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又一次爲他失眠
把時間浪費在想一些暫時還沒有發生且不可控制的事實在不明智，與其浪費時間，不如趁此機會把這次的旅行做一些簡單的‘回顧’，說不定聊着聊着就會把以後再約見面的事引出來了。
可惜，葉思彤同學的美好幻想很快就化成了泡影。在最後的二十分鐘旅程裡，他更多的還是充當着聆聽者的角色，最多也只是用不超過十個字的回答附和兩句，從外到尾都沒有提到半個以後再見面的事。
難道是她和冰冰的直覺都錯了？他真的只當她是普通拍檔，壓根沒往那個方向想過？
旅遊大巴很快就駛入了通往J大的學府路，留給他們倆的時間只剩下最後五分鐘。
雖說不如自家姐姐大膽，但葉思彤也不是那種膽怯懦弱、畏首畏尾的女孩。而且，她相信自己的感覺，他對她，絕對不只是組長對活動拍檔，“那個……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我們學校以後說不定還會組織類似的活動，你……還有興趣一起參加嗎？”不是單獨的邀約，而是以集體活動的名義試探，這樣應該不會顯得自己太不矜持吧，囧。
“恐怕不行。”天知道，說出這四個字需要多大的勇氣。但，這是他唯一的選擇。他在軍科大的學業只剩最後一個學期，畢業之後離開這裡的可能性差不多有百分之九十。
即便暫時不考慮畢業之後的事，他也可能會在夏天被委派新的任務，雖然只是四選一的機率，但根據之前的種種測試和評估，他被選中的可能性最大。一旦調令下來，他立馬就得收拾揹包飛去南海。這一去，誰也不知道何時是歸期。
這這樣的他，要用什麼跟她說開始？況且，就算他有自私的勇氣，也不一定能過得了她父親這關。
“爲什麼？你不是說很喜歡參加這樣的活動麼？”嗚嗚，又不是單獨約你出去，至於‘嚇’成這樣麼？
“下半年我會很忙，抽不出時間。”林柏炎的這番回答也不算撒謊也不算敷衍，軍校的暑假和一般大學不同，不到一個月的假期很快就要結束。即便沒有被派去南海，接下來的半年他也有很多事要做。
“哦。”如果是要忙正事就沒辦法了，雖然有點小受打擊，葉思彤卻不打算就此放棄，“那……就算很忙，也是在J市忙，不會去別的地方吧？”
葉思彤是這麼想的，只要在一個城市，找個地方出來喝喝茶、吃吃飯、聊聊天的時間還是有的吧。
“說不準，自由職業者總是居無定所、到處流浪。”咳咳，要不要把自己說得這麼可憐。這話可算是林柏炎說的最違心、最不厚道的一句了。說完之後，他都有種想抽自己一巴掌的衝動。
葉思彤始終還是個矜持的小丫頭，她的耐心也只能堅持到這裡爲止。且不說他的話到底是真是假，但凡他有那麼一丁點了解他的心思，都不應該拒絕得如此徹底。
也許，真的是她自作多情了吧。
拐過最後一道彎，終於到了出發時的集合地。車子纔剛停下，葉思彤就透過車窗看到了停在路邊的那輛熟悉SUV。
唔，爸爸媽媽一定是想慘她了吧，看樣子，應該已經很早就到了。
算了，別再胡思亂想，有爸爸媽媽在，這一頁應該很快會翻過去。
因爲坐在比較靠後的位子，得等到前面的同學下車之後才比較方便行動，葉思彤並沒有立即起身拿行李，而是朝窗外努力揮舞着手臂，看能不能把爸爸媽媽的視線吸引過來。
這一揮果然有效，顧太太很快就發現了女兒的身影，興奮地跑了過來。因爲車窗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她也只能隔着玻璃跟車裡的人揮手。
雖然旅遊巴士足夠高，但在林柏炎起身取行李的時候，顧太太還是發現了他。唔，這孩子看上去確實不錯呢。斯斯文文的，而且很沉穩的樣子，孩子她爸的眼光果然犀利。
正好，孩子她爸也跟着走了過來，顧太太忍不住跟他打聽起了八卦，“這孩子看上去可一點也不像當過兵的，你當時是怎麼選中他的？”
“就是看中他夠斯文，也夠老實，這樣纔不會嚇壞歡歡。”部隊裡也不乏長得高大威猛的壯漢，但這一類型一開始就不在顧首長的考慮範圍之列。他家歡歡聰明着呢，若是長得太‘軍人’，反而顯得刻意，說不定早就被她看穿了。
“那……等一下他可能會跟歡歡一起下車，考慮到他這三天沒少費心，要不要叫他一起……”
“不用。”不等孩子她媽把話說完，顧首長便心急地出言打斷，“這件事到處爲止，我不想節外生枝，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他確實幫了我們很大的忙，我自會想辦法回報他。”
