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映寒盯着他看了良久,吐出一個字,“不。”誰都可以放過,唯獨她巫羽靈,她非滅不可!
巫羽靈原本就壓制的怒意在雪映寒輕吐一個不字的時候徹底爆發了,“童長老,你以爲你是誰?還替我向她求情?你真的以爲我弱到如此地步,連個死了三百年的廢人也打不過嗎?”
雪映寒笑,笑的清逸灑脫,手中捲起一縷髮絲,繞在指間,“死了三百年的廢人?唔,別說這稱呼本神喜歡,喜歡的緊呢!”話音一落,臉卻徒然冷了起來,“只是,本神可以死而復生,可你,卻只有一次機會,你覺得你與本神相對,會有贏的把握?”
巫羽靈怒火朝天指着雪映寒,惡狠狠的罵道:“賤人!若非是你,弦之哥哥早就與我成了親,你以爲當年我爲什麼要與你說弦之哥哥是因爲覺得配不上你纔不接受的?我就是要讓你將自己的雙目挖出來送給我弦之哥哥,然後你死了,弦之哥哥便是我一個人的了,哈哈……”巫羽靈升騰在臉上的笑意幾近扭曲,那臉上滿是得意。
只是那陰森冷漠的笑聲還未散去,耳邊卻傳來另一道如覆薄冰的聲音,“原來是你設計了雪雪自挖雙目。畛”
衆人驚訝,聞聲望去,巫弦之姿態翩然的立在巫山仙祠內,一手負於身後,一手緊握成拳貼在腰間,沒有人見過這般安靜的他,就算以往他也會淡笑以對,可如今那清姿冷態讓人望而怯步的人,還是他們的仙尊他們的地仙之祖嗎?
巫弦之一步一步的向巫羽靈靠近,冷意也隨着靠近逐漸加重,雪映寒瞥了二人一眼,隨即冷笑道:“二位,可別當着本神的面打情罵俏,本神不喜這種煩人瑣事,聽着也會甚覺頭痛。”爲了表示自己是真的頭疼,雪映寒還伸出手去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巫弦之腳下一頓,臉上滑過一抹尷尬,隨即又恢復如常,在巫羽靈身前幾步站定,目光冰冷的看着她釹。
巫羽靈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慌張得開口:“弦,弦之哥哥,我方纔所說都是假的,我是爲了將她氣走才胡說八道的,那些都不是真的!”
巫弦之面無表情,聲音卻冷得滲人:“是麼?”以往她都是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與他說這說那,所以他纔會一直認定她還是當初那個好女孩,可結果卻讓他心寒,他從未對她動過情,這不假,可在心裡卻一直將她當作妹妹一般,可他認爲的妹妹卻將他最愛的人傷至此,他還怎麼去相信她所說的話?
歸根究底那唯一傷雪雪最深的,其他並非他人,而是他自己。
“兩位若是敘舊那就快一些,別耽誤本神寶貴的時間。”雪映寒突兀的話打斷了巫弦之的思緒。
巫弦之眼眸黯淡,口中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連眼都不敢朝着雪映寒看去,三百年前犯了一次錯,三百年後他依舊還是一如往昔的在犯錯,他究竟傷了她多少次?
“這裡哪兒輪得到你說話!”巫羽靈見巫弦之沒有什麼動作,心裡也有了些底氣,想想曾經,她說的話他都信,何況這一次?
“哦?”雪映寒挑眉,望向巫羽靈,這個不帶腦子出門的女人,她到底是真傻還是真蠢?自己堂堂一位上神,莫不是還及不過她巫山長老的孫女?笑了笑,雪映寒輕聲道:“巫大小姐,有些話,可要想清楚了再出口。”說話間眼眸卻一直落在默不作聲的某個人身上。
巫羽靈見巫弦之一直未開口,底氣越加的足了,冷笑着又要開口,卻被巫童打斷,“羽靈,雪姑娘乃是上神,以你巫山長老繼承人的身份,你覺得你夠資格與她匹及嗎?若非雪姑娘不與你動手,否則你早已身首異處!”聽到巫羽靈那傷害雪映寒的字字句句,他只覺胸口憋悶到不行,不吐不快的將心中的話說了出來。
雪映寒微怔,同時那濃濃的失落也隨之升起,沒想到開口爲她爭辯的並非那心中牽掛的人,而是另一個她從未認真去注意的人。
“童長老!”巫鐸臉上難看的出了聲,他的孫女今日已經夠丟人了,沒想到童長老卻又突然這麼一說,周身那些目光由起初的同仇敵愾漸漸變了樣,他心裡雖明白,卻無法做到對孫女不管不問。
巫童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朝着巫鐸深深的施了一禮,“老長老,莫怪巫童,巫童只是看不過羽靈的所作所爲。”說罷,站直了身,看向巫羽靈,“羽靈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做了太多有負他人之事,是會遭譴責的!”
