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山般的鐵證面前,雖然大家一致都認定是廚師偷了豬腳,可那廚師居然敢死活都不肯承認自己的罪行。
而且更令人惱火的是,他不但不承認,反而有點理直氣壯的派頭,常言道,‘做賊者、氣短心虛也、被逮之後、束手就擒、馬上乖乖變老鼠’。意思就是說,做了賊的人,哪怕在平時膽大包天,可當在犯罪時,特別是在被逮之後,虛的還是像一隻過街老鼠一樣,除了乖乖被人家逮,其他什麼份都沒有了。可那廚師他不但不害怕,那樣子反而比誰都神氣。大家無不感嘆的嘖嘖道;做賊能做到這種境界,真不愧是個身經百戰的老行家了啊。
小小的阿蛋夾在人羣中,冷靜觀察了一會兒局勢。然後很快運轉了他的偵探天賦。到底是怎麼回事,是那廚師在極力狡辯呢,還是有其他什麼原因。總之,從事態的發展來看,他越來越覺得很蹊蹺。他想將菸袋拿出來叼在嘴上,但找了老久,都沒有找到。
壞了,一路上這寶貝不知道擱哪裡去了。菸斗不見了,阿蛋特別心疼,特別是在遇到這種事時,沒有個菸斗,他總覺得心裡很不自在,甚至還可以說有點魂不守舍。
就在局勢千鈞一髮,有幾個熱血青年正要動手幹這個廚師時。
‘慢,慢,大家先靜一靜’。被菸袋心疼了一陣子的阿蛋,從人羣中趕緊鑽了出來,擺着手對大家說。
‘喂,你他孃的來扯什麼蛋,快滾開,要不連你一起打,到時別說咱大人欺負你個屁小孩’。其中一個正準備動手的‘熱血青年’十分生氣的說。
‘這小孩可能就是跟這個賊一夥的’。還有一個如此說。
‘對,就是一夥的,我昨天晚上還看見他跟這個廚師在商量什麼,我親眼看見的,他是小賊,那廚師是老賊’。那個臉上長滿絡腮鬍子的‘獨臂大俠’趕緊火上加油的道。
‘嘿,這個毛頭小孩,來攪和什麼,是誰家的孩子,憨頭憨腦的,有意思’。人羣中立馬也有人發出這樣的聲音。
在農村裡,可不像城市中,如果做賊的一倒黴在被逮之後,肯定是先遭到一頓猛打。大家就是將賊打個半死,譬如像打傷打殘,甚至就是打死這種行爲,都是天經地義,全屬正常,爲什麼呢,一句話,打賊啊。
我村裡有個做賊的,平時爲人很好,道德水平很不錯,但是家裡很窮,而且老婆又常年衆病纏身,還是個平時不明事理的傻瓜婆子。
爲了替自己兒子女兒湊學費替老婆湊醫藥費,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他竟然也幹起了做賊的營生,有一次半夜在偷鄰村的一頭牛後,不幸被發覺,同夥們都逃之夭夭,就是他被活活逮住了,結果先是被人家用一塊上面栽着幾顆鐵釘的木板,痛打一頓,打完之後,再將其眼珠子給活活敲碎在眼眶裡,方纔心滿意足,將他交往派出所。
當然,面對這種情況,派出所也不好多說,能怎麼說呢,人家是在打賊,這是在替天行道,打人者天經地義,捱打者理所當然,打賊打的就是這個理,誰叫你去做賊偷人家東西,被打死也活該,能有什麼辦法多說,頂多一頓批評教育罷了。
事後,大家才知道,將其眼珠子敲爛的不是別人,而是他以前一直交情都不錯的老同學兼後來的好朋友。但人家在打他這個賊時,假裝不認識,敲他眼珠子時,還是假裝不認識。而且人家打賊是在幹正事,何況那個捱打的賊,當時連臉都沒地方擱,哪裡還好意思說;別打了,別打了,我們是老同學,我們是好朋友。你叫人家臉往哪裡放啊,說不定一氣之下,當場還會活活打死,既過了手癮,有圖了個大義滅親的好口碑。
現在,這個賊還呆在監獄裡‘逍遙快活’,只是苦了他的兒女,特別是他的女兒,成績好得要命,人也漂亮,唯一的壞習慣就是很內向,成天喜歡將自己的頭低着,不敢見人。
