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嚴城逐漸焦躁的情緒,李秘書一邊心疼地安慰着他,說沒事的,千芊在雲橋小鎮不會走的,這個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但是另外一邊她自己也怕發生什麼事情,於是趕忙拿出手機給千芊打了個電話。
可是對方卻傳來了冰冷的客服說的關機狀態。
千芊早上起牀到現在手機一直都沒有開機。她睡覺的時候有關機的習慣,今天早上發生這麼多事情,她還沒有來得及開機。
嚴城看着李麗,神色十分平靜。可是越是這樣就越說明他現在內心裡的掙扎與疼痛。
他平靜地對着她問道:“怎麼了,給誰打電話?是千芊嗎?”
李麗怔了一會兒,看着那張跟嚴城一模一樣的臉,心裡一動。情不自禁地走了過去,給嚴森整了整圍巾。微笑着說道:“不是,我出來了,總的給公司那邊交代一下吧?我可不是你,爲了感情的事情連公事也忘記了。千芊那邊你不要擔心,保護好自己的身體要緊,不要還沒有到那裡,你就已經垮下去了。”
李麗溫和地對着他笑着。
嚴城微微一笑,覺得跟李麗在一起有一種很溫暖的感覺,畢竟是兒時的同伴。那個時候,母親還在,哥哥還在。李麗也是每日都對着他們兩個這樣笑着。
那個時候他以爲哥哥也是喜歡李麗的,可是爲什麼最後會跟千芊結婚了呢?
他原本想要問她的,但是又覺得事情已經過去了,李麗跟在他的身邊這麼久,不暴露身份,默默地守護着他,說到底還是因爲哥哥的緣故吧?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頭對李麗問道:“阿麗,你跟……穆漢有什麼打算嗎?”
李麗聽到這句話,原本給他整理着圍巾的手頓了一頓。想起那張絕美的容顏,跟穆漢看她時候的溫柔眼神,她心裡一暖。
於是咧開嘴角,幸福地微笑。“等把你的事情全部辦好後,我就去找他,他現在恐怕還在某個地方等着我吧?”
嚴森將李麗眼裡的幸福一覽眼底,也跟着她一起微微笑了。
“雖然我有些看不慣穆漢那個人在很多地方傲慢的做法,但是我知道他對你是真心的,既然這樣就夠了。如果以後他要是敢對你不好,儘管會我說,我會替你揍死他!”
嚴森信誓旦旦地對着李麗說道。
李麗“咯咯”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無奈地說道:“好了,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我相信穆漢不會對我不好的。”
嚴森點了點頭,將頭轉過去了。
S市的天空陰沉沉的,這種陰沉跟雲橋小鎮有些不一樣,讓人呼吸有些困暖。
他看着遠處在風中搖搖晃晃的樹枝,突然問了一句:“阿離,跟千芊說出真相之後,她會原諒我的吧?”
李麗怔了怔,心裡一緊。看着嚴森消瘦的側臉,猶豫了很久,還是誠實地說了句:“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你不說的話,你跟她之間一點兒機會都沒有了,可是你說出來的話,她還是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原諒你的。”
嚴森聽到這樣的答案後,眼裡有些黯然,但是最後還是釋懷似的笑了笑。說道:“嗯。不知道爲什麼,想到終於要跟她說出真相了,我居然有一種解脫感呢。”
李麗看着他明明在釋懷地笑,但是看起來卻那麼孤單跟落寞,像是在哭一樣。她眉頭緊皺,眼裡盡是心疼。
走過去,張開雙手,小心地環繞着他的胳膊,像個母親一樣抱着他,給他溫暖,柔聲道:“嗯,阿森,只要你不要再折磨自己就好了。阿城他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
嚴森一隻手擡起來抓住李麗的手,然後將頭埋進她的懷裡,沉默着點了點頭。
李麗眼裡的淚水一下子就掉出來了。她記得他上一次露出這樣無助的神色的時候,還是他母親去世的時候,那個時候,出人意料的一向穩重的嚴城哭的稀里嘩啦,而嚴森卻一言不發。
她安慰好嚴城之後,走出門,看到嚴森靠着牆蜷縮在角落,默默地看着前方,臉上滿是痛苦,但是就是一滴淚也不流。
那個時候,她也是這樣,走過去,抱緊他的胳臂,說道:“阿森,難過就哭吧。我跟阿城都在。”
之後她去了美國,他們隨後也過去了。只是她再也沒有在美國見到嚴森。偶爾從嚴城口中得知也只是他又去哪兒流浪了,經歷了什麼事情,闖了什麼禍。
那個外表看起來堅強冷漠的嚴森其實擁有着最柔軟的內心。
另一邊的易連璨跟千芊依舊在僵持着,千芊坐在沙發上,渾身都在發抖,眉頭緊鎖着的痛苦表情看的易連璨心裡火辣辣的疼痛。
他安慰她,可是說什麼都沒有用。他說什麼她眉頭都不眨一下,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流眼淚。
他終於忍不住緊緊地抱住了她,手足無措地祈求道:“千芊,你不要這個樣子,你難過的話,說句話好不好?你怪我一開始沒有告訴你,可是那個時候我要怎麼說呢?我說出來你又會相信嗎?你只會覺得我爲了得到你在你跟Jason只見搬弄是非。你如果真的怪我就罵我好不好?你可以打我,可以對着我發泄,可是你不要一句話都不說,把什麼事情都憋在心裡好不好?”
