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最忌諱窮追猛打,畢竟偶爾一次佔了方,並不代表以後也如此。
“我們還是先聽案情的進一步彙報,等徹底瞭解事情的始末再追究責任也不遲。”黃磊又開口了,既然立、那徹底點,兩邊都不得罪。
“行,潘隊長接着彙報。”
潘俊‘恩’了一聲,這種場面他以前也見識過,勉強能保持語氣的鎮定。
“昨晚我和章局長連夜審問,總算沒有辜負黨和國家的信任。這次由於涉案人數複雜,我也不知道怎麼描述,只好把口供帶了過來。”
任家齊點了點頭,吩咐身旁的秘書把潘俊帶過來的件分發下去,大家交叉瀏覽。
看到面羅列的一系列罪狀的目標人物都指向金彪,本地派系的三位常委不淡定了。要是現在還不明白任家齊的打算,幾位也爬不到今天的位置。
眼神交流了半天,唐科對唐偉做出了壯士斷腕的動作。
唐偉嘆了一口氣,不說別的,單憑判了八年的安德海爲什麼只勞改一年放出來這件事他解釋不了,更別說關吉、孫力這些有案在身的逃犯。
是,這些人確實夠忠心的,畢竟他們的人身自由掌握在唐偉的手裡,這也是當初他答應金彪把幾人再次放出來的原因。
可誰曾想,這些人居然全是定時炸彈。當兩軍交戰,自己這邊還沒討論好戰術呢,對方找到了致命的脈門。
現在刀把已經捏在對方手裡,即使再不甘心,唐偉也只有認人宰割的份、而且最扯的是自己還得主動伸出脖子。
“四年前坐這個位置的時候,我在心裡告訴自己,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可惜的是,即使我再怎麼努力,風沙縣的治安環境不僅沒有變好、反而朝相反的方向發展。”
“現在我終於明白,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國家的發展需要的是人才,而不是佔着茅坑不拉屎的混蛋。”
“經過反覆考慮,我願意主動辭職,換更有能力的人來,爭取讓風沙縣的天空不再陰霾。”
任家齊裝模作樣的思考了一會,把問題扔給黃磊:“黃縣長怎麼看?”
我看你妹,黃磊在心裡罵了一句老狐狸,你任家齊很快可以離開這是非之地,可我還得繼續堅守陣地呢。
“大家表個態吧,”黃磊也不是笨蛋,想了一個折的辦法。
“能者庸者下,既然唐局長自認解決不了當下的困難,那換有能力的接棒。”唐科悶悶道,直到現在他都還不知道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我支持,”鄭功臣舉起了手。
兩人率先開口,其他人還有啥好猶豫的,唐偉的官場之路這樣走到了盡頭。
滿意的點了點頭,任家齊對唐偉問道:“唐局長認爲公安局誰有能力改善風沙縣的治安環境?”
如果不想魚死破,那事情由唐偉的落幕結束是最好的結局。一個縣公安局長出現問題,還影響不了任家齊的升遷之路。
當然了,爲了安撫韓俊和莫天躍兩人,任家齊只好想辦法把章庭推去堵住兩人的嘴。不然接着鬧下去,任家齊付出的代價會更大。
“章局長還是很有能力的,”唐偉言不由衷道。
算你小子識時務,任家齊眯着眼打量了一眼章庭,轉過身繼續問黃磊:“黃縣長手裡有沒有人選?”
每個人心裡都有自己的一把算盤,黃磊也不例外。風沙縣的風吹草動,當然瞞不了黃磊的耳目,這其也包括準備改換門面的黃達。
對於自己這個兒子,說實話黃磊還是很滿意的。雖然黃達公然‘投敵’來表達對商系的不滿未免有點草率,但對方年齡擺在那,黃磊年輕的時候也不見得現在的黃達優秀。
“我也覺得章局長合適,”黃磊考慮了一會道。雪送炭黃磊自認做不到,但錦添花還是可以的。
“我也推薦章局長,”鄭功臣無奈道。面的兩位都已經表態,他即使反對也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事情這麼定了下來,接下來只要把章庭的名字報去可以。但一個正科級的幹部,市裡面也不可能爲難。
接下來的會議沒有太大波瀾,任家齊把該交代的說清楚宣佈會議結束。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任家齊把唐科單獨找來,宣佈市裡面讓其一起去省城培訓的命令。
一般來說,幹部參加培訓班,無非兩種情況:一是升職,二是犯了錯誤。
唐科自認是第一種,組織在這當口把他調離風沙縣是爲了更容易掌握唐科這些年在風沙縣犯下的罪證。
“唐縣長的能力有目共睹,市裡準備給唐縣長的身再加擔子。”
已經在心裡準備好反咬任家齊的唐科,再聽了對方的話後疑惑道:“任書記馬去市裡面任職,可不可以透露一點內幕?”
“我有啥內幕啊,”任家齊笑道:“唐縣長即將去黔靈縣全面主持縣政府的工作已經在市裡傳了好一陣,說起來我還沒恭喜唐縣長呢!”
孤家寡人去黔靈縣任職,即使是縣長,還不如現在的常務副呢。
唐科皺了皺眉,可木已成舟,他已經失去了反擊的理由。如果堅持對立,搞不好沒破,自己這條魚倒先死了。
還真是一步錯步步錯,昨晚任家齊不準任何官員插手金彪的案件,自己該清楚對方來者不善。或許這些年的安逸日子,已經消磨了自身的警惕心。
“多謝組織的栽培和任書記的信任,”唐科勉強笑道。
任家齊點了點頭:“有句話叫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是我老級在我來風沙縣任職前送給我的。我借花獻佛,現在把它轉贈給即將任的唐縣長。”
提醒自己別太貪心嗎,唐科嘀咕了一句。要說貪心,應該也是你們兩大家族纔是。
本來風沙縣一開始是唐家的大本營,可隨着礦產資源的不斷開發,這兩家像聞到腥味的貓兒、不斷加強自身家族在風沙縣的影響力。
這才六年不到,一家獨大的本地派系勢力,居然四分五裂。隨着唐偉的辭職和自己的離開,本地勢力在風沙縣只剩鄭功臣和政法委書記,在常委會議已經失去了決定的權利。
罷了,自己最多再幹一屆去政協養老,如果對方趕盡殺絕,自己剩下的日子也只能呆在牢裡。
想到這裡,唐科終於把心裡剩下的不甘全部吞下。
再說了,這些年唐科爲了維護自身的利益,還不是照樣埋葬了不少人的夢想。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的道理,唐科已經無數次幻想過將來的結局。
雖然做好了準備,可是當悲劇真的發生在自己的身,唐科還是難以平靜的接受。
至於其有多少苦澀多少心酸,也只有當事人才拎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