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回程
她原本是想找陸莫程的,可惜拍賣會結束後他便同那位莫言姑娘消失不見了,三月之期將近,找不到人也就罷了,他早晚是要回來的。
回皇城的路上她一直在研究琴譜,簫哲只好同旁人下棋以打發時間,抵達碼頭的那一日,李明月已經得了消息早早的來接簫哲了。
夫妻倆好一派恩愛的勢頭,沈西辭抱着琴站在人羣的末端,看着蕭氏和弟妹和和美美,覺得很是扎眼,低頭將裙襬提了一下便打算從繞開他們回三辭坊,擡頭時正巧看見李明月朝着她看了過來,眉眼一擡不屑的模樣,她忍不住笑了笑,姑娘,你如今也是四個月的身孕,你怎麼就沒懷疑過自己一點都不像個孕婦呢?
哦不對,好像陸莫程給她開的藥方有些開胃,有點胖了呢。如此想來,也不知道自己當初懷着蕭鬱的時候是不是被人在藥裡動了手腳。
仔細一想越發覺得自己陰暗了,她臉一黑帶着秀秀上了一旁的馬車。秀秀當然不解啊,“姑娘,你說這個蕭李氏她明明看見你和簫哲一起回來了,怎麼一點都沒有發脾氣的意思呢?”
“這就是她聰明的地方啊,好了秀秀咱們不着急。”這結果她已經預料到了,李明月現在就發火也太早了些,不過她有了琴譜,也有了再約簫哲的藉口,她可是一點都不怕。
馬不停歇的將《劍指江山》練好,只是結尾處她始終填補不好,最後也只能放棄,果然,沈繁的天賦並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得來的,秀秀端了些紅棗銀耳湯讓她不要着急,那麼多人都接不好,她也是需要時間的。
她點點頭,提筆將繁星錦的配方寫好,既然已經送了她琴譜,這配方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只是中間那螢火蟲的光粉被她換成了一種臨時編的名字。
約簫哲來時也沒有急着給他,只是說自己已經練好了琴,第一個想談給他聽。簫哲並不懂音律,只覺得是自己四千金拍來的琴譜還是聽得格外認真。
的確是好聽,四千金一曲那必須好聽啊。
結尾戛然而止他也並未聽出異樣,她收了琴,起身走到一旁的櫃子前,打開從裡面取了一個盒子,那是螢火蟲作爲配料的粉末,連同着配方一起遞給了簫哲,後者掩蓋住臉上的興奮,明知故問道:“這是?”
“是我之前製作的配方,有件事我覺得我應該告訴你。”
“沈姑娘請說。”
“其實,我也沒有過人之處,那手帕只不過是用了一種特殊的材料。”說着拍了拍盒子,簫哲正要打開卻又被她伸手按住了:“這是我家鄉的一種石頭,因爲在夜裡會發光,村裡人便磨成沙,築成了燈塔。我只是聽你同陸公子說起繁星錦,便隨便試了下,從前是不是用這個粉末我不清楚。”
“原來就是這個材料問題……”
她點了點頭,“我……只是看蕭老闆想要,便故意賣了關子,蕭老闆誠心待我,替我拍了這琴譜,而我卻還打了這些小心思。每當想起都覺得愧疚萬分,只是這粉末我帶來的並不是很多,可能只夠一匹布的分,若是蕭老闆想繼續製作繁星錦,西辭可帶蕭老闆去我家鄉採些石頭回來。”
這麼看這四千金是花得極值了,不僅繁星錦得到了,還得到了沈西辭的信任。
划算!簫哲抑鬱良久的心情得到了釋放,當下也是開開心心的握了她的手:“蕭某定不會辜負沈姑娘的。”
沈西辭低了頭,似有些不安:“原本三辭坊是有規定的,不得霍亂他人家庭,西辭原本只是想從蕭老闆那裡得些好,卻沒想過要介入蕭老闆的家庭,那日回來,見你夫妻琴瑟和鳴,西辭十分的愧疚。今日見面,配方給你,琴也彈給你。從今往後,我也當回到自己的位置了。蕭老闆……從今往後我們還是不要見面了。”說着將手一點一點抽了回來,簫哲卻越發抓得緊了。
“沈姑娘這是何意?是打算從今以後再也不見我了嗎?”
沈西辭用力擠了擠卻還是記不住淚來,之後也就放棄了,慼慼然道:“不,我想見蕭老闆,這幾日天天想着盼着,可蕭老闆大約是記不得我了,若非我讓秀秀去請,大約也是不會來找我了吧,我也知,我這樣的身份,怎配合蕭夫人比呢?”
