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只是讓回到島上去而已,許、尤二人鬆了口氣,不過還是看向了師春,要看師春的眼色,自己不敢做主,也確實不明白此時的情況,不便擅自做主,需要點配合。
只是簡單迴避而已,師春也就沒計較了,略微點頭示意。
於是許、尤二人又老老實實原路返回了,一點有怨言的意思都沒有。
九爺又正式給師春介紹眼前長犄角的老頭,“師春,這就是你要拜見的大爺。”
師春忙唉喲行禮道:“師春拜見大爺。”
大爺盯着師春好好打量了一下,“聽說你要娶真兒?”
師春嗯聲點頭,“是。”
這裡人說話也不習慣繞外面那種彎子,大爺直言不諱道:“你可知真兒無法離開此處禁地?”
師春應道:“知道的。”
大爺:“你確定你願意爲了真兒永遠不離開神火域?”
師春鄭重道:“願意。”
大爺:“留在神火域的人,已有前車之鑑,你的修爲對比那些人連螻蟻都不如,可那些人也扛不過百年後的諸神寂滅之域。也就是說,出口一旦封閉,你留在這裡,這輩子最多隻能再活一百來年。這些,你可知曉?”
“知道,真兒已經跟我說過了。”師春說着看向了真兒,並伸手拉住了真兒的雙手,儘量一副含情脈脈的樣子凝視,“能遇上真正喜歡的人,能在一起相處百年還不夠嗎?遇不上喜歡的人,就算永生又有什麼意思,此生有真兒就夠了。”
暗暗緊張忐忑的真兒,哪怕知道對方說的是虛與委蛇的話,也愛聽,聽得嫣然一笑,要不是邊上有大爺鎮着,她又得情難自禁動嘴了。
大爺的神情波瀾不驚,也不說話,努力鎮定的目光卻依然忍不住有些飄忽的感覺。
九爺則忍不住擡頭看天狀。
要不是能猜到師春此來的目的,他們是真無法想象,原來外界的人是可以這麼噁心的,以前真沒見過,但能理解到,把接連問話的大爺都給搞暫停了,給搞無語了。
暗中側耳的那些人,更是姿態萬千,神情變幻莫測,有人在對空做口型。
而師春之所以敢演得如此放縱逼真,是因爲認定了地心塔裡的大爺們壓根不知道真兒知曉破解陣法中樞的辦法。
至少真兒私下是這樣告訴他的,說‘素’是悄悄告知她的,讓她暗記不要讓外人知道,否則塔裡的這些大爺們不會放過她。
眼看這對狗男女在那情深深、愛濃濃個沒完。
大爺一時間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好沒話找話道:“你不回去,你家人怎麼辦?”
師春立馬扭頭告知道:“師春孑然一身,無父無母……”
就此一問一答地交代起了自己的家世與出身,免不了說起流放之地的事,還別說,大爺他們對外面類似的事情還挺感興趣的,頗多打聽和細問……
規規矩矩、老老實實再次爬到七樓的許、尤二人,手裡拿着檀金在黑暗環境中照明,沒有九爺相送,也沒有了主動飄出來的神火給他們照路。
邊走邊悄悄打量四周,正繞着弧形夾道繞行之際,忽聽前面傳來奶聲奶氣的嘆息聲。
一句“他們不會殺了我們吧”,令兩人下意識捏住了檀金光亮,隱見前方有光影閃動,放輕了腳步、放慢了速度,側耳傾聽狀。
兩人邊試探着前行,邊伸頭朝弧面盡頭夠,忽又頓步縮頭,稍後再往外側伸頭,看到了兩個坐在樓梯上擺弄火光的童子。
“他們是客人,不會殺我們的。”
“可我聽說外面煉器的人,都是喜歡吃我們的,聽說每隔兩三百年就會進來一羣人到處找我們的同類吃。”
“能來地心塔的,應該不一樣吧,大爺他們會保護我們的,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可是之前經過‘寂滅之域’時出了意外,大爺他們的身體幾乎被地心塔的陣法耗盡了,太虛弱了,連我們都打不贏,萬一這些客人起了貪念,又有真兒姐姐幫忙,可如何是好?”
