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恆倆人陪着孫計安,在湖裡暢遊一圈,吃了一鍋新鮮的燉魚湯,他整個人也終於恢復好了狀態。
這麼新鮮的魚,真是吃着美味、吃後舒服,渾身說不出的舒坦,那魚真的有讓人放鬆的功效,彷彿心頭的愁緒也緩解了些一般。
孫計安也想開了,任務雖然難,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急也沒用,慢慢來吧。
日落西山,木船悠哉開回來,靠了岸邊,幾個人下船,準備回去。
回去的路上,踏秋的遊客們,三三兩兩的走在石頭砌的小路上,欣賞着初秋的風景。
在一個拐彎處,忽然聚起了一堆人,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
周恆起初還怕是有人在打架鬧事引來圍觀,走近一看,原來是個洋畫家,在那裡支了個畫架在作畫。
因爲畫得太好,所以才引來圍觀的。
現如今圍觀的人,可不僅僅是拿兩隻眼睛看了,個個都拿出手機來,拍出視頻各自保留或者轉發。
畫家是個金髮碧眼的白人男子,看着應該不超過三十歲——不過老外的年齡不太好估計,看錯也有可能。
洋畫家如今已經不是什麼希罕物了,不至於讓這麼多人驚奇——最主要的,是他的畫風。
這洋鬼子竟然畫的是正統的中國水墨畫,那種水墨的韻味十足,筆墨風格有着大師的風範,而並非現在三五不時傳出來的那些胡亂沷墨的僞大師。
不過,他還並非全部完全的照搬國畫那種“重意不重形”的境界,他重意的同時,也兼顧了重形,大概原本西洋畫也有很深的造詣,所以結合起來了。
看他用畫架這麼畫的風範就知道,西洋畫才用畫架,國畫水墨都是在平面桌子上畫的。
畫上有神態各異的六隻雞,公的母的和現雞都有,色彩不一,活靈活現。
國畫以雞爲載體的,太多了,很多知名畫家都喜歡畫雞,特別是大公雞,雄糾糾氣昂昂的,象徵意味很明顯。
但這位卻並不是畫的常見的那種佇立在高處、引吭高歌的神態,而是在重點觀察雞羣的生活狀態後,才着墨完成的,具有真實感和生活氣息。
畫面裡,水墨感是第一印象,但與人們常常印象中“看不懂國畫”的感覺不同,這裡幾隻雞的形態也完全兼備,極具美感,尤其是把那種毛色柔軟、眼睛裡的靈氣,全都表現出來了。
正因爲畫得非常優秀,所以路過的遊客們,都不由自主就佇立起來圍觀了,並用手機拍下了他作畫的過程。
甚至還有兩個人,直接開起了直播視頻。
周恆見過這老外,前些天過來辦理的長期居住,而且普通話說得跟播音員似的,字正腔圓——龍溪村真是有一定的名氣了,國外來長期旅居的,並不止他一個。
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是個畫家,而且還是個國畫研究者。
他畫得是真的不錯,江曉萱也讚賞不已,她喜歡有藝術感的東西。
孫計安也連聲讚歎,說道:“挺好挺好,栽得梧桐樹,引得鳳凰來,咱們這村裡,能引來這樣的畫家,很不錯啊。”
不但是他們,圍觀的人也時不時一陣讚歎聲。
那老外畫畫的時候神色非常專注,並沒留意到身邊已經圍滿了人,他是先留心觀察、分析了好幾天後,胸中有成竹,這才決定動筆的,所以一氣呵成比較專注。
等畫作完成而結束後,他伸了個懶腰,這才發現這麼多人在圍觀自己。
一聲聲的褒揚和讚歎,是對藝術家最高的表達,老外畫家很高興,然後用堪稱播音員級別的口音回答:“謝謝,謝謝你們喜歡。”
這一手,又把圍觀的人給驚歎了——多少人的普通話,還帶着濃濃的口音呢,自愧不如啊。
讓人汗顏。
既然他會說中文,那交流起來就容易多了,人們紛紛問他是哪國人啊,來這裡幹嘛啊,在哪裡學的國畫啊,爲什麼能畫得這麼好啊等等。
不少人問他有沒有微信,現場多少二維碼伸了過來,要加好友。
周恆看到這場景,倒是很高興,這傢伙是在這裡租了三個月,要是他在這裡出名了,還能給龍溪村帶來一定的流量呢。
真是沒有想到,龍溪村的人文氣息還挺重的,連這種畫家都吸引來了。
江曉萱一時想到什麼,對周恆說道:“誒,你去跟他談談吧,要不讓他替咱們畫幾幅?他畫得很好啊!”
宣傳的方式如果僅停留在每天吆喝自家產品多好,那就太單一了,會產生審美疲勞,如果有別的機會,幹嘛不抓住?
