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宴結束,汪妙言隨太子同乘一輛馬車往府中駛去。
太子的酒量頗好,但軍中漢子個個都是好酒量。他作爲主人,今日亦喝得不少。
酒氣上涌,臉上有些微紅,鼻息有些灼熱。一對狹長的桃花眼半開半閉,眼眸更是亮得嚇人。
覺得有些熱,他微微敞開了衣襟,這樣半醺放縱的太子,汪妙言從未見過。望着他俊美絕倫的面容,不禁沉醉其中,將他的暴虐行爲統統拋諸腦後。
見她失神迷醉,太子斜睨了她一眼,懶懶問道:“方纔魏將軍說,那永樂伯的奏章裡,共彈劾了多少人?”
剛剛問完,太子有些自嘲的笑笑。不過是隨便想到這裡,那個數字突然有些記不清,才脫口問出。但自己當真是喝多了,她又不是杜師爺,竟然問她?她連魏明是誰都沒分清吧?
不如等明日問杜師爺,左右也不着急。
耳邊卻傳來女子輕柔的聲音,道:“回太子的話,一共是一百零二人。”
“哦?”太子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頗有興趣的問道:“你竟然記得?”
汪妙言遞過一盅醒酒茶,慢慢服侍他喝着,道:“殿下您關注的事情,奴家自然要替殿下留意着。”
喝了茶,太子靠在大迎枕上,將她的身子拉過來伏在他胸口處,閉目思索着。右手一下一下的撫着她的頭髮,如同撫摸着一隻心愛的貓兒。
他這突如其來的溫柔,讓汪妙言一顆心如小鹿般亂撞。聽到他胸口有力的心跳,雖然不知何故,但這樣的時刻讓她沉醉,腦子也停止了思考。
“汪妙言。”片刻後,太子突然連名帶姓的喚道,語氣肅然。
短短三個字,讓汪妙言心中一冷,旖旎的氣氛頓然消散。心中掠過一種不詳的預感,她想要擡起頭來,卻被他死死按住,只得低低應了一聲。
她聽到頭頂傳來太子一聲輕嘆,手下的動作越發輕柔,口中卻道:“你這個女子能讓本殿下快活,倒是難得。原本打算就這樣將你養着,可惜啊,你實在太過聰明又愛自作聰明。就這麼一會兒工夫,你都能弄清對方的身份,還能記住一些細節,留你不得!”
幾句話說得情真意切,但聽得汪妙言毛骨悚然。她是留意聽了,但萬萬沒想到,太子竟然會因此忌憚她。
忙道:“殿下,奴家心裡只得您一人。只是爲了能替您分憂,才着意的記了,但奴家絕不會向外人泄露半句。”
但對太子來說,江山纔是重中之重。區區一個女子,不過是得了些趣味,兩相比較,又如何會捨不得?
在他的心中,汪妙言已經是個死人,纔會對她坦露心聲。
當下不再言語,右手卻緩緩往下,停在了她秀美白皙的脖頸。大掌不斷收緊,壓迫着汪妙言的頸側,讓她逐漸喘不上氣。
汪妙言眼神驚懼,奮力擡起頭,兩行清淚從眼角流下。她確實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在這生死之間,竟然也流露出一種悽美的風情。
隨着太子手上力道的不斷收緊,她連連咳嗽不止,氣若游絲斷斷續續道:“太子……你要奴家的命……拿去……便好。”
汪妙言此刻的心,充滿着恐懼。但跟太子短短几次相處,讓她知道在他的俊美面容之下,有着一顆殘酷無情的心。
這個時候,求他饒命不會有用,她只好試一試別的法子。呼吸逐漸困難,無邊的黑暗向她涌來,將她淹沒其中。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汪妙言才悠悠醒來,剛想說話,卻覺得喉嚨疼痛無比。自己的身子被太子抱在半空中,隨着他的步伐,一搖一晃。
她動了動手指:“我沒死?”
有月光從他的身後投射下來,在他的面頰中形成一道陰影,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聽到汪妙言發問,太子將她放下來,冷冷道:“既然醒了,便自己走。”
他有些懊惱,怎麼事到臨頭,竟然放過了她?
杜師爺早就說過,此女留不得。她確實是個有心計的女子,而自己居然會對她心軟?
汪妙言下了地,暗自慶幸自己逃過一劫。略看了看四周,明白自己已經回到了太子府上。根據方纔的情形,難道是他一直抱着自己?
還未等她想明白,太子擡腳便走,她只得趕緊跟上。
他腿長步子也邁得大,汪妙言跟得有些吃力。但他在前面絲毫不停,一直走回汪妙言居住的小院中。
見太子和汪妙言一前一後的回來,小蘭忙迎了上來。太子揮揮手,小蘭會意,到了院子門口去守住。
進了屋,太子環顧一圈,只見室內陳設簡陋,一應裝飾俱無。
一盞昏暗的油燈之下,一張書案、一把高椅、一張羅漢牀。他皺了皺眉,這裡他也來過好幾次,怎麼往常不覺得如此寒酸?
他在唯一的一把高椅上坐了,看着拘謹站着的汪妙言道:“明日我會讓杜師爺拿幾卷書來,你仔細讀了。七日後,我再來考你。”
汪妙言不明其意,美目中盡是問號,卻沒有發問,恭敬的應下了。
瞧着她眼底還未褪去的驚懼之色,和在她脖頸處那紅色的指痕,太子滿意的笑笑。既然方纔沒殺死她,就不打算再下手了。
她既然有這樣的心機算計,不如收爲己用。
這樣一個女流之輩,他人也不會防備於她。很多隱秘的事情,做起來比男子更加便利。
比如之前在凝香樓裡,自己對她不是也沒有防備嗎?還以爲她聽不懂,沒想到她心裡明白得很。這樣的好料子,既然到了自己手中,可不能浪費了。
只是,在這她之前,還得再看看,她能做到怎樣的程度,值不值得自己花這份力氣。就當多給她一次機會,畢竟能取悅自己的女子,就只得她一個。如果她做不到,毋須自己動手,讓人悄悄處理了便是。
這還是第一次,太子在進入她的院子後,沒有索要她的身體。
汪妙言低垂着頭,眸中神色變幻,兩手在袖中緊緊交握。
她的直覺告訴她,太子剛剛吩咐的事情,恐怕是一個至關重要的轉折,她必須緊緊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