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皇后地位尊崇,太子對她很是孝順。她這一表態,在場的命婦都是人精,如何能不明白?明日開始,姚家的日子就沒那麼好過,只盼着別連累了太子府上的姚側妃。
姚夫人心頭叫苦,面上恭恭敬敬的施禮告辭。
看着姚夫人離開,曹皇后面上淡淡的微笑斂去。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轉頭看向身側乖巧坐着的石靜芙,問道:“芙兒,這件事你怎麼看?”
她想看看石靜芙的心性。雖說是利益交換,但她也希望陪着自己兒子身邊的人,能替她分憂解乏。
石靜芙的眼神明淨,輕聲道:“回娘娘的話,芙兒和姚六小姐不熟。只是覺得,她不該在這個時候去九曲橋。”
勳貴和重臣之間原本就是兩條線,她和姚芷玥不熟乃是實情。
曹皇后緩緩點頭,能看出異常,且不嘴碎的落井下石,石靜芙的心性不錯,出乎她的意料。
安國公府沉默了許久,子女倒個個都是好的。石京澤進入兵部後,便露出了真本事。石靜玉脫離了昌平候府這個漩渦,也未曾獨善其身,而是積極的爲丈夫兒子奔走。
石靜芙,看起來極單純的一個孩子,但心思明淨,敢於表達自己的主張。
曹皇后右手輕輕在椅背上摩梭着,心中對安國公府的看法換了個角度。或許,待太子登基後,這石家可以好好用上一用。
石靜芙不知道她這一句話,讓曹皇后重新思考了安國公府的未來。她只低眉順目的坐在曹皇后腳下幾步的胡凳之上,扮演好她的角色。
她想得很清楚,既然她享受了國公府的富貴和尊榮,眼下到了她回報的時候。
延慶宮中,丁嬤嬤伺候着肖太后換上禮服,徐婉真在一旁拖着太后的鳳冠。
太后禮物繁複莊重,層層疊疊穿起來也需要花費一些時間。眼下時辰差不多,肖太后便提前穿戴起來,就要過去。
系完綴玉腰帶上的最後一個結,丁嬤嬤拿過徐婉真手上的鳳冠,爲肖太后戴上。同爲鳳冠,肖太后這頂更沉,顏色也比曹皇后那頂要深一些。
“娘娘的威儀,令臣婦都不敢擡眼了。”徐婉真笑着斂禮。
伴着先帝打下江山的肖太后,一生可用傳奇兩字來形容。這一身莊重的禮服穿在她身上,眉目之中透出壓迫的威儀,令人不敢直視。
“就你貧嘴。”肖太后笑道。
鳳冠沉重,對她如今的身子來說,是個沉甸甸的負擔。
“太后起駕!”她的心腹大太監聶遊喊道,太后的儀仗出了延慶宮,朝着寶林苑而去。
作爲二品誥命夫人,徐婉真也上了內侍所擡的肩輿,跟在隊伍之中。青麥緊緊跟在她身側,給她做了一個手勢。
徐婉真收回視線,在心裡默默笑了起來。
溫沐蘭那裡很順利,接下來的安排,就可以發動了。
這次宴會,既是除夕夜又是慶功宴,人數比往年多,氣氛也更熱鬧。
宴會開始之前,慶隆帝駕到,由吳光啓將對此次功臣的封賞一一宣讀。
論功勞大小,跟隨太子出征的將士幾乎都有封賞。從半級開始晉封,有功之臣每人都晉了一級,有特別突出的貢獻者,則晉了一級半。
這是用血汗從戰場上掙來的軍功,將士們心情激盪山呼萬歲,呼喊聲響徹雲霄。
敬完酒,勉勵了衆臣武將,慶隆帝便離開了宴會。他的身子撐不了那麼久,要回宮靜養。
這場宴會,除了姚芷玥這個小插曲之外,一切都按照曹皇后預料之中的順利進行着。
華燈初上,除夕夜也接近了尾聲,衆人陸續散去。武正翔出了宮,在門口等到了徐婉真一起回府。
有她在,武正翔也不騎馬,將繮繩扔給長隨,自己則鑽進了徐婉真的馬車。
馬車寬敞,用厚厚的簾子隔了冷風,裡面還有放置着薰爐,暖意融融。
他伸手拉過徐婉真的手,問道:“可覺得冷?”
徐婉真淺笑搖頭,道:“哪裡會冷。”在宮中她要麼在延慶宮,要麼在寶林苑的殿中,都燒着暖暖的地龍,怎麼會冷。
她的手溫暖細滑,武正翔握着就捨不得放開,厚顏道:“我可覺得冷了,婉真你不能丟下我。”
徐婉真瞪了他一眼,明明手掌處傳來火熱的觸感,這樣的話他也好意思說得出口。
“那姚芷玥,是婉真出手了?”武正翔不想放開,便換了話題。
徐婉真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拖長了聲音問道:“可是翼之心痛了?”
“我有什麼好心痛的!”武正翔急急辯解,對這塊牛皮膏藥他早就厭煩透了。
“娘子做得極好,她那樣的人,不能給她機會攫取權利。”汪妙言的前車之鑑,讓武正翔心有餘悸。
見他也這樣想,徐婉真只覺得心頭甜絲絲的,她笑說道:“我原本只想讓她和侍衛拉扯一下,讓權侍郎看見。”
她也沒料到,姚芷玥會落入湖中,險些有了生命之憂。
武正翔笑着搖頭,颳了一下她的瓊鼻,道:“娘子就是心慈手軟。”就算破壞了她和權家的婚事,這個人對徐婉真還是威脅。
徐婉真道:“難道,我還真要了她的性命嗎?有夫君在,我不怕她。”
一來,她不能爲了消除隱患而奪人性命。她如何那樣做了,跟汪妙言又有何區別?
二來,她也有這個底氣。如今徐家衆人防衛,她身邊更是有武正翔在,若是這都被姚芷玥得手了,她也未免活得太窩囊了!
只是,她並不知道,姚芷玥已經下定決心要取她性命。姚夫人,也爲此去遊說了姚側妃。
“無論如何,你要小心纔是。”武正翔看着她的眼睛,不放心的叮囑。
罷了,既然允了她來處理此事,也只好由得她手下留情。有什麼事情,自己多擔着便是。
……
是夜,姚尚書府。
姚夫人守在姚芷玥的身旁,看着她在牀上昏睡不醒,想起在宮中的一幕幕,心頭大恨。
此時,她的臉上沒有悲傷之意,竟然透出一股狠辣的神色。這個女兒,令她越發失望,如今更是連累了姚家。
在姚夫人心頭,不可抑止的升起一個念頭:若是她就此死去,豈不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