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近八點半，餘至明、周沫在古青冉、段怡的陪同之下，來到了醫院附近的東北鐵鍋燉餐館吃晚餐。
爲節約時間，古青冉提前做了預約，已經電話點好了菜，做了安排。
所以，他們趕到餐館之時，熱氣騰騰的猴頭菇燉小雞和排骨就燉好了，香氣撲鼻。
餘至明坐下就開吃不停。
十幾分鍾過去，古青冉發現餘至明埋頭大吃，也不搭理他，就曉得這傢伙生氣了。
他呵呵的陪着笑，語帶委屈，解釋說：“至明，我知道你心中很是不滿，但我這也是沒有辦法啊。”
“作爲一家民營醫院，有太多部門能對我們指手畫腳了。”
“今天一個不合格，明天來一個檢查，我們根本折騰不起啊。”
餘至明輕聲哼道：“我這個癌症治療方案，不是用來賭命的。”
“如果用來治療身體狀態良好的晚期癌症患者，即便達不到治癒的最終效果，但是延長他們的生命一兩年，還是有把握的。”
古青冉附和道：“我當然知道你這個治療方案，保底的治療效果，肯定是有的。”
“只是，至明，有些請託，我真的是拒絕不了，或者說，不敢拒絕。”
停頓一下，他又苦着臉說：“趙暉和虞嘉娜這對夫妻，可不僅僅是有錢。”
“這麼說吧，趙暉的爺爺，當年曾經幫助我們古家避開一次劫難。”
“這份恩情，我們古家一直未曾償還。”
“還有那個虞嘉娜，她大伯是銀行高管，而我寧安集團在那家銀行有大筆貸款。”
聽到這，段怡忍不住插嘴道：“臥槽，我還以爲他們是普通人，是靠着自己的聰明和才華創業成功的。”
“原來這兩人的背景來頭不小啊。”
周沫嚥下嘴裡的食物，說：“普通人創業成功的，都是鳳毛麟角，還得是得到了貴人賞識和幫助才行。”
“社會上的成功人士，尤其是在商界領域，大部分都有來頭和背景。”
古青冉殷勤的給餘至明續上茶水，接着訴苦道：“至明，你是屠龍技在手，沒人敢招惹你，還得護着你。”
“但我這裡，有家有業，能被人拿捏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
“至明，你就幫幫我這一次吧。”
停頓一下，古青冉又誘惑道：“青檸可以說是被我從小帶大的，我說的話，在她那裡，有時比我爸媽的話還管用。”
“以後呢，你們兩個如果發生矛盾，那個，我會無原則站在你這邊，幫你訓斥她。”
這話，讓一旁的周沫暗自撇嘴。
這是親哥嗎？
直接就把自己的妹妹給賣了！
她忽的拿起自己手機，裝作翻看短信，卻是偷偷打開了錄音功能。
期待錄些勁爆的信息，爆料給青檸……
餘至明心裡曉得，古青冉肯定說的誇張，在裝可憐，但也有很多身不由己之處。
他端起茶杯喝了兩口，轉而問道：“不是說有六個人嗎？”
“其他的四人呢？”
古青冉眉眼都是笑，急忙回道：“其他四人不是在國外，就是在其他地方接受治療，還沒有趕到這裡。”
“不過，也就這兩三天的事情了。”
餘至明沉吟着說：“讓他們先來華山醫院找我做身體檢查，檢查通過，再來這裡。”
“如果檢查不通過，只能是愛莫能助，讓他們從哪裡來回哪裡去了。”
古青冉表態道：“至明，你放心，我會把你這番話向他們交待清楚的。”
停頓一下，他又小心翼翼的問：“至明，趙暉和虞嘉娜這對夫妻？”
餘至明想了想，說：“趙暉那裡，你負責找幾位肝外科專家給他做會診。”
“如果他們有信心能保留下大部分肝臟，自然就沒有問題。”
“至於虞嘉娜……”
餘至明思慮片刻，又長呼出一口氣，緩緩的說：“她既然想賭命，那就賭一下吧。”
“賭贏了，皆大歡喜！”
“賭輸了，對她來說，也算是解脫了。”
古青冉拍着胸口道：“至明，你放心，保證兩天內，讓國內公認的頂尖肝外科專家，最少三人齊聚寧安給趙暉做手術方案會診。”
“如果他們也沒辦法，那就是天意弄人，真的是沒有辦法了。”
周沫插嘴問：“那個傢伙不是說要國際醫療界最厲害的肝外科專家嗎？”
“我們就光邀請國內的？”
段怡搶先開口道：“周沫，在外科領域，我國最厲害的醫生，就是國際上最厲害的。”
“這麼說吧，我國因爲龐大的人口基數，外科醫生有豐富的動手實踐機會，這是很多外國醫生比不上的。”
“發達國家的醫療水平之所以高過我們，主要在尖端的醫療儀器設備、醫療新技術、新藥物等方面。”
