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近三點,餘至明走出隔音手術室,就看到崔志潭醫生的腿腳如同裝了彈簧一般,蹭的一下跳到了近前。
“餘醫生,手術一切順利,是不是?肯定是順利,餘醫生你還沒失敗過。”
“餘醫生,我說的對不對?”
餘至明沒搭理這個過分關切的傢伙,看到旁邊似乎緊張到走不動路,滿臉忐忑的馮薇醫生,說:“手術已完成,觀察了半個多小時,沒出現問題。”
“不過,鑑於你父親的情況,還需要轉移到病房,密切觀察至少三天時間。”
餘至明這話一說完,就看到崔醫生蹭的一下又來到了馮薇身邊,貼心的扶住了她。
“馮薇,你聽到了吧?”
“成功了,我就說了,餘醫生向來是馬到功成,從來不會讓人失望。”
崔醫生面露激動的說:“馮薇,又一次證明,我說對了。”
“接下來,就按照我說的去做,好不好?你不要再像上次那樣逃避?”
這……
這是有大新聞啊。
滿心好奇的餘至明,瞬間覺得身體疲累盡去,剛想支棱耳朵聽下去,就被一同出來的王春元醫生給推走了。
“青少年不宜,餘醫生,走啦走啦……”
餘至明一直被推着回到隔音辦公室,也沒聽到崔醫生和馮薇再有聲音傳出。
他有些鬱悶的看向王春元,問:“王醫生,你是不是知道一些內幕消息?”
王春元輕聲嘆道:“我只知道,崔醫生現在的婚姻名存實亡,爲了孩子在維繫着。”
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接着說:“至於他與那位馮醫生之前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就不太清楚了。”
“應該是你情我願的交往過一陣吧?”
王春元接過周沫遞過來的一杯溫水,兩口喝去了半杯。
“唉,醫生工作繁忙,壓力又大,難免對家庭有所疏忽,婚姻生活都是一言難盡。”
王春元忽的意識到餘至明、周沫都是未婚的小年青,又補救道:“那個,我說的婚姻生活出現問題的醫生,只是少數。”
“大部分醫生的婚姻還是可以的。”
“夫妻雙方只要彼此體諒,用心經營,家庭美滿不在話下,就比如我和妻子就還行。”
餘至明敷衍着說:“我和青檸會以你們爲榜樣,努力經營好小家庭的。”
王春元呵呵笑着道:“我也看好你們。”
他把剩下的半杯溫水一口氣喝掉,又坐直了身體,說:“餘醫生,我有一事相求。”
餘至明也坐的板正了一些,笑着說:“王醫生,我們之間說求字就見外了。”
“有什麼事直說就行,只要是我能幫上的,不會推脫。”
王春元苦笑了一聲,說:“餘醫生,我二女兒這個週六就結婚了。”
餘至明輕啊一聲,趕緊道:“恭喜!恭喜!不知女婿是哪一位?”
“是我們醫院的嗎?”
王春元長嘆一聲,解釋說:“我這個女兒在京城工作,女婿也是京城的。”
“他們兩人的結婚,極其倉促。”
“我和妻子是上週末才知道這女婿的存在,也知道他們把婚禮安排在了這個週六。”
餘至明再次啊了一聲,問:“竟然安排的這麼急促,王醫生,這是有特殊情況?”
王春元點了點頭,解釋說:“我這位女婿的父親,運氣很不好,一場重感冒導致多器官衰竭,如今就在醫院硬拖着日子。”
“我這個女兒和女婿爲了滿足他的願望,這才倉促舉辦婚禮。”
餘至明輕哦一聲,問:“王醫生,不知,我能幫着做點什麼?”
“王醫生,你應該知道,那個,我對多器官衰竭也沒有啥好辦法啊。”
王春元輕笑道:“不是讓你去救他,他如今的情況已經是非人力所能及。”
“我就是想求一顆人蔘續命丸。”
“汪梧醫生說,這人蔘續命丸的使用,你說了算,他如今沒有決定權。”
聽到這話,餘至明起身去辦公桌那,從公文包掏出了一個寬口藥瓶,返回。
“王醫生,我這裡正好有一顆,拿去。”
當初汪梧醫生分給餘至明的那兩顆人蔘續命丸,他一直是一顆隨身攜帶,以備不時之需,一顆存放在家裡。
“餘醫生,謝謝!”
王春元感謝了一聲,又道:“我也知道,如今這人蔘續命丸一顆價值巨大……”
餘至明擺手道:“這個價值不價值的就不要談了,就當作我給令愛的結婚賀禮吧。”
王春元推辭了幾句,就收下了。
他心裡想着是,等餘至明和青檸大婚之日,再送一份價值差不多的賀禮……
周沫等王春元離開後,拿着一封開口的信封來到了餘至明近前。 “餘醫生,今天收到一封求助信,對方是一名聽覺過敏患者……”
餘至明打斷問:“這聽覺過敏,他是從小就有?還是近段時間纔出現的症狀?”