“你胡說!”巫羽靈臉色慘白,巫童的話無疑是敲在了她心中最痛的地方。
巫童未再多言,只深深的嘆了口氣,看了眼巫山的衆仙,搖了搖頭,而後朝着巫山之外走去。
“你等等!”
聞聲,巫童腳下一頓,因爲這聲音的來源,是雪映寒。良久他緩緩回過身,依舊是一派灑脫風輕雲淡的謫仙。
“你去哪兒?”言語間,雪映寒已經站了起來。
柳樹下,藍衫女子髮絲飛揚,任意的隨風飄蕩着,巫童心中那抹隱隱壓制着的感情突然衝上了頭頂,想也沒想的出聲問道:“雪姑娘,在下可否去你所管轄的雪域?”話音一落,巫童自己都覺得太過突兀,可他卻不後悔。
“嗯?”雪映寒愣了一愣,而後反應過來,挑脣一笑,“自然。”自己對他並不反感,多一個人相伴也不錯。
得到她的答案,巫童心頭微顫,那激動的情緒那掩的表露出來,聲音亦是,“多謝。”不再多言,走回雪映寒身旁站定。
巫羽靈氣勢凌人的說道:“怪不得童長老爲你說話,原來你二人早已勾搭在一起。”那目光凌厲的似看到了二人的陰謀陽謀一般。
巫童當下冷了臉,纔要爲雪映寒辯解什麼,卻聽到她說:“那又怎樣?”話卻是對着巫弦之說的。
沉默中的巫弦之終於開了口:“雪雪……”一定要這樣麼?一定要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懲罰我麼?目光不自覺的飄向她身後的巫童,他今日才知原來這一向視情愛爲無物的童長老,如今也有了心上之人,而這個人卻是他的女人。
“雪雪?你的雪雪早在三百年前就死了!所以,還請仙尊稱本神爲上神!”雪映寒冷冷出聲打斷了他。
巫弦之心頭一痛,卻再也說不出什麼,閉了閉眼良久才嘆了口氣,“雪雪,今日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交代?呵……”雪映寒垂眸低低的笑出了聲,“不需要了!”
兩個人冷聲對峙的交談着,巫羽靈卻漸漸的有些緊張起來,給她什麼交代?將自己交於她還是替她收拾自己?哪一個都不是她想要的結果,眸子閃了閃,趁着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巫弦之與雪映寒身上時,她悄悄的向後退去。
“羽靈,別逃了!”巫弦之的話淡淡的,卻透着幾分森冷。
巫羽靈心頭一顫,莫非他真的要替雪映寒收拾自己不成?有些不可置信的回過頭,對上的卻是巫弦之再冷不過的瞳眸,“弦之哥哥?你真的忍心傷我嗎?”
巫弦之答非所問,“你錯的太多,即便不是我,也會是他人,你從小到大,千年間你究竟做了多少錯事,不用我說,你自己也該清楚,不過你最錯的只有兩件事。”只有這兩件他無法饒恕,一件是設計了雪雪自挖雙目,一件是與魔族合作。
巫羽靈小步的向後退了退,將自己與巫弦之的距離拉得遠遠的,才說:“弦之哥哥你在說什麼?羽靈聽不懂……”說着又不着痕跡的向後退了退,手上似握着什麼,鼓鼓的。
雪映寒目光帶着幾分玩味的看向巫羽靈,“巫大小姐,別裝了,還有……”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唔,你是想召魔族的人來麼?”說罷嘻嘻一笑。
只是她那嬉笑的模樣讓巫羽靈恨的想殺人!
雪映寒不甚歡騰的揶揄道:“哎,你別這麼看着我,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你——”巫羽靈氣結,卻依舊惡狠狠的瞪着她,末了卻突然笑了,“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她只要將手中的東西拋出去,那魔族的人就會馬上趕來。
“那試試。”雪映寒挑了挑下巴,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巫羽靈手越收越緊,氣到極致她不在考慮其他,將手中的紅珠拋入空中,卻沒等待紅珠爆開,珠子已朝着她的方向飛了過去,再定睛一看的時候,紅珠已然落入雪映寒的手中,巫羽靈大駭。
雪映寒卻頗有興致的捏了捏,幾番觀察之下,竟扔入口中直接吞了下去,巫羽靈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想的卻是怎麼還不爆炸?!
