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魄方要縱躍起身去到花想容的身邊,可偏偏這時腳下似乎因爲什麼而震盪起來。那有節奏的大地震顫,既熟悉又陌生。
“聶魄,你不會以爲,現在的你,還能站在我主人的身邊吧?”杳杳在他起身之前出現,並按住了他的肩頭。
聶魄何嘗沒有感覺到自己與花想容和杳杳的差距?即便他現在四肢健全!即便他的修爲已經超越融合境,逼近心動境!
可他昨天,明明還感覺到花想容的修爲不過是練氣方穩。有什麼道理是一夕之間,她不光心情變了,就連修爲也到達了那種無法預測的境地?
“那又怎樣?我和容兒,至少還是朋友吧?”
在聶魄心中,還存在着某種希冀,就像他話中所說。他明明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不可能,還是覺得容兒不會在自己的世界裡消失。
“朋友?她現在連尊上都不顧忌,心裡怕是已經裝不下朋友了。”
“你說什麼?”
“喏,就在那兒,自己看。”
在聶魄盯視杳杳的時候,她雙手捧住他的臉,讓他的視線轉向那邊城牆上。
聶魄看過去,只見花想容的身邊已經多出了一身玄衣的男子。可他眼中的,並不是花想容小鳥依人地依靠在男子肩頭縱覽城下風景。而是不知何由,她欲躍下城牆,男子握住她的手臂,嚴令不許。
周圍的震盪還在繼續,聶魄的眼睛卻無法從男子握住花想容雙手的地方移開。下一瞬,不可思議的情景就在那裡出現了。
男子周身膨脹出淺紫的微光,在日華之下,慢慢地鍍到花想容的身上去。緊接着,聶魄就見到他們手間“噼裡啪啦”地往外掉盒子。
也是此時,男子驀然側目看向他們這邊,而後聶魄就覺察到身側的杳杳對着那個被她時而稱作“尊上”、時而又喚作“主人夫君”的男子點頭。
“你們,在幹什麼?”
“那兩個花家孩子,到底有沒有去通知其餘二宗?”
“嗯,我已經下達命令了。”
“算你有見識!如果你想主人好好的,從現在開始,你就要聽我的話。”
聽見聶魄最終還是選擇相信她的話,杳杳心裡有一種無法言表的小喜悅。她忘情地忽然執起聶魄的雙手,就如以前的花想容一般,交代着他。
“你…你說。”聶魄本來試圖抽回自己的手,可見到杳杳那和花想容絕似的目光時候,手上的動作,不知怎麼就停下了。
見狀,杳杳揚起脣角,對着他燦爛地笑。
一手環住他的手臂,一手指着花想容和昭白骨那邊說:“喏,你看見他們之間掉落的那些盒子了吧?據我猜測,那些一定都是裝着火符的盒子。依着我主人現在的本事,怕是已經不大需要那些。一會他們若是消失,你就把這些盒子分發給弟子們,以備妖獸們攻擊時的不時之需。”
聶魄聽了這話,反指着自己:“我?這事交代給我了,那你呢?”
“我嗎?我自然要跟上主人和尊上,要是他們回了仙島去,我又沒及時跟上,可就進不去了!”
“仙島?”
“額…糟糕!又說漏嘴了!哎呀,反正都說了。但是聶魄,我要是告訴你,也可不能告訴別人,誰都不行,知道麼?”
第一次地,杳杳覺得自己不該說的事情,卻急於想要告訴一個人。她見到聶魄頷首,不由得開心地環緊他的手臂:
“其實,主人之前與你分別後差點丟了性命。而她現在就住在,傳說中的蓬壺仙島上,更有幸拜入仙師蓬壺老人門下,成爲他的關門小弟子。”
“那她身邊的那位……”不得不說,在聽見杳杳說這些時候,即便明知事情已經過去他還是爲當時的容兒捏了一把冷汗。
“那位?那位就是夫君呀!只不過不像你那麼好欺負罷了!”
杳杳沒來由地說了有悖適時的話,可她一點兒都不覺得心虛,比起自己即將和聶魄分開的感受,她覺得這根本微不足道。
城牆之上,花想容已經可以感受到妖獸越來越近的氣息。
可她沒打算收斂起渾身的異香,相反的,她覺得全身的骨骼和皮肉都很緊很緊,正希望有點什麼事情,能讓她活動一下禁錮。
垂眸忘了一眼腳下的符籙盒子,她擡眸正視昭白骨:“上仙師兄這是要幹什麼?難不成是想將我防身用的傢伙都卸掉?幹什麼?送我去死麼?”
清清楚楚看見了那淺紫的眸子,那雙她曾經爲之着迷,枉顧流光感受的眸子。不過,由此她也可以確定,這人就是昭白骨,本尊。
Wωω. т tκa n. ¢ O
“防身?小師妹現在的本事,已經快要比肩我了,你如此大肆放出異香,引來妖獸到底是爲了什麼?”感覺到流光在自己身體裡消失的一剎,昭白骨也很驚訝,只是他根本就沒有時間多想,便嗅到了妖獸聞風而至的味道。
“匹敵師兄?我麼?如此願意浪費口舌的上仙,真的很不像我那個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上仙師兄。”
“你無需用言語刺激我,你不會是在爲了那隻靈狐的消失對我發脾氣吧?”
昭白骨見到花想容舉止很不尋常的一剎,就將兩件事聯繫在一起,可他自己也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種凡人才會隨性說出的話。
“是!我就是爲了流光!怎麼樣?還有,誰說他消失了?他爲什麼會消失?是因爲你麼?你們因爲什麼會躋身在一起?你們不是互相看不對眼麼?”
“你知道?”
“對!我知道!從素練谷裡,說要吃魚的時候,我就什麼都知道了!這該不會,是你爲了徹底除掉眼中釘的計謀吧,昭白骨?”
當花想容說出這番話時候,昭白骨忽然鬆了開她。他的目光有變回冷冷不帶溫度。可說了這話的人,卻沒有一絲後悔,她也用冷漠的目光盯視着昭白骨,一直一直地盯着看。
“呵,想不到我堂堂一個上仙,在小師妹眼裡就是這樣的。我?爲了除掉他如此大費周章?”
“你心裡清楚水牢根本就困住他,所以,纔出此下策。”
她的話,越發的傷人不見血,眼神和言語冷漠的更像是個看破紅塵的人。
聞言,昭白骨默然揚起脣角。
“你笑什麼?”
“是呀,我就是看他不順眼。怎麼了?”
“昭白骨——”
聽見花想容歇斯底里的嘶吼,昭白骨心裡反而覺得好受多了。
起初,他還不相信花想容的完好是因爲流光的消失,現在他完全信了:既然總有一個人是要被你恨着的,他已消失。總不能讓你在得知他犧牲自己保全你的真相後,有所閃失。那就,恨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