“幹嘛這麼緊張防着人家孩子，搞得好像人家要搶你女兒似的！”
顧太太只是隨口開了一句玩笑，卻聽得顧首長心裡猛地一激靈。不妙，怎麼有種怕什麼來什麼的感覺？
夫婦倆正閒聊着，車裡的葉思彤已經背上了揹包準備下車。雖然知道再見面的機會很渺茫，葉思彤還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笑着跟他揮了揮手，說了一句‘謝謝’和‘再見’。
看她飽含深意的眼神，應該還沒有完全放棄希望。這一句再見不僅是道別，也是期盼。
正在幫後面的同學拿行李的林柏炎沒有跟她揮手道別，只是禮貌地笑着回了一句再見。
對他來說，這一句再見只是禮貌的客套。
下車之後，葉思彤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歡快地向爸爸媽媽飛奔過去，甜膩膩地說着好想你們之類的撒嬌話。
表面上看，她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快樂小公主，可在走向停在路邊的車子時，她卻忍不住一再地回頭看大巴的前門。
他們後面只有不到十個人，她下車之後，後面的同學也陸陸續續跟着下了車，應該沒有人還需要他幫忙取行李了吧，怎麼還不見他出來？
歡歡的眼神幾乎已經失去了焦距，臉上的笑意也淡了許多，心思縝密的顧首長越快越覺得不對勁，急忙走過來狀似不經意地‘攔’在她面前，“看什麼呢，是不是落了什麼東西在車上？”
“這一次不會啦，下車之前已經有人幫我檢查過了。”嗚嗚，葉思彤你真是沒救了，別人說什麼你都會想到他。
不過，嚴格說起來，她確實是落下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在車上。不，準確地說是在某個人身上。
只是，她永遠也不會想到，把她的心偷走的那個男人此時正‘躲’在車窗邊的窗簾後，目不轉睛地盯視着她和父母在一起交談時的一顰一笑。
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他才背起揹包，長舒一口氣之後，邁着堅定的步伐走下無人的大巴。
這長長的一口氣不是如釋重負地放鬆，更不是解脫之後的感嘆，倒更像和這三天的美好記憶做一次徹底地告別。
一切，終於結束了。最終，他們只是彼此生命中的過客。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顧家夫婦選的餐廳離葉思彤的學校並不遠，也是最喜歡去的幾家餐廳之一。可是今天，她的興致似乎沒有以前高漲，點菜的時候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同樣的問題問她兩遍她才反應過來，猛地回過神來之後才擺出一副茫然的表情，怪怪地反問一句‘啊？’
“是不是太累了，我怎麼覺得你精神好像不太集中？”養了二十幾年的寶貝女兒，她的任何一點情緒變化都別想逃過父母的火眼金睛。只是，就目前的狀況來看，顧太太只是看到了結果，對箇中緣由還不是很清楚。
“可能是山裡的空氣太清新，突然回來聞到城市裡的汽車尾氣，一時間有點受不了吧。”呃，這個解釋可真夠無敵的，想把英明的顧首長和心思敏銳的顧太太糊弄過去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葉思彤果斷地找別的事轉移話題，“點菜的事交給爸爸，咱們來看看這幾天拍的照片吧，好多新奇的地方都是之前沒有見過的，可有意思了。”
雖然還是覺得不太對勁，但看在她熱情如此高漲的份上，顧太太也沒有非要追問到底。這裡畢竟是公衆場合，在這裡探尋孩子的心事確實不太適合。看照片就看照片吧，能看到她開開心心地再展笑顏，比什麼都重要。
只是，顧太太沒有想到相機一打開，看到的就是‘勁爆’畫面。看着媽媽一臉錯愕的表情，葉思彤還以爲她是在感嘆透明棧道的神奇，忙湊過來得意地炫耀，“我厲害吧，800多米的透明棧道哦，我居然順利地走完了。”
考慮到她之前有嚴重的恐高症，能完成如此艱鉅的任務確實很難得，但此刻顧太太最關注的卻不是充滿刺激的透明棧道，而是和自家寶貝女兒‘勾肩搭背’的男人，“這是怎麼回事，現在合影都興這樣？”雖然倆人看上去都蠻高興的樣子，可這姿勢也太親密了點吧。
“有什麼關係，冰冰和小袁也這麼照的呀，好多同學都是這麼合影的。”葉思彤倒是沒想到媽媽會對這張的照片的反應這麼大，不過，她並不覺得這樣的拍照姿勢有什麼問題就是了。