千芊依舊不說話,他把她抱在懷裡,她也不反抗,就這樣靠在了他的懷裡。眼淚像是打開了的水龍頭一直流,那個水龍頭開關可能壞了,所以已經關不上了。
千芊的腦海裡浮現的是她跟嚴城這三年的點點滴滴。從他們認識到結婚,到他去美國然後回國變成了嚴森。
她愛着的那個人叫嚴森,就在不久之前,他們還在這間屋子歡愛。她以爲他是嚴城,她叫他嚴城,所有的人都叫他嚴城。
她在他回國後,將自己的第一次奉上,跟他同居,爲他傷心難過。可是到頭來他卻不是嚴城。
這算這麼事兒?千芊突然“呵呵”地笑了,她真的不知道這叫什麼事兒?
易連璨聽到了在自己懷裡呵呵笑的千芊,嚇了一大跳。千芊這樣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他趕忙將她推開了出來,看到她的眼睛依舊是不能對焦的。他晃着她的肩膀,想要讓她清醒一點兒。
“千芊,不要這樣,我很害怕。千芊!再痛苦的事情也已經過去了。嚴城死了,這是事實,接受就好了。改變不了的事實接受就好了啊千芊!再難過有什麼用呢?他回不來了。可是現在你已經有我了不是嗎?我會陪着你走接下來的路,我們三天後就回S市登記結婚好不好?從此以後你的痛苦我都替你扛,我不想要再看到你難過了,千芊,我真的要瘋了,真的要瘋了!”
易連璨覺得整個人都要崩潰了。他說完這些話後,就將自己的頭埋進千芊的懷裡,他實在是沒轍了,看到她現在這麼難過的樣子,他比她更難過,可是卻不知道怎麼從那個難過的情緒出來,只想要安慰她,可是卻一點兒用都沒有。
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無能爲力了!
許久之後,她突然開口說話了。她說:“連璨,你放開我好不好?我累了,想休息。”
聲音輕到他不仔細聽都聽不見。
他全身像是被電流流過一樣,抖了一抖。趕忙從她的懷裡出來,看着她的眼睛依舊是失焦的。
他有些害怕,謹慎地說道:“千芊,累了是嗎?我扶你回房間睡覺,我陪着你好不好?”
易連璨一邊說着一邊就想要拉她起來。
可是她卻拒絕了,她繼續以一種十分脆弱的聲音說道:“不用陪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易連璨擔心的事情還是來了。但是他努力剋制住自己的情緒,微笑而溫和地對着她說道:“千芊,這樣子可不行,我看不到你的話,會擔心的。就讓我陪着你吧,好不好?我一定不打擾你,不出聲,我坐的離你遠一點兒可以嗎?”
千芊依舊搖頭,剛剛止住的眼淚又再一次決堤般地涌出。
易連璨拿她沒有辦法,嘆了一口氣,還是做出了讓步。
“好,我不打擾你,但是你得答應我,你睡覺的時候不能鎖門,不然我會擔心,好不好?”
易連璨溫柔地替她擦掉兩腮的新淚痕。千芊想了想後,點了點頭。
易連璨這才一把抱起她,朝着房間內走去。
他將她小心翼翼地放到牀上,給她蓋好被子。看到她的眼睛還是不能對焦,心裡有一些不放心,但是最後爲了滿足她的請求,還是微笑着對着她溫柔地說道:“千芊,好好地睡一覺,醒來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我還在這裡,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記得有我易連璨陪着你。”
易連璨說完之後,在她的額頭落下了一個吻。千芊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他離開她的肌膚,將她有些凌亂的髮絲放到而後,溫柔地說道:“我就在客廳裡,會一直陪着你,好好睡麼,不要想太多,知道嗎?”
千芊只是看着他,沒有說話。但是也沒有再流淚了。
易連璨對着她展開了一個微笑,然後朝着外面走去了。
一出門,他原本勉強扯出來的微笑一下子就煙消雲散,隨之而來的是深深的無力感。他重重地嘆了口氣,然後朝着沙發旁走去了。
千芊見易連璨走出去後,花了一點兒時間,將自己的眼睛對準焦,她看着天花板上的那盞昏黃的燈。想起嚴森剛剛回國的時候,她以爲他是嚴城,不明白他爲什麼對自己那樣冷淡,他請求離婚,她拒絕。
然後在他的冷漠之下,她終於妥協了。她同意離婚,但是前提是他得陪她去一個地方。
那天晚上,她帶他去了第一次跟嚴城認識的地方,在一個偏僻的山裡,有一個日式建築。她請他喝茶。她以爲他是嚴城,嚴城愛茶。那個時候,他們兩個待在那裡,天花板上的燈光也跟現在一樣,有些昏黃。
她終於將頭埋進被子裡面,緊緊地咬着自己的拳頭不讓自己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