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了,往常的這個時候公孫季騰早該回房了,凌璇面露深思的望着窗外的明月。
忽而,綻開一抹惆悵瞭然的悽笑。
不在這裡,就在那裡吧……
心口悶悶的,倚窗而站,晚風徐徐的吹,漸漸將她煩躁的心緒平靜下來。
自從遊若水回來以後,大家都沒有提及,似乎刻意迴避着什麼。可是……逃避並不代表問題就不存在了。
如果季騰還愛着遊若水,那麼自己就是那個阻礙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儈子手,自己又何其殘忍,何其忍心?
可是……若不是如此,自己真的能灑脫放手嗎?
輕輕撫上微微隆起的小腹,對月輕喃,“孩子,你說,孃親該怎麼辦?”是爭取還是該放手?
當空明月一如既往散發着清冷的白光,清冷孤傲,與世無爭,遺世獨立。
佈置的清雅別緻的廂房裡,香薰宜人,淡紅色的帷幔,暗紅色的珠簾雖然曳動,發出清脆珠玉敲擊聲。
公孫季騰踏進這個房間時,溫暖的香氣襲來,彷彿回到從前。
那個楚楚動人,柔弱美麗的女子對着自己笑的天真爛漫,思緒有些恍惚起來。好像曾經的那些美好一直都在,什麼都未改變,沒有一絲不同。
“騰哥哥,你終於來看我了……”蒼白的臉上盡是虛弱,氣若游絲,彷彿下一刻就要香消玉殞的薄命紅顏。
“大夫來過了嗎?”淡淡的神情,淡淡的語氣,唯有眼中的凝重訴說着那僅有的一點點在乎。
“騰哥哥……”委屈的眼淚最終還是落下。
“生病了就要喝藥,自己的身子自己保重,連自己都不愛惜自己,難道還要奢求別人來愛惜你嗎?”
曾經以爲自己會一直恨着她,至少……是不會原諒她的。
可是,再見時,什麼都變了,愛沒了,恨亦隨之湮滅。
物是人非,他們都已經不是當年的他們了。
“我……”楚楚可憐的表情,欲語還休的眼神,卻被他冷淡的三言兩語擊個粉碎。
自虐的咬緊脣畔,滲出絲絲血跡尤不鬆口,斂眸藏起眼底的不甘,“騰哥哥再也不關心我了嗎?”
別過眼去,不再把視線投
向那刺眼的紅,公孫季騰語調更爲薄涼,“過去的都已經過去,忘了吧,別再守着那些沒有意義的回憶,人是要向前看的。”
勸她,也是勸自己。
沉默。
許久才擡首,看着他輕輕開口,眼神透着悽楚和不甘心,“真的都過去了嗎?我們……真的回不去了?”
莊重而認真的點頭,“嗯!六年前,我們就分道揚鑣,從此走上不同的人生之路。這條路一直的延續,不會有交集,只會讓我們之間的距離隔的越來越遠。我已經有了璇兒,還有了我們的孩子,今生我辜負誰都不能辜負她。”
“你愛她?”柔弱出聲,白皙清麗的臉上淚水肆意的淌着。
“是!”雖然覺得有些抱歉,公孫季騰對於愛這個字還是很堅定沒有半點含糊的說了出來。
很奇怪,從來沒對凌璇說愛,面對她也很難說的出口,可是愛她卻是這樣強烈的念頭,絲毫沒有猶豫就這樣堅定的脫口而出了。
心裡覺得有些奇怪,眼前的女子這樣的可憐,曾經是那樣的深愛……如今再面對時,竟可以這樣坦然的說自己愛着另一個女人。
這是他這輩子都不敢想象的事情,也是以爲自己絕對做不到的事情,現在卻實實在在的發生了。
“你說過這輩子你只愛我一個人的……”終於崩潰,淚水灑落,遊若水失控發狂的大喊。
“你也說過,這輩子不求名不求利,只愛陪我遨遊天地,過着與世無爭的生活。可是結果呢?”沒有抱怨,沒有一絲恨意,只是冷靜恬淡的敘述着一個事實。
“我現在可以……”遊若水一愣,隨即急切的伸出手撲向公孫季騰。
“不用了。”身形靈巧一閃,公孫季騰淡淡開口,“我說這些話,只是因爲那是過去的事了,過去已經過去,我們都不該去追究。今日我來看你,是因爲我可以原諒過去的你的所作所爲,但不代表,現在的我還能接受現在的你。你病了,我來看你,只是出於朋友的道義,僅此而已。”
“可是我忘不了你,一直一直忘不了你,我還愛着你,還愛着你啊……”無所顧忌的將心底壓抑的話喊出來,動情的奔上去抱住公孫季騰。
用力的掙脫遊若水束縛,公孫季騰
眉心緊擰,“可是我已經將你的位置在我心中騰出來給璇兒了。”
今天這樣的結局,不是他先背叛曾經的誓約,而是這個自己曾經深愛的女人自己一手造成的局面。
他無法去給予任何的安慰,唯一感激的,是自己今生遇到了璇兒。
“不可能,不可能,曾經我們是那樣的……”不甘心的抓着公孫季騰的袖子,哭成了淚人。
“忘了吧!”一咬牙,袖子用力抽出。
“騰哥哥,當年……你以爲是我背叛你嗎?我也是被逼無奈,我只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雖然得你全部的寵愛,可是卻寄人籬下,你不在的時候,我受盡屈辱和白眼。那個時候侯府生意遇阻,伯父突然辭世,你忙於奔波根本無暇顧我,可是偏偏這個時候伯母跑來求我,讓我離開你……”遊若水幽幽的說着,哭的泣不成聲。
“不會的……怎麼可能……”身形搖晃,幾乎站不住,公孫季騰滿臉震驚。
自己的孃親,不是一向都很喜歡若水的嗎?在他最困難的時候怎麼會逼迫自己心愛的人離開自己?
“伯母……說我只會讓你意志消沉,不思進取……”若水說的相當委屈,相當痛苦,“可是你偏偏是肩負着整個家族使命的人,我幫不了你,你需要的是一個賢內助,是可以於裡於外都能幫你的娘子……我什麼……都幫不了你……”帶着濃重的鼻音,哭腔,辛酸委屈說的斷斷續續,異常艱辛。
公孫季騰整個人驚呆了,沒有任何反應。
“你知道你不會相信我變心,貪圖榮華富貴的,所以……我纔不得已找書硯幫忙,我真的……沒想到你會跟他造成這樣大的嫌隙,以至於……書硯死於非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嗚嗚……”生着病,說了這麼多傷心的話,虛弱不堪,往日的辛酸記憶一一涌現,整個人無力的跌坐在地上。
“若水……”公孫季騰一驚,看着她的慘樣不忍,忙上前扶她起來。
“騰哥哥……”終於,哭倒在他懷裡。
公孫季騰僵硬的輕拍遊若水的後背,突然意識到這樣的舉動不合時宜,忙推開她準備起身。
突然一陣眩暈襲來,天旋地轉,唯一的感覺就是……
香氣襲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