本來在認真看菜單的顧首長敏銳地捕捉到孩子她媽的詫異表情，急忙放下菜單，伸手索要相機，“給我看看。”
不看不打緊，看了一眼之後，一向沉穩冷靜的表情突然變了色，“你跟他很熟嗎？”在公衆場合勾肩搭背，這是情侶才該有的拍照姿勢好吧。
“嗯，這幾天都是他照顧我的。如果沒有他的鼓勵，我肯定沒勇氣走上棧道。”葉思彤倒是老實，也沒覺得老爸的問話語氣有什麼問題。不過，回答完之後，她還是隱約在他臉色看到了幾分不悅，“不要這麼緊張嘛，他又不是故意的，實在是被冰冰他們逼的沒辦法才這麼做的。而且……其實他的手並沒有靠太近，只是象徵性地擺了個姿勢。”
“這幾天都是他照顧你是怎麼回事？”明明心裡有數，顧太太卻偏要明知故問，無非就是想知道更多細節。
“之前不是跟你們說了嗎，他是我們的組長，這一次能順利完成各項任務，全都是他的功勞。而且，有幾次遇到麻煩都他幫我解決的，他還幫我克服了恐高症。要是沒有他，我恐怕不能完好無損的回來。”說這番話時，葉思彤並沒有把他當做自己的欽慕對象，而是單純地站在組員的立場對他表示由衷的崇拜和感謝。
儘管如此，她睿智英明的父母還是從在她的眼神裡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情愫。那不僅僅是組員對leader的崇拜和欣賞，更多是還是女生對男生的愛慕。
雖然，這樣的愛慕情愫可能暫時還很懵懂。但一旦爆發，後果將無法想像。
不過，現在顯然還不到攤牌的時候，他們需要蒐集更多的證據纔敢繼續探尋。
晚餐愉快，顧家小吃貨三天沒吃正經飯，確實餓慘了，吃飯的時候難得安靜，幾乎沒說什麼廢話，把所有的專注力都放在了享用美食上。表面上看，她是在犒勞自己的胃，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她也是用找一件能讓自己全情投入的事轉移注意力，暫時不要去想……他。
但，晚餐終會結束，回去的路上還可以跟媽媽繼續閒聊這次旅行的各種趣聞。
可等到夜深人靜，只有一個人的時候要怎麼辦？雖然失眠不是第一次，但這一次的情況好像最糟糕。已經輾轉反側一個多小時，意識竟然沒有絲毫疲倦的跡象。
真的好懷念那個夜晚，那個有人捉了螢火蟲偷偷放進她帳篷裡的那個夜晚。
轉眼間已經過了凌晨一點，睡意卻遲遲不來，卻等來了雪上加霜的飢餓感。對一個最討厭餓肚子的吃貨而言，飢餓感無疑比睡不着更可怕。
反正已經回了家，冰箱裡有的是食物，要找點東西填飽肚子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確實不難，只是，誰來告訴她爲什麼半夜起來找吃的會被媽媽逮個正着？
“是一覺醒來發現自己餓了，還是壓根沒睡着？”今晚的菜有點偏辣，對顧太太來說口味稍顯重了點，半夜醒來突然感覺有點口渴，她本來只是想起來喝杯溫水，卻一不小心逮到她家小吃貨在冰箱裡找食的一幕。雖然知道自家寶貝有一個和身材不相符的大胃，但凌晨一點餓醒找吃的這件事還是第一次發生。所以，她有理由相信，第二種可能性發生的機率更大。
葉思彤似乎有點被嚇到，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很是刻意地顧左右而言他，“媽媽，冰箱裡的八寶粥是什麼時候放進去的，應該沒超過三天吧？”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顧太太並沒有被糊弄過去，雖然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卻還是想親口聽女兒說。
媽媽難得擺出一副大家長的表情，葉思彤也意識到要瞞住她恐怕不易，“我可以先把肚子填飽再回答您嗎？”
“八寶粥裡放了花生和蓮子，不好消化，我去給你煮碗麪。”一想到寶貝幺女兒馬上就要坦白心事了，一分鐘前還處在半夢半醒之間的顧太太算是徹底清醒過來了。
香噴噴的雞蛋麪吃完，葉思彤‘小朋友’已經沒了退路。不過，她還是不太想在客廳坦白，而是鬼鬼祟祟地把媽媽拉到了自己房間，“媽媽，我病了，怎麼也睡不着。”嗚嗚，不管是數綿羊（英文sheep發音類似睡覺sleep）還是數水餃都沒用。
“這不是病，我猜……你心裡是在惦記某個人，所以睡不着。”女兒已經22歲，早已過了情竇初開的年紀，確實是該春心動的了。
