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油田的兩個技術員也不能光坐着不幹活，他們既然沒有推銷技術的積極性，那就只能讓他們打打下手了。
姓吳的技術員立馬點頭，叫上自己的同伴一起去外面買吃的去了。牛小強跟着兩人走到展廳的出口處，很快就找到了蹲在角落裡吸菸的方東平。
方東平原本是穿戴整齊過來的，折騰了一上午之後，他原本整潔乾淨的形象已經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眼就能看出的狼狽。
他上衣的扣子被擠掉了兩顆，梳得整整齊齊的頭髮也變得亂糟糟的，褲子上也滿是褶皺。此刻的他眉頭緊鎖，一邊抽菸一邊嘆氣，明顯對於推銷發動機失去了一點信心。
“師父，這裡好像不讓抽菸吧？被工作人員看到不太好，要不咱們去大街上抽？”
方東平一看牛小強來了，答非所問道：“你上午有收成沒有？”
牛小強微微搖頭：“折騰了一上午，啥收穫都沒有，主要是人太多了，不好開展工作啊。”
方東平把菸頭扔到地上，一腳踩滅：“咱們繼續，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
牛小強趕忙拉住他：“您彆着急，反正展會要持續一個禮拜，這纔過去半天時間，說明不了什麼問題，現在已經是中午了，咱們還是吃了午飯再繼續吧。”
方東平看了看手錶，“好吧，吃了飯再幹活。”
在牛小強的幫助下，方東平總算是回到了展臺。兩人剛坐下沒多久，正在拉客的李宇就跟別人發生了衝突：“你們是那個單位的？有你們這麼辦事的嗎？人家還在跟我談生意，你們怎麼能明搶呢？”
對方是個禿頭男子，聽了李宇的訓斥，禿頭男子不冷不熱道：“這叫做本事，你要是有本事就把客商搶回去啊？”
李宇一上午才拉到一個有采購意向的客商，最後還被對方給中途截胡，聞聽此言他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一拳打過去。
不過他最終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真要是打了人，那就會被直接收回出入證，情節嚴重的還要被關進派出所，可謂是非常的划不來。
禿頭男子得意洋洋的看着李宇，挑釁道：“你不敢動手是吧？不敢動手哥哥可就要走了喲，拜拜。”
“狗日的人渣！我——”
李宇終於忍受不住，揮出了自己的拳頭。好在千鈞一髮之際，一隻大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阻攔的人是老汪。他跟田老三就在附近，一看李宇跟人吵架，兩人立馬擠過來幫忙。
他們都很清楚展會的規矩，一旦李宇真的動了手，有理都變成沒理了。
“小李，你冷靜一點，不要一時衝動壞了大事。”
“老汪說得對，你別跟那種小人計較，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可以等到展會結束後再去收拾他嘛。”
兩人連拉帶勸，總算是把李宇的火氣壓了下來。三人一同回到077號展臺，神色都顯得有點凝重。
正在展臺後面休息的三個人把剛纔的經過看得清清楚楚，牛小強伸手拍了拍李宇的肩膀：“李部長，你的努力我跟方廠長都看到了，剛纔的事情不能怪你，怪只怪小人太多，壞了商業規矩。”
牛小強忙活了一上午，雖然沒拉到訂單，卻對廣交會的名堂有了更深一步的瞭解。讓他感觸最深的只有一個字——亂。
所謂的亂，除了用來形容亂糟糟的現場環境之外，還能用來形容各個參展商的行事風格。李宇的遭遇並不是個案，而是普遍存在的現象，牛小強就不止一次的看到中途截胡的事情發生。
有的廠家都已經跟採購商洽談好價格，就等着最後簽訂採購合同了。結果其他同類型的廠家忽然斜刺裡殺出，報出了比他們更加低廉的價格，很輕鬆的就把有購買意向的客商給拉走了。
這種打價格戰的方式很讓人無奈，也很憋氣。但由於人家確實是開價更低，你除了生氣之外還能怎樣？難不成跟人家大打出手？打了人被開除了咋辦？
李宇也瞭解這個情況，他憤憤不平的坐了下來：“你說得對，小人真的是有太多了，本省的廠家還好，還會照顧一下互相的感情，但是那些外省的廠家就太不像話了，他們這分明就是在搶別人的飯碗啊！俗話說無規矩不成方圓，如果這種繼續任由這種情況發展下去，我覺得這個展會遲早會辦垮的！牛秘書，你不是認識範廳長嗎？能不能去跟他提提意見？”
方東平微微點頭：“小李說得在理，咱們是應該去跟範廳長提提意見。”
既然方東平都這麼說了，牛小強只得點頭：“行，機會合適的時候我會跟他提的，至於會不會有效果，那就不好說了。”
不管是李宇還是方東平，其實都知道多半是不會有效果的。範德民再厲害也只是省輕化廳的一把手，他只能管理省內的企業，外省的企業他可是沒有權力去管的。
兩人只是爲了尋找心理安慰，所以才這麼說的。一聽牛小強答應下來，兩人不再開口。
外面雖然仍舊是熱熱鬧鬧的，但是展臺後面的氣氛卻顯得有點沉悶。牛小強爲了緩和氣氛，主動詢問道：“李部長，你剛纔跟客商談的是什麼生意？”
“是花露水，那個客商是上江來的，他想採購一些花露水在上江售賣，我跟他談的價格是七毛錢一瓶，運費由我們承擔，這筆買賣還是有得賺的，可惡的是被那個禿子中途橫插一槓子，把咱們的生意給搶走了！”
“那個禿頭開的是什麼樣的價碼？”
“六毛錢一瓶，他們的廠子就在上江附近，運費比咱們節省很多，因此即便單價比咱們低一毛，他們也仍然有賺頭，不像咱們，距離上江太遠，要是打價格戰的話，肯定會虧本的。”
牛小強點點頭，心中暗想：四季花露水的實際成本才三毛錢一瓶，即便我們也開價六毛，也肯定能掙到錢，但對方也是生產花露水的，成本不會比咱們高多少，萬一人家繼續壓價，他們同樣有得賺，但咱們就很危險了，所以打價格戰的路數根本就行不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