比如人家賣啤酒或者雪碧,都還摻雜一點音樂或者別的元素進去,賣口香糖的還要講個連載的愛情故事呢。
這麼好的藝術宣傳方式,可不能錯過啊。
周恆會意,也加入了向洋鬼子伸二維碼的大軍之中。
這老外倒也不矯情,伸過來的二維碼全部掃描添加了好友,還很高興的跟大夥兒侃了一會兒。
周恆只是衆多加了好友的其中之一,想插上話看來還得等一陣了。
看他的畫這麼受歡迎就知道,他的畫是能讓大衆審美都能接受的,用他來宣傳,可能會效果不錯。
一個老外,國畫卻畫得那麼好,學習了咱們的傳承精華,比那些動不動搞些讓人看不懂的國畫行爲藝術,那真是好太多。
這是極大的反差啊!
周恆見這裡人羣太多,每個人似乎都有說不完的話,感覺大概今晚輪不到他了,也就作罷,退了出來。
反正知道他住哪裡,又加了好友,找他也不難。
孫計安看着周恆倆人,話說他們的宣傳頭腦也太厲害了吧,簡直無孔不入啊,別人看到洋畫家,只知道驚歎喝彩,說666,他們想到了宣傳?
果然是商人的腦子啊。
老同學真是沒娶錯人,這姑娘能幫到他。
剛從圍觀人羣中退出來,就有個人走了過來,喊着:“周恆哥,周老闆……”
是村裡的羅書記。
羅厚渝是今年才退伍的,曬得很黑,回來後也沒閒着,幫家裡餵雞、照顧農田很勤快。
而且大概是當過兵的原因,他幹勁永遠很足,走路都是帶跑的,風風火火的性格。
他一跑過來,就跟幾個人打了個招呼,歡迎了孫計安這個前任第一書記過來看望村裡。
然後對周恆說道:“周恆哥,我有個事情想問問你啊,想找你商量。”
他說得很慎重、很嚴肅的樣子。
一般來說,村裡旅遊方面的瑣碎事情,都是他在管理日常,小事不會來商量周恆的,他自己就能管理。
看他這麼嚴肅,孫計安打趣道:“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羅厚渝笑道:“不用不用,孫書記要是能繼續幫我們指導一下,那就真是感激不盡了。”
孫計安笑道:“這還用得上我啊?說吧,什麼事情?”
羅厚渝看了看他,又轉頭看着周恆,說道:“有兩個村,想加入咱們的旅遊計劃,想問問咱們同不同意。”
三代雞開始養殖後,幾個有合作的村支書都沒閒着,天天也過來幫忙,點數啊,統計啊,幫忙運雞崽啊,忙得不亦樂乎。
事情辦好了,村裡不就能致富麼,他們也高興。
而來的時候啊,看到龍溪村那讓人羨慕的景象,村裡改建一新,路修漂亮了,時時處處有個小景點,又有皮影戲學習中心,又有老藝術家們的聯名大作留在這裡,供人觀賞。
來往的遊客絡繹不絕,這都是村裡的收入啊。
那種羨慕之情,真是沒辦法形容。
內心裡酸了這麼多天,然後幾個人商量了一下,看看怎麼想個辦法,過來沾個光,跟着龍溪村一起幹。
養殖可以一起幹,那旅遊應該也可以啊!
那遊客們反正來都來了,多轉兩圈也是可以的吧?
商量來商量去,感覺這辦法應該可行,於是就商量了龍溪村的書記。
不過,羅厚渝可不能一下子答應或者回絕他們——龍溪村的旅遊項目,是周恆連同村委合作的,而且周恆是投錢的大老闆,得他同意或者拒絕才行。
按他來講,還是可以試試的,畢竟如果成功了,那就造福了鄉村一帶了。
可實施起來卻又不是那麼容易的,這涉及到了錢,而且是很多的錢。
再一個,盈收呢?投錢改造是容易,那怎麼個盈利方式呢?你們村拿什麼吸引住遊客們?
這涉及的問題太多,羅厚渝一個人決定不下來,本來要特意去周恆家裡問他的,路上看到了,就跑着過來了。
孫計安一聽完,猛的點頭:“好事啊!好事!周邊村一起合作,龍溪村旅遊範圍就擴大了,造福的人也更多,大好事!。”
周恆手一攤,垮着臉:“沒錢。”
孫計安一臉嫌棄地說道:“你怎麼不看長遠一些呢?說不定下一個烏鎮就是咱們這兒了啊!你想想,那時候你就發達了啊!”
烏鎮如今的年營業額,已經超過20億了。
周恆誇張的表示被他嚇了一跳:“你還挺敢想的啊!張口就朝那兒比!”
孫計安笑道:“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這是瞎說的嗎?”
不過,他也就跟着瞎起鬨一下而已,纔剛剛聽到這個消息,不可能就有了什麼好的聯合發展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