周沫回道:“信上說兩年多前出現,越來越嚴重。如今是難以承受,近乎崩潰。”
餘至明輕嘆道:“他的情況,我也沒有特別好的辦法,就是接受心理諮詢,二就是進行脫敏治療。”
“脫敏治療?”周沫問了一聲。
餘至明解釋說:“所謂脫敏治療,就是每天聽特定的噪音,強迫自己適應。如此堅持半年到一年,大概就能適應了。”
周沫質疑說:“這不就是硬抗硬熬嗎?”
餘至明點頭道:“其實就是憑藉着意志力苦熬,熬到一定程度,也就撐過去了。”
他又補充說:“協和醫院的遲笑山醫生對聽覺過敏頗有研究,可以去找他看看。”
周沫把“遲笑山”這個名字記了下來,又好奇的問:“這人在信中說,能聽到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
“餘醫生,你是不是也可以?”
餘至明擡起眼皮看了周沫一眼,說:“可以聽到。不過這對我來說,習慣了,已經是相當於白噪音一般的存在了。”
“我比他幸運的是,從小就聽力超敏,這讓我有了還算不錯的適應能力。”
周沫頷首感嘆道:“我無法感同身受,所以無法體會到餘醫生你究竟付出了多少。”
她頗爲好奇的問道:“哎,餘醫生,要是有一個選擇機會,可以讓你的聽力變得和普通人一模一樣,你會選嗎?”
餘至明沉默了片刻,緩緩的說:“如今讓我選擇,肯定不會選聽力恢復。”
“有失有得,我一身本事皆依賴於它。”
“失去了聽力超敏,我就變成了再普通不過的小醫生,醫術歸於平凡。”
“過人醫術消失後,地位、榮譽、還有……愛情,也都會離開的。”
說到這,餘至明就感覺到周沫的手落在了他的左肩之上。
“餘醫生,或許你不信,但是我對你的友情還是如故,因爲那時的你,還是你。”
餘至明翻了一下眼皮,說:“這種假設性的問題,沒有什麼意義。”
“真有那麼一天,你要是還像現在說得這般對我如故,我一定會很感動的。”
周沫輕輕的撇了撇嘴,收拾了一下茶几,就出去聯繫那位聽覺過敏的求助者了。
沈奇卻接着進了隔音辦公室。
“餘醫生,祝賀您完成了一臺高風險的心血管介入手術。”
餘至明瞥了這傢伙一眼,說:“現在說成功,還有些爲時過早。”
“你有事就直說。”
餘至明又批評道:“你們四個,平時就你的話最少,怎麼到我這反而是最囉嗦的?”
沈奇訕訕的笑了笑,解釋說:“餘醫生,我這大概率是關心則亂,有些失了分寸。”
下一刻,他就直入主題道:“我那同小區的朋友錢雅,想請您給她的父親做腦血管介入手術,改善海馬體的供血情況。”
“風險太大,不行!”餘至明回的乾脆。
沈奇又道:“錢雅和她的父親,一致表示,願意承擔手術中出現的任何風險。”
餘至明回道:“這不是願不願意承擔風險的問題,明明有更加穩妥的辦法,沒有必要去冒那麼大的風險。”
沈奇支支吾吾片刻,說:“餘醫生,他們之所以堅持冒險做手術,也是有內情的……”
餘至明打斷道:“生命大於天,什麼內情能讓他們父女連性命都不顧了?”
“實在是想不開,有的是辦法離開這個世界,就不要連累醫生了。”
沈奇沉默了片刻,再次開口道:“餘醫生,以我對他們的瞭解,極大概率還是選擇介入手術治療。”
“就錢叔的心腦血管情況,餘醫生您來做這個介入手術,成功希望還是有一些的。”
“要是換成其他醫生來做這手術,結果肯定就是十死無生了。”
餘至明臉色一沉。
“沈奇,這件事的關鍵,不在於誰來做這個手術,在於這手術根本沒有必要做。”
“你有這精力來勸我,不如去勸說那一對父女放棄做手術的不合適想法。”
沈奇還想開口,就見餘至明的眼睛瞪了起來,不敢再說話,趕緊退出了辦公室……
幾分鐘後,這傢伙又敲門而入。
“餘醫生,不是剛纔那件事。”
沈奇又緊接着說:“我那堂妹沈依依,還有昨晚她說的一對旅遊夫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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