阿蛋出來這麼一攪混,自然是壞了那些‘熱血青年’正準備替天行道的好事,難得攤上這樣一次有活靶子練力氣的好機會啊,可經過阿蛋這樣一攪,說沒就沒了。
‘慢,慢’。阿蛋說。沒有了菸斗,他就隨地折了個枯樹枝,悠哉悠哉叼在嘴上。
‘你小子想幹什麼’。其中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不懷好意的問。
‘我看這件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何況是是非非,也要先弄清楚再做定論’。阿蛋一本正經,就像個小大人似的,有模有樣。
‘豬蹄子都在他袋子裡了,而且還這麼多人看見,還有什麼好說的’。
‘這也不能證明他就是賊啊’。阿蛋說。
那個‘獨臂大俠’一見狀,趕緊又跟大家說;‘他們是一夥的,我昨天夜裡還親眼看見了,快,快,快動手,他是個小賊,小賊正在幫老賊說理’。
‘你們才一夥的呢’。阿蛋生氣的對他說。‘誰敢動我手,我就叫咱爸來將誰當豬閹了’。
‘哈哈哈,有意思’。
‘哈哈,你老爸是誰’。人羣中一個女人的聲音問着。
‘我老爸是專門跟刀子打交道的,刀子,你們怕不,誰敢欺負我,他就會閹了誰’。阿蛋翹着大拇指,往肩後戳來戳去的示意着。
‘他叫什麼名字,叫你老爸快出來吧,讓我們見識見識,哈哈哈’。
‘我老爸現在可能正在幫豬搞計劃生育,他纔沒有功夫來搭理你們呢’。
‘哈哈,有意思’。
‘呵呵,這個小毛孩確實有意思,但我左看右看,總覺得他jīng神好像有點不正常似的’。
‘有點喲,好像是有點傻傻的,你看他那憨頭憨腦的樣子’。
‘呵呵,不過很有意思’。
阿蛋纔沒有去理會旁邊這些流言飛語,只見他揹着手,踮着步子,轉過來踮幾步,然後又轉過去。然後還將廚師的工具袋子翻開,左看看,右瞧瞧,過一會又像條獵狗似的,用鼻子往袋子口嗅上一番。
誰也不知道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像個小傻瓜一樣的屁小孩,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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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整個場面突然鴉雀無聲,大家都想看一看,眼前這個怎麼看大腦好像都有點不正常的屁小毛孩,到底想玩什麼把戲,而且再加上一連幾天的喪事,尋點樂子舒舒心,也何嘗不可。
不過有二個人,自然是個例外,一個是‘獨臂大俠’,只見他不時將剩下的那隻手,不停在屁股板子上搓來搓去,兇巴巴地怒視着阿蛋,活生生一副想抽他兩巴掌的樣子。另外一個自然就是做賊偷人家豬蹄子的廚師了,雖然眼前這個屁小孩子怪模怪樣的行爲令他啼笑皆非,但心裡對他還是非常感激的,他感激的原因,不用我說,聰明的讀者也都明白,在這裡,我就不多浪費口舌了。
一會兒後,只見阿蛋突然指着廚師,做出一副很嚴厲但是看上去更加好笑的樣子問他;‘你爲什麼要偷人家豬蹄子’。
‘我,,我,,’。在面對周圍成年人發難時,毫不畏懼的他,在面對阿蛋這個屁小孩的責問時,倒突然結結巴巴起來,顯得不知所措。
‘我沒有偷啊’。廚師的回答中,很顯然增添了一些有點生氣的語氣,如果更準確說的話,語氣中更多的,應該是不滿。因爲他不明白,剛剛成爲衆矢之的的他,好不容易纔盼上一個能替他說句‘公道’話的嘴。雖說這張嘴是個他並不怎麼看好的屁小孩子一個,但有一個屁小孩站出來,總比什麼都沒有,要強多了,而且剛纔要不是因爲眼前這個小孩子的話,說不定,他現在已經差不多成了一堆爛泥巴了,他正滿心的感激着他呢,怎麼一下子,語氣又突然變味了。
