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秋媛的確很少生病，一旦病了，勢必就是排山倒海，根本下不了牀那種，我記得我倆在一起那段時間，她沒病過，但分手後有一次我聽她們局裡的女警說，她發燒三十九度八，躺在牀上都天旋地轉的，吐得胃口都快出來了，等我趕到她公寓看到的就是她趴在地毯上，臉色白得像白無常似的，後來她親口跟我說，她能好幾年都不生病，連感冒都沒有，可一旦病了，十天半個月都好不了，非得住院不可。 但我這次真沒聽出來她像是生病的，她那次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嗓子啞得和被煙燻了似的，眼窩深陷，頭髮凌亂，身體鬆垮，就像彌留之際一樣，但這一次，她還在電話裡罵我呢，我怎麼可能未卜先知透過電話就發現她發燒？這世上有哪個女人發燒了還能那麼理直氣壯的？ 我嘆了口氣，“她沒跟我說她不舒服，她上來就問我有時間嗎方便嗎，陳皎，我是上班時間，不管我做什麼和誰接觸，都和你和她沒關係，輪不上你們來質問我，說句有點冷酷無情的話，我去是情分，不去是本分，誰也怪不上我，等我結婚了，她有事也把我叫去，我隨叫隨到，這可能嗎，我老婆能同意嗎，你要出差的次數多了，當刑警還是個頭兒誰能天天在局裡待着不動彈？你們是戀人，將來會是夫妻，自己的事自己解決，我沒義務替你照顧她，否則她跟我得了，我憑什麼代替你的職責？還有，我確實忙工作，那個漂亮的女人是我大學同學，她找我幫忙代理一個案子，否則我的領導也不會把我放出來明目張膽看我擅自離崗不聞不問，我和你解釋是不想被誤會，但我本身沒這個義務，你也沒資本質問我什麼。” 陳皎在那邊安靜聽着，沉默了片刻，他忽而用嘆氣般口吻說，“她一直忘不了你，這樣的話，我早在半年前一起辦案子時我就對你說過一次，現在我還是要故事重提，儘管你可能也
心知肚明，而且這樣的話一次又一次說挺沒意思，可我不說會覺得不痛快，反正咱們都是男人，黃秋媛此時也聽不到，我說說也不過分，你就那麼一聽，有你不高興不痛快的，別往心裡去。” 我握着手機嗯了一聲，他那邊語氣倒是很緩慢，似乎並不太着急，“其實我本身可以趕回去的，我這邊出差的項目也都完事了，該接觸的警局領導也都見過，針對我這次專程辦理的案子，其實都結束了，我能立刻趕回去，哪怕上海到深圳不算太近，我想辦法走高速打飛的或者我直接高價買機票頂多三個小時我也趕到了。發燒再嚴重，她喝點要先扛一會，等我回去帶她去醫院足夠，這期間出不了事，畢竟不是要命的病，她身體一向好，也扛得住。但爲什麼我沒有回去，而是告訴她找你，因爲我聽得出來，她不想我回去守着她，她並不願意和我那麼親密，她還是希望你陪着他，她上一次生病你們剛分手，好像就是你過去她家裡陪她的，她對你很依賴，她再強勢再獨立也是個女人，女人希望的是在自己生病無助時，深愛的男人去陪伴，所以我揣着明白裝糊塗，故意說回不去，她都生病了，我就不計較了，哪怕我心裡再不願意，我覺得也不該和她賭氣這一時，病人爲重，她想要的我給不了，我就乾脆成全，我知道你沒義務，沒這個責份，但看在我這樣低聲下氣的說，她也確實很需要你的份兒上，你去一趟行嗎。算我欠你個情。” 包頭在旁邊聽着，嘴巴已經張成了一個O型，陳皎是誰啊，重案組刑警隊長，槍法好功夫棒，偵破過無數大案要案，儘管後來特別棘手的每次都是我立功最多，但他只是因爲比我少了點壞心眼，硬性東西比我牛逼，而且他還很年輕，二十六七歲就到了這個位置，前途無量得很。 他主動開口求我了，用的是求這個字，這意味着什麼，陳皎還會低聲下去求人
，這算是今年上海市局最重磅的新聞了，關鍵還爲了一個女人，黃隊長的現男友求她的前男友，這簡直是最狗血最深情的八卦了！ 我倉促中說了一聲好，把電話掛斷後，包頭拍了拍我肩膀，無限唏噓說，“看吧，和陳皎一比，你的確是渣男，而且還慫，要是你和陳皎換個位置，你一定走不到他這樣大度吧，還主動提求這個字，男人能開口說這個字，就相當不簡單了，我覺得他的低姿態反而顯得特別高大。誰知道他是不是靠這個贏得了黃秋媛。儘管現在她心還沒在他身上，那是因爲時間太短，還沒能把你忘記，但歲月長久了，你肯定要退居二線，要是我我也喜歡陳皎，這纔是男人！” 他奶奶的，真氣死我了，一個外人還比不上我和他十幾年哥們，他還要選陳皎？ 我冷笑一聲，“你想選我我還不要你呢！也就土妞兒把你當個寶貝，你也不照照鏡子，有時間去做個拉皮吧。” 包頭太瞭解我了，他知道我現在觸動很大，所以聽什麼話都不順，他也沒和我計較，我攔了一輛車，直奔黃秋媛現在居住的公寓，從我倆分手，她搬出我的公寓後，她就一直租房在這邊住，她不是上海人，她在這邊讀的警校，畢業就留下工作了，她本身是北方的，所以父母也不在身邊，自己買房買不起，就租住了一套獨單，四十多平米，地點比較偏僻，即使這樣還一個月兩千五百塊呢，上海房價簡直貴得要死。 我來過幾次，除了她生病就是給她送個飯什麼的，其實分手後我倆也算保持了挺好的一個關係，距離也恰到好處，只是從她和陳皎在一起後，我也忙着蘇紫這邊，彼此更加疏遠了些，說來，我還有她公寓門鑰匙呢。 是她親自給我的，也是那次生病，她每天躺在牀上，說懶得下來到客廳給我開門，告訴我自己進出，我就拿着了，一直也忘了還，這次又派上用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