雪映寒在她的注視下慢慢的皺起了眉,手也不自覺的搭在了肚子上,“這什麼東西?味道好差……”而且一點都不好吃!
原本還擔憂的着的某兩個人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鬆了口氣,巫童無奈的看着她的側臉搖了搖頭。
巫弦之則是確定了她安全之後將目光移到巫羽靈身上,“本仙以仙尊的名義下達諭令,巫山第十九代嫡長老繼承人巫羽靈有失品行,一而再的迫.害雪域老祖冰雪之神,並與魔界之人聯合將冥界擾亂,更傷及冥界三閻羅百里澈,其罪當誅,本仙念其年幼,又是巫鐸老長老唯一的孫女,所以抽其三魂,滅其修爲,打回原形!”
‘抽其三魂,滅其修爲,打回原形!’那簡單不過的十二個字,巫羽靈卻被敲擊的連呼吸都險些忘了,衆人也在巫弦之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彼此相視看了良久,誰都看得出來,仙尊此次是真的怒了。
周圍越來越靜,巫羽靈徒然大叫着說道:“我不要!”
“由不得你!”巫弦之目光一冷,手中白光一現,朝着巫羽靈打去。
巫鐸忽地飛了過去,擋下那致命的一掌,在衆人的抽泣聲中,巫鐸一口血吐了出來,擡起頭虛弱的朝着巫弦之說:“弦之啊,老朽也知羽靈做的錯事不可饒恕,可她是老朽唯一的孫女,老朽做不到親眼看着她……”與其滅修爲抽三魂打回原形,還不如死了痛快。
“恩師還是退下吧,這一掌就當作恩師管教不嚴所受的懲戒。”巫弦之側過身不去看他皚皚的目光,“來人,將老長老待下去休息!”
話音一落,立馬上前幾人將巫鐸攙扶着拖了下去,巫鐸不住的搖頭卻在未多說一個字。
巫羽靈看着巫鐸被拖走,心裡更是沒了底,老傢伙不在了誰替她擋着?魔族的火焰珠有那個賤人在,也丟不出去,現在該怎麼辦?皺眉想着,卻未察覺到巫弦之的腳步越來越近。
肚子不疼了,雪映寒手杵着頭看戲般的盯着巫山衆人看錶演,卻在此時插了一句嘴:“仙尊還不動手?再不動手本神可就自己動手了?”說罷,伸出一隻手,五指分開,反正面的瞧着。
巫弦之將臉上一閃而過的傷懷巧妙的掩飾住,幾不可聞的一聲嘆息之後才說:“雪雪看着就好,我說過今日會給你一個交代。”
雪映寒瞭然似的點了點頭:“哦,那你繼續,我看着!”
巫羽靈小步的向後退去,她可不想死,吞噬人的目光落在雪映寒身上,“賤人!”都是她,若非她,自己怎麼會收到這種懲罰。
巫弦之一手握拳負在身後,一手掌心托起涌起陣陣白色薄光,直到薄霧足夠濃烈,才朝着巫羽靈揮了過去。
一道白光在眼前浮現,巫羽靈身形一閃險險躲過,卻沒想到那白光卻飛到了她的身後,直接竄入她的後腦之中,“啊——”淒厲的慘叫,讓人背脊生寒。
身體如定住一般,雙手被強行拉直,頭向後仰去,身體似有什麼被硬生生的抽離着,一重身影被生生的拉了出來,巫羽靈尖叫道:“不要!”她清楚的感覺到三魂之一的命魂已被拔出。
雪映寒眉頭緊擰,抽三魂好像很痛苦,想了想便決定要去勸阻,身子動了一動剛要起身,肩膀卻被巫童按住了,“這是她該受到的懲罰。”巫童目光冷漠的看着巫羽靈,話卻是對雪映寒說的。
雪映寒緩緩的坐了回去,不再多言。
第二魂地魂也被抽離,巫羽靈目光渙散的看着前方,心中那濃濃的不甘促使她最後一魂天魂許久都沒有被抽出體外。
巫弦之手中握着她的兩縷魂,心中卻無一絲愧疚,這是她應得的,當年雪雪自挖雙目時的那種痛,他三百年間每每想到就會覺得心疼,可如今巫羽靈被抽三魂他卻一點感覺都沒有,似乎還多了一股叫心安的感覺。
第三魂還是被強大的法力引了出來,巫羽靈頭低垂着無一絲生氣,巫弦之毫不手軟的再次彈出一道白光,將巫羽靈千年法力徹底打算,一股強大的勁風從巫羽靈身上散發而出,將衆仙彈出了老遠,有震驚的也有覺得怪異的,她一個才滿千年不久的女子怎會有這般高強的法力?
