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經紀人看他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心裡覺得十分納悶,但是又不好意思主動去問起他。畢竟現在不管是問什麼問題,都像是在掀他的傷疤一樣。
網絡上的那張照片是怎麼回事?他可不相信那是別人的惡作劇!他不擔心那個叫千芊的女人嗎?真的一點兒都不想要去見她嗎?他昨天睡的怎麼樣?依舊像前幾天一樣睡不了兩三個小時嗎?……
所有的一切吳經紀人都納悶,都想要知道,但是卻都不想要問。
怕一問就觸碰到他的傷口,他好不容易打起來的精神會被一擊擊潰,再也振作不起來了!
網絡上易連璨跟楊雪的那張照片,大部分都已經被公司買下銷燬了。不過還是剩下一些態度堅硬,不肯被收買的網站。
但是隻要易連璨自己不表態,光憑藉網絡上的一些謠言終究還是扳不倒大樹的。所以暫且這件事情算是被壓制下去了。
吳經紀人不提,易連璨就知道他已經搞定了,所以也不提。而關於千芊的事情……他已經下定決心了,既然歐陽爺爺沒有打電話過來,也就是證明她沒有事情。
只要她沒有事情,他就放心了。他雖然怨她,恨她,但是終究還是見不得她受半點傷害。
所以只要你好好的,哪怕是我們生生不得相見,也無所謂!
所有人的日子都平靜了兩天。嚴城遵守着三個月的約定守着簡瀟瀟,雖然心在別人那裡,但是人在簡瀟瀟的身邊,她便也還算是幸福的。
易連璨用工作麻痹着自己,不去想任何事情,偶爾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的時候,他也會立馬就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加上拍電影耗費的力氣確實是多,有的時候他竟有些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電影中還是現實中。所以這兩日過的也還算平靜。
兩天後,天放晴了,像是秋天進入漫長的冬季最後的一次迴光返照一般。
而在這一天,昏迷的千芊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的時候被外面強烈的光線刺得她有些睜不開眼睛。
許是因爲在夢中沉睡了太久,適應了黑暗,一旦接觸到了光芒,反而覺得有些不適應。
她微眯着眼睛,眉頭緊蹙,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看起來有些嚴肅,渾身卻散發出威嚴氣場的老爺爺。
他留着長鬍須,有些像是民國時期的人,現在的老人很少有人留他這麼長的鬍子了。
他的鬍子跟頭髮是一樣的花白色,看起來應該是很大年齡了,然而臉上的皺紋卻是極少的。
他見到千芊醒來之後,眼睛裡閃露出了一絲光芒,可是臉上卻沒有露出欣喜之色,依舊是一副嚴肅的樣子。
千芊怔怔地看着他,在外面強烈的光線的照耀下,這個老爺爺看起來有些不真實,她不確定自己現在是不是還在做夢,於是只呆呆地望着他,沒有說話。
然而沒過多久,老爺爺卻率先發話了。
“你現在是已經醒了嗎?怎麼眼神看起來還是遊離的?”
這般關切的話語,從這個老爺爺口中說出來裡卻沒有一絲被關切的感覺。
倒覺得他這樣的語氣像是在質問她究竟是醒了還是沒醒?
千芊這才從長久的睡夢中徹底甦醒過來。對着老爺爺有些手足無措地說道:“欸?那個……爺爺,是你救了我嗎?”
歐陽醫生聽了之後,只冷漠地說了一聲:“誰是你爺爺?別叫的那麼親熱,我有名有姓,不喜歡跟別人攀交情,我叫歐陽劍,以你的年齡可以叫我歐陽先生。”
千芊怔了怔,只覺得眼前的這個老頭子有些奇怪,倒像是有怪癖的人。
不過看來真的是他救了她,千芊趕忙低下頭恭敬地對着他說道:“是。謝謝歐陽先生的救命之恩!”
歐陽醫生皺了皺眉頭,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一把年紀,站起來卻顯得格外的精神。
他對着千芊揮了揮手,說道:“不需要感謝,救你乃是受別人所託,若不是他來擺脫我,就算我在路邊遇到了你,也不會施以援手的。什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樣的鬼話對我一點用都沒有。世間萬物沒有人能比自己更憐惜自己,自己都保護不好的人,爲何還要別人來救?”
千芊似懂非懂地看着他慢慢走出了這間小房子。愣了許久後,才突然反應了過來,趕忙朝着那個歐陽醫生問道:“那個……歐陽先生,請問是誰拜託您救的我?”
歐陽劍在客廳裡聽到千芊這麼一問,先是怔了一會兒,想起那日易連璨那般着急的臉,想起他說的這個女人是他的命,可是卻又再也不想要見到她的話,他心微微一酸。
傷害了他所疼愛之人的女人,即便是如同蓮花般清澈,他也絕對不會喜歡!