周沫有些恍然的點點頭，說：“唯手熟爾的道理，我是知道的。”
段怡又補充說：“更何況呢，我國還是肝病發作大國……”
二三十分鐘後，在餘至明大吃大喝的帶動之下，他們四人乾淨利索的幹掉了一鐵鍋的雞肉、排骨、猴頭菇，還有幹豆角、粉條、土豆等家常配菜。
吃飽喝足的四人起身離開包間，忽然聽到了過道最遠處的包間傳來爭吵聲。
有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你們仔細看看這根毛，這麼短，還是捲曲的。”
“你們最好是有自來卷頭髮的廚師或服務生，要是這根毛髮來自那個地方……”
這時，又有個女子尖銳的聲音響起，“是哪裡的毛髮？”
“天呢，我受不了了，呃…呃……”
聽到這裡，餘至明的臉上，露出了譏諷和鄙視的表情。
他聽得出來，這個“呃呃”之聲，是故作幹呃發出來的。
而真正的那種“呃”之聲，是胃腸道的氣流衝擊激盪喉部發出來的。
與女子這種用肺部氣流模擬出來的聲音，有比較大的區別。
別人或者聽不出來，餘至明卻能輕而易舉的分辯出。
這女人聲音如此裝模作樣，心裡應該是早知情那是何物。
這表明那包間之人，很可能是想要免單或訛詐餐館。
這時，又有個男子聲音響起。
“我已經用手機拍了下來，一定在網上曝光你們店裡的這種噁心事情。”
聽到這，餘至明把旁邊服務生喊過來。
“這種短又捲曲的毛髮，有多種可能，比如腋毛，鼻毛，還有那裡的毛髮等等。”
“這些地方的毛髮，拽下來不太容易，一般都會帶着毛囊。”
“有毛囊，就可以測量DNA。”
“如果你們老闆對自己的飯菜衛生很有信心的話，就報警，檢測毛髮DNA，抓住罪魁禍首。”
服務生聽完這話，眼睛一亮，不用餘至明交待，就蹭蹭跑去了爭執的包間……
在收銀臺結賬之際，餘至明又聽到了一個粗獷的中年男子聲音響起。
“報警，測毛髮DNA。”
“要是這毛髮是我店員的，我關門賠罪，再賠你們十萬。”
“要是這毛髮是你們其中一人的，你們就等着坐大牢吧……”
接下來的爭執，餘至明幾人沒再聽下去，走出了餐館。
餘至明的牀車，就停在了餐館前。
“至明……”
古青冉喊住了餘至明，又帶着他遠離了周沫、段怡幾步。
“至明，你之前不是曾想過要成立一家慈善基金嗎？”
“我認爲，現在是時候了。”
餘至明皺眉道：“現在的我，可沒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去管理一家慈善基金。”
古青冉輕輕的笑了笑，說：“有錢有勢的人通過不同渠道找你治療癌症，我知道，你心裡是有些不舒服，是不痛快的。”
“是不是很想狠狠地宰他們一刀？”
餘至明坦誠道：“確實心裡不太舒服，也確實有讓他們大出血的念頭。”
古青冉呵呵笑道：“我也很想砍他們一刀狠的，讓他們大出血一次。”
“但是呢，出於聲名考慮，又不好獅子大開口真的討要幾百萬幾千萬的個人酬勞。”
“他們現在爲了治癌症，可以散盡全部家財，但是治療結束後，想法很可能就變了。”
“重要的是，他們還挺有權勢，反悔的話，我們也沒有多少辦法。”
“但是，讓他們把錢捐給慈善基金會，就是一個很好的迂迴辦法了。”
古青冉進一步解釋說：“至明，你可以用這個慈善基金來資助自己的醫學研究和培訓項目，用來購買醫療設備，辦公用品等。”
“這個慈善基金，完全可以成爲你和你的醫療團隊學習和成長的小金庫。”
“當然，遇到家境困難的患者，你也可大筆一揮，讓慈善基金承擔他們的治療費用。”
“總之，這樣一筆以你的意志爲轉移和支配的基金，無須投入多少精力和時間管理。”
聽到這，餘至明還有些心動了。
不單單是可以用這個慈善基金，讓那些硬插進來看病的傢伙們大出血一次。
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上午與遲主任的一番談話，讓餘至明再次想起了早年沒錢看病的不容易，還有父母受到的煎熬。
成立這樣的一個慈善基金，應該能切切實實的幫助到一些困難的個人和家庭，讓他們免受疾病折磨，還有社會的煎熬。
餘至明緩緩的說：“這不是一件小事，我需要好好想想，也需和家人商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