不應該還要繼續餓下去。大人還能熬一熬,小孩可就沒有這韌性了。

“我記着了,這事給滿娘說不。”章芬這話一說,黃老師反倒是笑了。

“你滿娘就忍心看着,說不定她比你好要擔心這事,我跟你滿娘說。”黃老師知道這婆媳有些不對付,前面不好鬧了一段時間分家,這一鬧倒好,反倒搞得兩個孫子都生分了。

“滿叔,對面,又。哎”黃騰放下糞桶,把扁擔靠在土坎上,又休息了一會。

“聽得見,趕快弄,都中午了,還坐着不動。”黃騰聽了這話急忙起身,開始勞作。章芬放完紅苕秧就回家了。黃騰這時候看到猶亭跳着糞桶從山頂下來,手裡還拿着一把野菜。

“放活路了,這還早,不像你家的風格啊。”黃騰提着空糞桶走到路邊,拿起了鋤頭。

“屁話,這不,村長剛纔讓去村委一趟麼。”支書急忙的朝着坡腳走去。看來是有急事,不然也不會走這麼急。黃老師掏碗最後一溝土,放下鋤頭,看着遠去的猶亭,有些恍惚。

“好了,回家了,還要咋的。老子都弄完了纔想起挪你的屁股啊。”黃騰看着生氣的滿叔,嘴角掛起了笑意。這能怪自己麼,非不休息,這土就這麼點,自己能不偷懶。黃老師扛起鋤頭就走了,黃騰只好提着桶跟扁擔跟在後面。這太陽這時候變得有些晃眼,黃騰覺着可能是要變天了。

下午時候,天氣變得異常的悶熱。黃明黃軍也不再院壩裡跑動了,找了一個陰涼的地方坐着。不過就算是在陰涼的地方,汗水還是不停的流出來。婆這時候已經燒了一大鍋水,準備洗澡。黃標早就已經睡着了。

“都栽好了。”黃騰剛進屋,滿娘就問了一句。黃騰點了點頭,他怕滿娘問關於糧食的問題。滿娘倒是也沒有問,其實這時代過來的人都知道,糧食這東西的重要性。

“洗手吃飯吧,太陽都快進屋了。”滿娘一發話,黃騰快速的跑了出去,舀了一瓢水,拿了盆放在屋外的石墩上。然後讓黃軍黃明過來洗臉洗手。黃軍黃明從屋裡跑出來,雙手放在才從水井裡打上來的水裡非常享受。

“好了,快點洗臉,這水有啥好玩的呢。”黃騰一把抓住黃明的手,單手往盆裡一放,往黃明臉上一抹,然後再從肩上甩下帕子在黃明臉上一擦就算完事了。黃軍這邊一看連忙自己把水抹在自己臉上,搶過帕子來自己擦了臉就進屋去了。

“這還要下雨啊,一會吃了飯,我還得去割點草。”滿娘端起碗,夾了菜走到門口看了看。每個人都覺着呼吸都有些費力,汗水不斷的朝着外涌。

“吃飯夾菜不要挑。”婆看到黃軍又在菜碗裡挑來撿去的,就發火了。黃軍嚇得急忙撤回了筷子。扒着碗裡的白飯,眼淚默默的掉了下來。黃騰看着這一切本想說點啥,一看自己滿孃的臉色,就啥都沒說,默默的吃飯。黃明也被嚇着了,只好拿着調羹,舀了點湯泡着飯,跑到外面去了。

“下午,啊把牛拉出去,記住沒。”婆看着黃軍,黃軍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黃老師只是默默的吃着飯,一句話沒說。這小子才幾歲呢,咋能看得住這麼一頭牛。不過也是,同村的小孩,在黃軍這年紀都已經自己做飯了,只有黃軍還是啥都不會。

“還有你,不是說要給君君捆掃帚麼,還不去竹林找點竹丫子。”對於自己這媳婦的話,黃老師從來就沒有反駁過。他知道反駁其實也沒有啥用,最後自己還是隻能聽她的。

“已經在弄了,你沒看見我剛纔回來就去了一趟竹林麼,竹丫子都放在豬圈背後了。”黃老師喝了口湯,仰着頭,慢慢吞了下去。

“那柴房還是要掏出來的,你們兩爺崽,也要去去把這弄了。”滿娘放下碗,拿了一把蒲扇,搬了凳子,坐到外面的柿子樹下面。黃老師,這纔去豬圈後面把竹子拉倒了院壩裡。又進屋拿了柴刀,搬了一條凳子,到了另外一顆柿子樹下。開始幫黃軍做掃帚。黃老師拿起一支竹子,慢慢的吧關節處的枝丫都剃掉,看着不順眼的地方還拿柴刀刮刮,最後才放在地上。

婆看不過去了,只好拿起竹子,三下五除二就把這些竹子都處理掉了。黃老師一看只能不斷的搖搖頭,這樣做來肯定是不可以的,這怎麼拿得出手。黃老師又把這些竹子撿起來,重新處理了一次。直到黃老師覺着非常好看了,纔去找了幾根篾條,把這竹丫子都捆起來。爲了找到一根好的掃把,黃老師特意去竹林砍了一根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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