‘那他們爲什麼都說你偷了’。
‘我,,我,,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爲什麼豬蹄子會到你袋子裡去,難道它長了翅膀會飛到裡面去嗎’。
‘我,,,我,,,我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我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後,突然有些事情忘記交代那兩個幫工了,於是我趕緊去向她們交代,交代完後,我就將工具袋放上單車後面,正要騎時,誰知道他突然跑來說廚房有一隻豬蹄子不見了,然後朝我袋子一翻,就說我手腳不乾淨,原來是我偷了廚房的豬蹄子,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誰要是偷了廚房的豬蹄子,不得好死,吃一口,家裡就死一個’。
‘豬蹄子就在你袋子裡,你不是賊,難道這個袋子是賊不成,它有手有腳嗎,有能塞進它肚子裡的嘴巴嗎,,,,哦,不對,它有嘴巴有肚子,袋口是嘴巴,袋子裡面就是它的肚子’。
‘我,,,我,,’。廚師既委屈又憤怒,可還沒有來得及再說什麼時,只見阿蛋又屁股溜溜的到了獨臂大俠跟前。
阿蛋剛纔的表現,很讓獨臂大俠滿意,心裡的不滿,也泄了大半,他正滿臉和悅笑容可掬的看着屁顛屁顛到他跟前的阿蛋。
‘你說廚師叔叔偷了豬蹄子,是嗎’。阿蛋天真的望着獨臂大俠,問道。
‘不是他,還是誰’。獨臂大俠漫不經心、但斬釘截鐵的回答。
‘爲什麼是他偷的呢’。
‘你跟他一夥的,我爲什麼要回答,大家快看,他兩一夥人,千萬不要放過這個小鬼,待會也千萬不要因爲他小,而留情面,偷人家東西的都不是好人,別看他小,心眼比誰都要壞呢,我昨天晚上就看見他和,,,,’。
沒有等他再繼續說下去,阿蛋馬上就將話給打斷了,只見他說;‘爺爺,你可能是認錯人了吧,我昨天晚上根本就沒有在這裡’。
‘我也覺得豬蹄子就是他偷去的’。阿蛋又趕緊說了一句。
‘哦,,,哦,,,也許是看錯了吧,反正我也不知道,應該是看錯了,不過小弟,豬蹄子就在他袋子裡,人贓俱獲,還會是誰’。獨臂大俠說完後,又顯得比誰都很正義比誰都很生氣的環視着周圍,然後再對大家說;‘人家這樣一個家庭條件,竟然還偷人家的豬蹄子,心眼太壞太雜毛了,真是個豬狗不如的雜碎,我呸’。
‘你嘴巴乾淨點,說誰是雜碎是誰偷的,要不是看在你這麼大一把年紀的人,我早就幹你了’。一邊的廚師再也聽不下去了,走過來怒氣衝衝道着。
‘你偷了人家豬蹄子,還敢動手’。獨臂大俠針鋒相對。
這時,旁邊的人羣中,那幾個手心氧得難奈的年輕人,又跟着起鬨了;‘打死這個賊,打死這個狗孃養的賊,,,’。
‘不是我偷的,我沒有偷,天哪,地啊,我沒有偷啊’。好漢不吃眼前虧,廚師見狀,一個四十歲的大男人,竟然喊天叫地。‘我要是偷了豬蹄子,一家人都不得好死,沒有人過得了來年的chūn節’。
‘慢點,大家冷靜點’。阿蛋趕緊攔住了正想大打出手的那幾個年輕人。幸虧有一些看熱鬧的女人,也幫着他一起喊話,要不就憑藉他一個屁小孩,能頂得住嗎。
見此情景,獨臂大笑又帶着狡黠的目光,偷偷冷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