每一句每一聲就將自己低到了塵埃裡,從前她是這樣的,現在她要裝作是這樣的。
“我也是天天想着盼着見沈姑娘,可是……我也怕沈姑娘不肯見。”其實不是,他回家,李明月雖沒明說,那也將他看緊了許多,加上布坊換了新機器,他進來有些忙,被沈西辭這麼一說,反倒是覺得自己這幾日冷落了她很是不仁道。
“真的嗎?”她用另一隻手擦了擦眼睛,“西辭也不想破壞什麼,只想偶爾你閒了偶爾來聽我彈彈琴陪我說說話也就好了。”
“這樣就夠了嗎?”她這話意思很明顯了,何況從前還曾有人同他說過這差不多的話。沈西辭眯着眼看他,那時候李明月是不是也是這樣對他說的呢?一個不求名分的情人,他怎麼會拒絕?
她點了點頭:“我只是想陪着你。”
那日,簫哲回去後,對李明月的態度就更明顯了,對比沈西辭的深明大義他反是覺得李明月越發的無理取鬧,他先前就說他去見沈西辭是爲了繁星錦,李明月還同他鬧,這不折騰人嗎?從前也不覺得她這麼不懂事。
冷戰了兩日,簫哲倒是天天拜訪三辭坊,沈西辭的《劍指江山》還未對外公佈,只是談給他聽,皇城第一的琴師,談的這曲子只爲他一人,說出去也是倍有面子的事。李明月冷靜下來也不得不重視沈西辭的存在了。
看來她還是小看她了,以爲不過是風月場所的一個女子,有的是勾引男人的本事,簫哲這種老狐狸也不至於爲了她冷待自己,現在看她是想太簡單了。李明月有了這覺悟對簫哲態度也就軟了許多,待他回家時還囑咐丫鬟備了點心,親自替他捏了捏肩,說他辛苦了,臺階給了,簫哲也就順勢下了。
可第二天還是不見簫哲收斂,依然去見了沈西辭,李明月這邊正憋着氣了,那邊,三辭坊已經開始《劍指江山》的表演了,末了沈西辭還特意點名感謝了一番簫哲,謝他不惜花費重金贈了她琴譜,這幾日原本就在傳簫哲和她的事,這番話也算是默認了。
簫哲頓時收到了不少諸如:“喲,連冰山美人都能泡到,蕭老闆真是好本事。”還有那種:“不就錢多,沈西辭是怎麼看上他的。”聽來虛榮心很是滿足。
這風聲很快就傳到了李明月耳裡,丫鬟彙報的時候,她拍着桌面,將桌上的茶杯打翻了一地,四千金,好你個簫哲,竟然爲了那個女人花四千金去買一卷琴譜。
沈西辭你倒是好本事。簫哲是什麼樣的人,她到現在都從來沒有收到他送的這麼大的禮,氣得心肺都有些疼了,“小環,咱們明日就去會會這個沈西辭。”
“夫人,見沈西辭……不是很容易的。”小環小心翼翼的提醒,雖明知她現在在生氣,但等到明日去三辭坊才說恐怕自己會更慘。
“呵。”她冷笑,“怎麼,這沈西辭面子還挺大?你派人送信去,說蕭夫人想見她,她自然會見。”蕭夫人三字還刻意被她加重了語氣,沈西辭既然想和簫哲往來,她這個正牌夫人,那人是沒理由不見的吧。
不給點顏色,沈西辭還真敢開染坊了?
“是!”小環連忙答應,她聽命就是了,爲什麼要那麼用力的掐她,跟人亂搞的又不是她,好疼。
消息帶到沈西辭耳裡卻是一點意外都沒有,信被她隨意擱在了桌上,秀秀伸長了脖子想看,她撇了一眼便將信遞給了她,信明顯不是李明月寫的,她大約也根本不屑給沈西辭寫信,字有些醜,語氣簡單直白的表達了李明月想見她的意思。
“姑娘……這……見嗎?”
“見。”當然見,她等李明月來找她,已經等了太久,記得自己第一次約李明月的時候,被她奚落得擡不起頭來,這一切,她一分都不會差的全部還給她。
“可是……”秀秀很是擔憂,明知李明月爲何而來,何況這位,擠走蕭白氏成功上位,肯定不是個善茬,姑娘現在的地位和她比肯定也不能比,人家還是丞相千金呢。
“不要擔心,你覺得姑娘我好欺負麼?秀秀替我準備些衣服,我去見她。”
秀秀只好替她選了身不算招搖但也絕不樸素的衣服,不得不承認,秀秀雖然八卦了些,眼光還是不錯的,坊裡不少姑娘來請她來搭配衣服,雖然她自己穿得不怎麼樣。
沈西辭看着鏡中的自己深深吸了口氣,興奮得手指都有些顫抖,李明月,終於等到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