葉思彤也沒否認，而是大大方方地把手機打來，找出一張偷拍某人的照片，“您覺得他看上去怎麼樣，是不是看着很斯文、很老實可靠？”
“所以呢？你喜歡他？”母女倆之間的談話沒什麼好繞彎兜圈子的，而且，這深更半夜的，也沒多餘的時間給她們浪費。
喜歡？應該算吧，不然也不會爲了他心神不寧、魂不守舍，連覺都睡不着。葉思彤對自己的心思還是很篤定的，所以很老實地乖乖點頭，“可是……我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你們好歹也朝夕相處了三天，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你應該有感覺的。”男女之間的化學反應是一件很神奇的事，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依着她家歡歡反應慢半拍的脾性，一定是收到了某些外來的刺激纔會悟出一些事。換言之，如果沒有感覺到那個男生對她有情，她壓根不會往這個方向想。
“我是有感覺啊，雖然他對每個人好像都很好的樣子，但對我表現得最突出，冰冰還有其他同學都看出來了。可是……那會兒在車上道別的時候我厚着臉皮問他以後能不能再約他出來參加類似的活動，他卻說下半年會很忙，可能沒空，這應該算是一種含蓄的拒絕吧。”想起他當時的表情，葉思彤的心又糾成了一團亂麻。
“可能……他是真的很忙呢，說不定等他忙過之後會主動聯繫你。”這話連自己都糊弄不過，但這個時候歡歡最需要的是安慰和鼓勵，只能拿它先對付一下。
“不會的，他是那種無論是說話做事都很認真的人。既然說了沒空，應該不會自己打自己的嘴巴。”雖然只有三天的相處，但葉思彤對林柏炎的瞭解顯然已經不只是停留在表面。
“所以，你到底想表達什麼意思？”明明心裡喜歡，卻又故意疏遠？想到這裡，顧太太腦子裡很快就冒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難不成是和歡歡她爸有關？
“我覺得……他好像是故意躲着我，但是又想不通他爲什麼要這麼做。”這是葉思彤冥思苦想近兩個小時之後得出的結果，可惜，她只得出了結果，卻沒找到根源所在。
聽歡歡這麼一說，顧太太也越發堅定自己的猜測。只是，這件事暫時還不能讓她知道，“哪有喜歡卻要故意躲着的道理，一定是你多心了。他可能是覺得認識的時間不過，對彼此的瞭解也非常有限，暫時還不太確定自己心裡是怎麼想的，所以纔有點猶豫。再給他一點時間，說不定等他想通了、確定心意之後就會主動聯繫你呢。”
“會嗎？”老實說，這個可能性葉思彤連想都沒想過。
“一切皆有可能，你要相信自己。”咳咳，這話聽着怎麼那麼像廣告詞。
“那您的意思是……我要有點耐心？”聽完剛纔這番話之後，可以明顯感覺到葉思彤的臉上又有了熠熠神采。
“感情的事急不來的，等幾天也礙不了什麼事。你不是有他的聯繫方式嗎，要是實在等不了，再打去問，把話攤開了說，無論結果如何，也算是有個交代。”說什麼等幾天礙不了事其實都是顧太太的緩兵之計，現在她滿腦子想的都是趕緊把歡歡哄睡了回房向首長大人彙報重要情況。這孩子是他找來的，事情突然有此意外發展，他也有權知道。
“那好吧，我再等幾天。”葉思彤對爸媽說的話從來是深信不疑，這一次也不例外。
經過媽媽的一番開導，葉思彤的心情明顯舒緩了許多。心情放鬆了，睏意也終於姍姍來遲，哈欠一個接一個地來。唔，這一次應該可以一覺睡到大天亮了吧。
你是可以安心睡了，你親愛的爸媽恐怕沒這麼好的‘福氣’。
聽完孩子她媽的激動地彙報之後，顧首長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錯愕和意外，彷彿這一切都在他預料之中似的。
兩個這麼優秀的年輕人朝夕相處三天，不發生點什麼倒不正常了。
只是，他始終還是覺得柏炎這孩子雖然很優秀，卻不是最適合歡歡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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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同學是個自卑的娃，SO，他需要更多的刺激才能真正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