雪映寒再也看不下去了,直接站起了身,看着巫童鄭重的說道:“走吧,隨我回雪域。”這裡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雖然巫羽靈很壞而且壞的不可救藥,可她還是做不到眼睜睜的看着她受活罪,這種痛苦真的不如給她一個痛快來的好。
巫童看了看她,也明白她是心有不忍,便點了點頭,應聲道:“好。”
兩人的對話也不過才幾個字,不多不少的傳入了巫弦之的耳中,心中那種痛讓他幾乎說不出話來,想阻止她的離去,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因爲他真的沒有什麼理由可以將她留下。
眼看着兩人離去,巫弦之苦澀一笑,揮了揮手將巫羽靈打回原形,手中抓着那三魂,飛出巫山去了冥界。
冥界閻王府,閻羅修見到毫無表情的巫弦之微微詫異,朝着他身後看了看,還很不會看臉色的問道:“哎,那個冰雪神呢?”說罷又朝着屋外看了看。
“走了。”巫弦之淡淡道。
“啊?”閻羅修一愣,而後說道:“走了好走了好,女人就是麻煩!”沒有女人的日子就是快活!眼眸瞥向巫弦之手中的魂愣了一愣,“這誰的魂啊?”怎麼只有魂沒有魄?
“給你。”巫弦之淡淡吐出兩個字,將魂朝着閻羅修一拋,轉身就走,卻被閻羅修快步上前拉住了衣袖,“你還沒說這是誰的魂呢?”給他幹什麼?萬一是他得罪了什麼人將人抽了魂,然後丟給他,那他豈不是成了他的替罪羊,被人盯上找麻煩怎麼辦?所以,還是問清楚的好!
巫弦之怪異的看了他一眼,“你堂堂冥王,莫非連魂魄出處與生前經歷的事都查不出來?”
“我——”閻羅修一窒,他方纔只是沒有想到,可是,這仙尊吃了炮仗嗎?火氣這麼大?
巫弦之沒有再理他,直接抽出衣袖,大步離去,閻羅修直到巫弦之的身影在眼前消失,才哇哇的叫了起來:“本座忘了,忘了不行啊!”目光憤憤的看着手中的三魂,“竟然害的本座吃癟,看本座怎麼收拾你!”說罷,大力地甩着衣袖走出正屋。
“閻羅修你手上拿的什麼啊?”雨汐的聲音從府外傳了進來,後面跟着夜臨風與楚殤兩人。
閻羅修有氣沒地兒撒,剛好聽到雨汐的話,揶揄道:“自己不是有眼睛嗎?不會看嗎?”
“你有病啊?”雨汐白了他一眼,目光卻又落在了他的手上,吼什麼吼,不認識才問他的,這會他抽什麼瘋?
“你纔有病!”閻羅修吼道。
“師兄,他真的有病,離他遠點!”雨汐說着退了幾步拉着夜臨風朝着一邊退了退。
楚殤無奈的扶了扶額,出聲道:“大哥你怎麼回事?”
“我怎麼知道他是怎麼回事?!”閻羅修瞪了他一眼,他怎麼知道巫弦之那是怎麼回事?
“……”楚殤一愣,“我在問你!”他莫非以爲自己在說雨汐?
“不知道!”閻羅修惡狠狠的丟下三個字大步離去。
“閻羅修今天是不是沒吃藥?”雨汐弱弱的問了句,想了想覺得不對,“或者是吃錯了藥?”
夜臨風汗顏了,楚殤無語了。
雨汐吶吶的說道:“那不然他那是幾個意思?”自己就問了他一句,手中是什麼東西,不告訴就不告訴嘛?幹嘛發那麼大的火?自己又沒惹到他?
越想越覺得委屈,雨汐扁了扁嘴,朝着夜臨風叫道:“師兄,他欺負我!”手指着閻羅修離去的方向。
楚殤再次無語,夜臨風揉了揉額心,反應的也太慢了點,閻羅修在的時候她怎麼不說?現在纔想起來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