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慘寰

楊東生和陳好平很快來到了醫院,在路上這段時間,他們誰也沒有說話,因爲她們知道,楊國強的死對他們的打擊太大了。還有楊國強的父母來了怎麼辦呢。畢竟楊國強是因爲楊東生才跳的樓。

楊東生和陳好平來到楊國強安睡的太平間。這時候由於還早,楊國強的父母還沒有來。楊東生這時在醫院的走廊裡來來回回的走着,想辦法應付即將發生的人生悲劇----白髮人送黑髮人。楊東生期盼着楊國強的父母快些到來,他也怕見到楊國強的父母。人永遠就活在矛盾之中。

中午十二點的時候楊國強的家人來了,他們是坐一輛麪包車來的。楊東生看見兩個年輕人攙着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在護士的帶領下向太平間走來。

老人邊走邊哭:“強兒啊,我的強兒啊,你在哪呀,奶奶來看你來了,你在哪呀。”

老人顫巍巍的身子劇烈的抖動,撕心裂肺的哭聲充斥着整個醫院。楊東生的眼淚刷的流了下來。他後悔當初,爲什麼要讓楊國強給他帶夾帶,如果不是他,今天楊國強就不會死了,也就不會發生這慘絕人寰的一幕了。

“奶奶,別哭了,我是國強的同學。”陳好平眼裡含着淚水向楊國強的奶奶介紹着自己。

“國強怎麼了!國強在哪裡?你快帶我去見她。”老人用她瘦如干柴的手緊緊的抓着陳好平的兩個胳膊,指甲已經陷進了陳好平的肉裡。

陳好平面對老人激動的表情,這時她也嚇呆了,不知道怎麼辦,呆呆的立在當地,恐懼的盯着這位老奶奶的眼睛。

楊東生見狀,趕緊跑過去:“奶奶,您年紀大了,要注意身體啊。”

“快帶我去見我孫子,我要見我孫子。”老人繼續喊着。

楊東生真是黔驢技窮了,不知道怎樣勸說這位已經被愛孫死亡打擊得失去理智的老人家,他求助的看着護士。

“老人家,您的孫子在裡面。”醫院的醫護人員可能見慣了人世間這種慘絕人寰的事情,她表現得相對平靜。

老人隨着護士進入了太平間,太平間冷的可怕,護士拉開蓋在死人身上的白布,楊國強慘白的面孔呈現在衆人面前,他的臉白的可怕。

“國強,你怎麼就丟下奶奶先走了呢,你走了奶奶可怎麼辦呢?”老人家撕心裂肺的哭着。

“老人家,你怎麼了,老人家,你怎麼了。”護士的叫喊聲讓楊東生從痛苦中清醒了過來。

“老人家怎麼了?”楊東生着急的問護士。

“老人家由於悲傷過度昏厥過去了,你快揹着老人家去急救中心打點滴。”護士命令楊東生。

楊東生揹着這位老奶奶朝急救中心跑去。

經過醫生的全力搶救,老奶奶脫離了危險。

這次來醫院的除了楊國強的奶奶,還有楊國強的兩位叔叔,經過楊國強叔叔的訴說,楊東生了解了楊國強的家庭情況,知道了楊國強爲什麼在這四年中刻苦學習,打工掙錢。

原來楊國強的父母在楊國強很小的時候,就在一次意外事故中雙雙去世,家中只留下年邁的奶奶和楊國強自己,楊國強是靠奶奶養大的。但是楊國強已經死了,這位年邁的奶奶無親無故,可怎麼辦呢,楊東生久久陷入沉思。

楊東生內心已經做了決定,他要養這位老奶奶,爲這位老奶奶將來養老送終,來彌補自己對楊國強的虧欠,讓已經在天堂的這位好友瞑目。

由於楊國強是在學校死的,在楊東生與學校的短暫交涉下,學校對楊國強賠款20000元,當楊東生拿着這些錢交給楊國強奶奶的時候,楊東生覺得自己的內心稍微少了點對楊國強的虧欠。

送走楊奶奶,楊東生的心情低落到了極點,他就這樣和他心愛的陳好平相挽着走在大街上,久久都沒有說話。

“東生,你累嗎?”陳好平溫柔的問。

“有點累,你累嗎”楊東生反問。

“我還不累,那你先回宿舍休息一下,我給你去弄點吃的,一會給你帶上來,好嗎?”陳好平詢問楊東生。

“好的”楊東生說。

“那你想吃什麼呢?”陳好平問。

“我隨便什麼都可以。”楊東生答。

“你吃完,給我帶點就行了。”楊東生繼續說。

“好吧,我這就去帶,你趕緊上去休息吧,我帶好了就直接拿到你宿舍來了。”陳好平說。

“好的,那我就先上去了。”楊東生說。

“那你先上宿舍。” 陳好平說完轉身就走了。

楊東生現在腦子裡基本上是空白的,他渾渾噩噩的走進了學校,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他知道,他心愛的女人給他去帶飯了,實際上他一點也不餓,他就是想讓她暫時離開自己,他是不想讓自己這時的壞心情影響他心愛的女人。楊東生一個人在牀上這樣想着。