他從一個衣櫃裡拿出一套衣服,重新走到千芊的面前,將手裡的衣服朝她一甩,語氣有些不太好地說道:“這個就與你無關了。救你已是別人對你的大恩,他不想要說,你也就不要問了。這是你的衣服,穿上就趕快走吧。”
千芊接過了自己的衣服,有些發怔。
歐陽先生繼續說道:“別誤會,我雖然已邁入年老之年,但是我畢生未娶,也不會輕薄於你,你的衣服我是讓樓下的一個小女娃娃給你換的。”
千芊反應了過來,趕忙搖着頭說道:“不是的,歐陽先生,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我有些不明白爲什麼救我之人不願意讓我知道?”
歐陽先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轉身朝着外面走去。
“我不喜歡多話的人,我說了別人不說,你就不要多問,人的好奇心太重未必就是一件好的事情。”
外面傳來了歐陽先生冷冰冰的話語,千芊眨了眨眼,有些呆愣地想到:真是一個奇怪的老頭兒。
隨即她便小心地將衣服穿好。剛剛走出門外的時候,只聽歐陽先生冷冷地說了一句:“茶几上的那幾服藥是給你的,你身體的寒氣太重,我爲你驅了幾日,雖然治了你的表層,但是你的根本還是需要長久的療養。”
千芊有些疑惑地將茶几上那用繩子綁着的一堆中藥,神色裡露出了幾分好奇。
歐陽老先生瞥了他一眼,對着她淡淡地說道:“不要看不起中藥,我並不是中藥醫生,但是卻深知有的時候中藥比西藥要管用的多,所以回去熬了之後,不管有多苦就要給我一滴不漏地喝下去。聽見了沒有?”
歐陽先生說完之後,便繼續低下了頭,不知道在搗鼓些什麼東西。
千芊彎頭看了看他,只見他坐在一個看起來有些像密室的房子裡面,門口掛了一層紗,有些看不清楚他究竟在做什麼。
千芊拿起那些藥看了看後,嘴角突然勾起了一絲的笑容,她將那些重要重新放在了茶几上。然後轉身朝着歐陽先生那邊走去。
歐陽先生因爲太過沉迷手中的東西,一時間竟然沒有察覺到千芊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後。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轉過頭看着千芊對着自己甜甜地笑了,他見她笑,宛如蓮花綻放般讓人心動。
但是臉上卻依舊是嚴肅的,他皺了皺眉頭,沒好氣地說道:“你這人真沒有禮貌,救了你,給了你藥,讓你走,你倒好,不經過主人的同意就在被人的屋子裡亂走!”
千芊抱歉地笑了笑,對着歐陽先生指了指他手中的象棋,說道:“你一個人下不無聊嗎?你看這步棋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不會這樣下的。”
千芊指了指被歐陽先生剛剛移動過的地方的馬。
歐陽先生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她笑了笑,將馬重新歸回原位,將最後一個車拿了起來,說道:“你看,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會讓車作爲主攻擊。歐陽先生可能是覺得對方損毀了一個車,剩下的一個車保護在那裡守護着君主纔好,但是如果我是那個車的話,我一定不會爲了君主而放棄我的國家,我一定會勇敢地衝鋒陷陣。”
她微笑着用車打掉了一個兵,繼續說道:“即便是我只能消滅一個微不足道的士兵,但是隻要我肯堅持下去,一人殺一百殺一千殺一萬,也是可以保護住我的主上的。所以保護主人並不是要守在他的身邊不動,而是要爲他排除障礙,保護他想保護的!”
歐陽先生有些發怔地看了看底下的棋局。車殺了一個兵,這樣就瀕臨着被炮殺的危險,但是若是炮要殺它的話,馬會毫不猶豫地殺掉炮,繼而只一步就能殺掉帥。
他有些愣住了,原本這麼簡單的棋,卻被自己那麼馬虎地下錯了。
是自己護住太心切了,只想要守在主子身邊的緣故嗎?
他微微地皺了皺眉頭,轉頭看了看千芊。
千芊微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起啊歐陽先生,小的時候喜歡下象棋,但是長大後因爲很多事情就沒有時間再下了,就算我有時間也沒有人再陪我下了……所以今天看到象棋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歐陽先生淡淡地看着她,沒有說話,眼神裡沒有責怪,但是也沒有一絲喜歡。
只是眼裡的冰霜已經不似剛剛那般濃烈。
千芊抿了抿嘴脣,眼角瞥過一旁的那副茶具,眼睛亮了一下,趕忙說道:“歐陽先生,雖然不知道那個救我的人是誰,但是你也是我的恩人之一,我現在已經是身無分文的人了,沒有什麼可以報答先生的,就讓我爲先生泡一壺茶吧。”
千芊說完之後便跪坐在茶几面前,熟練地擺弄起了茶几上的那副茶具。
歐陽先生冷冷地說道:“真是一個喜歡自作主張的人,我有說我要喝茶嗎?我有準許你碰我的茶具嗎?”
聲音雖然冷,但是卻能聽到跟剛纔的冷冰冰有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他的聲音裡有期待,有震驚。
在這個快餐年代裡,飲酒如飲茶的年輕人中居然還要這麼會泡茶的人,不僅如此她對象棋獨到高深的見解也讓自己有些驚訝。
難道就是這樣,你才吸引了連璨那個孩子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