“他們又不知道。不會的,七爺他們說了,外面進來的人很懼怕我們,不敢在此造次的,再說了,真兒姐姐也沒必要幫他們害我們……”
陡然聞聽這番話,許、尤二人驚得不輕,心跳都有點控制不住了。
而再聽下去,很容易出事,許安長指尖戳了下尤牧,虛晃了個後撤的手勢,會意的尤牧立刻隨同悄悄後撤,一路小心翼翼地東張西望。
兩人回到上來的樓梯口時,才放開了手中的亮光,佯裝剛上樓的樣子,也故意放重了腳步聲。
“咦,這一層層的,像樓又像塔的。”許安長故意沒話找話。
尤牧又不傻,知其意,配合道:“樓和塔怎麼會建在地下?這中間的柱狀主體,好像是全封閉的。”
說着還伸手去摸了一下牆壁。
許安長趕緊拉住他手,訓斥道:“別亂摸。”
“我就是看看是什麼材質的……”
兩人邊說邊往前瞄,又看到了那上去的樓梯,但是坐在上面的兩個孩童已經不見了身影。
於是兩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走到了樓梯口,一步步往上行。
等到兩人離去後,彎道盡頭又飄來了火光,正是那兩個之前坐樓梯上玩弄火光的孩童。
兩人蹦蹦跳跳到樓梯下向上看了看後,忽露出詭異的成熟笑意,轉身而去,走了沒多遠,突然身上冒出熾烈紅焰,兩人化作赤紅焰火融爲了一團,又迅速凝縮成了一個隱冒紅光的赤足紅衣女子。
女子一襲紅色紗衣,曼妙體態若隱若現,紗衣紅似霧,肌膚白若雪,長腿纖足虛空踏步,大腿春色頻頻現,舉手投足間隱隱有鈴鐺聲晃動,因高綰的烏髮上插着多支黑色髮簪,每支黑色髮簪上都掛着黑色鈴鐺。
兩邊髮簪上還橫着一道紅紗半遮她的容顏。
哪怕臉面只半露了眼睛以上部位出來,也能窺一斑而知全豹,知其是個閉月羞花的嫵媚佳人。
其赤足腳尖虛空點踏的身形宛若翩翩起舞,人也確實是飄絮飛舞的柔媚狀態,擡手掩鼻咯咯輕笑着說,“我這裡好了。”
四周無人,不知情的也不知她在對誰說話。
當許、尤二人再次從洞口走出,再見冰封湖面,再見漫天燦爛星光,不禁相視一眼,都有些暗暗激動,都意識到自己發現了重大秘密。
現在哪怕是他們兩個,也終於明白了之前的九爺在這裡面爲何會對追殺而來的李紅酒客客氣氣,原來其中暗藏了驚天大秘密。
兩人左顧右盼後,尤牧不敢放聲說話,嘴湊到了許安長耳邊,低聲嘀咕,“怎麼辦,要不要告訴師春?”
許安長瞬間用力咬住了嘴脣,他正思量這個,所以太懂對方這話是什麼意思了。
根據一些古老傳說,這底下的塔狀物大概是怎麼來的,多少是有些說法的,應該和古時那批消失的傳說中人物有關,有沒有那些人的遺物,若能掌控這裡,自然就能知曉。
而那些古神般的人物,個個都是不得了的存在,在天材地寶較爲豐沛容易採集的年代,隨便哪個漏點遺物下來,恐怕都是不得了的東西。
會有什麼寶物呢?太值得遐想了,也太令人心動了。
要不要告訴師春呢?以目前的情況,說了就由不得他們做主了,如何能甘心?
思忖良久後,許安長面露艱難,湊他耳邊低聲道:“我也想,可你沒發現不對勁嗎?提親,你信這鬼話?這傢伙對這禁地的一些情況,好像很熟悉的樣子,明知有危險,還跑來提什麼鬼親,你確定他不知道這裡的底細,你確定他不是衝我們想的東西來的?”
這麼一說,尤牧想想也是,微微點頭之餘還輕嘆了口氣。
許安長再道:“還有,他爲何這麼清楚這裡的情況,你能確定他不是受上意來的?這塔什麼情況,我們不知道,是否存在我們想的東西也不一定。
那傢伙的實力你我都看到了,他手上還有法寶,還有出口那一關,我們怎麼出去?那廝擺明了有恃無恐,對出去的事好像一點都不擔心,搞不好上面交代了接應之法。
就算咱們拿了什麼不得了的法寶出去,以你我的實力,想靠一點法寶與外界豪強做對抗,那也是條不好走的路。
當然,這一切都是次要的,都能想辦法解決。
問題是,若塔裡的存在真那麼不堪,想掌控這裡,也要先解決那廝,趁其不備偷襲,應該是能解決掉他的。可關鍵是,太多人知道我們跟他一起來了,明山宗那一夥不能留活口。”
言下之意很簡單,若能滅口乾淨,這險是值得冒的。
尤牧想了想,又低聲道:“其實不難解決,去找到吳斤兩,以商量機密爲由,將其帶到一旁,只要偷襲成功拿到了他手上的法寶,將明山宗一夥給解決掉其實不難,易如反掌。再持寶來解決那廝,也更簡單。”
許安長立馬捉了他手腕,掃了眼四周,再湊近其耳邊細語道:“你我想到一塊去了,正有此意。不過這裡肯定要留人關注情況,並穩住那廝,不知你我誰去誰留?”
尤牧稍作沉吟後,低聲道:“你不在不好說,還是我去吧,那大個子應該不疑有詐,問題應該不大。”
“好。”許安長用力晃了晃他手腕,“當趁現在,速去速回!等到那傢伙出來了,還不知要搞出什麼絆手絆腳的事來,搞不好又要搞得我們脫不了身。”
兩人還真是一點猶豫都沒有,果決至極,尤牧直接一個點頭,摁開他手,扭頭就騰空而去了,緊急趕往吳斤兩他們的藏身地。
說來,二人之前找神火的時候還穩穩當當、穩紮穩打的,現在卻是頃刻間便做出了這般並不穩妥的冒失之舉,並迅速達成了一致,前後對比完全不像是他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