慢慢的楊東生睡着了,他太累了,可是他的大腦並沒有休息,他夢到了很多的人和事,夢到了他回到了父母身邊並且把陳好平帶給了父母,給父母說這是自己給父母找的兒媳婦,父母高興的合不攏嘴。

他還夢到了楊國強,楊國強對他說:“東生,我可是因爲你死的,我對你沒有要求,我最擔心的是我的奶奶,你可要幫我照顧好我的奶奶啊,不然我會死不瞑目的,我死了也不會放過你的。”

他讓這個夢驚出了一身冷汗,他還夢到了陳好平把他帶回家見她的父母,可是陳好平的父母死活不同意他們的婚事,使他沮喪到了極點。楊東生就這樣夢着,時而嘴角浮起微笑,時而愁容滿臉。

“楊東生,楊東生!你在宿舍嗎?快點下來!”

楊東生迷迷糊糊的聽見有人叫他。他起來走在窗前一看,是他們班上的幾個同學。

“怎麼了?”楊東生問。

“快點,陳好平讓車給撞了。”

“什麼,你再說一遍。”

“現在就躺在大街上。”同學們對楊東生說。

楊東生這時候的睡意已經全沒有了,他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啊。楊東生來不及鎖門,趕緊朝樓下跑去。他心裡默默的唸叨:“好平,堅持住,你一定要堅持住。”

到了,到出事地點了,楊東生覺得他的腿都軟了。

楊東生趕緊跑過去,看見躺在地上的陳好平,她嘴角掛着淡淡的微笑,靜靜的躺在那裡。

楊東生失去控制了:“好平,你醒醒,剛纔還好好的,就一會,怎麼就這樣了呢,我是東生啊,你醒醒啊。”

可是不管楊東生怎麼吼叫,陳好平仍靜靜的躺在那裡。楊東生看見她的手裡提着一份新疆拌麪,面已經灑出來了,可是她的手還緊緊的提着塑料袋。

楊東生擡頭看見了120車上的醫生:“醫生,快救救她啊,她還年輕啊,她不能死啊!”楊東生哭着對醫生說。

“她已經死了,我們已經沒有辦法了。”醫生說。

楊東生聽醫生說完,他軟軟的坐在了地上,坐在了他的好平身旁。

同學們相幫着將陳好平擡上了120車,讓120車將陳好平帶到了醫院的太平間。

同學們知道楊東生和陳好平的關係,知道今天楊國強的事情和陳好平的事情對楊東生的打擊太大,同學們也就對他進行勸說和安慰,可是這種勸說對楊東生而言,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楊東生只覺得他好累,他真的好累。楊東生提着愛人陳好平給他買的那碗麪,慢慢的回到了宿舍繼續他的痛苦回憶。

不久,陳好平父母就將陳好平的屍體拉走了。隨着陳好平的走,楊東生一點也不想在這個地方呆了,他害怕這個地方,他更厭煩這個地方,他覺得他從沒有這麼討厭過這個地方。

他要回家。楊東生想到,自己畢業了,馬上要面臨工作了。可是,楊東生聽說他們縣今年畢業的大學生全部不分配,分配都要考試,更有甚者,考上的大學生全部當老師。

老師是楊東生最不愛的一個職業。楊東生覺得最近這幾天,可能是自己這一輩子最不順的時候。楊東生想着,不論怎樣,他必須先離開這個地方,回到家再說。

楊東生告別了自己親愛的母校,告別了自己四年相處的同伴,告別了曾經深愛的女人,他將踏上回鄉的征途,他將爲自己新的人生開個頭,但他對自己的前途充滿了迷茫。

楊東生坐上了回鄉的客車,他選擇了最後面的座位,他不想看見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看見,他只想靜靜的一個人坐着,想想自己的前途,想想自己的命運,想想自己以後何去何從。

楊東生的思緒往往被車輛的顛簸擊醒,讓他從思緒中又回到現實中,就這樣慢慢的,慢慢的,楊東生隨着車的搖晃睡着了,他做夢了,他的嘴角掛着微笑,他看起來暫時擺脫了先前的痛苦,他肯定做了一個甜美的夢,這從他嘴角淡淡的微笑就能看出來。楊東生最近太苦了,他太需要幸福了,哪怕是睡夢中有點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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