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單一亮相,又是一場軒然大波,非議如潮,那三個非無亢山弟子怎麼也參會了?
早就知道會有此非議,專門有人當衆解釋,象藍兒、師春和吳斤兩已經正式成爲了無亢山弟子,輩分還挺高的嘞,是在場許多人的師叔輩。
看過名單的龐天聖回到罰事院後,差點拍斷了自己的大腿,哈哈大笑不止。
任誰都能看出,宗門臨時收的那三個弟子就是爲了給真正的宗門弟子頂雷的。
看到正式參會名單的邊惟英也驚呆了,旋即快速去找了母親瞭解真相。
看到名單的邊惟康則如喪考妣,倉惶跑回自己的蝸居,拉着象藍兒問怎麼回事。
象藍兒儘量平靜微笑道:“是我主動報名的,有機會成爲無亢山真正的弟子,你爹孃接受我們在一起就容易了,無亢山也沒理由不接受我了。我不能看你一人受苦,我總得做點什麼。”
邊惟康扶着她雙臂,強忍鼻子酸楚,可最終還是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哭的像個孩子般。
他又不傻,豈能不知象藍兒是迫於壓力報名的。
回到無亢山的這段時間,外人無法想象他到底經歷了什麼,在邊繼雄的有心安排下,他每天都在咬牙承受各種刁難和羞辱,幹各種苦活、累活、髒活,面對各種冷嘲熱諷,被一夥同門各種欺負,甚至還會捱打。
這些日子,他經歷了這輩子都沒有經歷過的屈辱。
短短這些日子就讓他深刻明白了,失去了無亢山少宗主的身份地位意味着什麼,失去了權力又意味着什麼。
原本圍着他讓他各種舒心的同門,突然變得面目猙獰,也讓他想起了自己曾經的那些酒肉朋友,當他失去了榮華富貴,立馬四散而去。
爲了給象藍兒一個將來,他一直在忍着,回來後還要對象藍兒強顏歡笑,爲此一個原本爽朗快活的人已變得有些陰鬱。
他如今才明白,原來宗主是那麼的高高在上,並不是他一個小弟子想見就能見到的。
原來這就是現實。
可他真的沒想到,哪怕自己忍了這麼多,還是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哭解決不了問題,他擡袖抹了把淚,狂奔而去。
“郎君,郎君……”象藍兒連喊數聲,未能喊回來,最終也只能是幽幽一嘆。
她在無亢山有眼線,豈能不知邊惟康如今遭受了多大的屈辱,更殘酷的還在後面,當邊惟康看到最好的兄弟和恩公幫他的目的其實是爲了他的女人時,將會受到何等的刺激。
說實話,她都有點於心不忍了,感慨邊繼雄那個做老子的確實狠,這是真要將自己兒子打入塵埃啊!
邊惟康跑去求見父親,沒見着,求見母親,也一樣見不着。
後來強闖律本堂,倒是見到了柯長老,跪着求情,希望高擡貴手放過他的女人。
柯長老冷冷清清告訴了他現實,已經報上去的名單,就算是宗主也無法擅自更改,你求誰都沒用,除非你有一天能成爲生洲域主那樣的人物,才能一句話就解決。
然後讓人把邊惟康趕了出去。
邊惟康實在沒了辦法,又跑去找了妹妹邊惟英,求妹妹關照象藍兒,對此邊惟英倒是滿口答應了下來,令邊惟康感激不已,感動的差點想跪下來感謝,畢竟那晚城主府的事他還有印象。
回到蝸居的邊惟康抹掉了淚痕,臉上還帶着微笑,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安慰象藍兒,“藍兒,我問過了,宗門會給大量符篆自保,我妹妹惟英是領隊,她會關照你的,不會有事的,我等你回來……”
出發的日子悄然來到,與大多無亢山弟子無關,他們該忙什麼就忙什麼。
清晨,晨曦初始,議事大殿外,除了宗門一干高層送行,也沒驚擾其他人。
師春、吳斤兩和象藍兒都換上了慄殼色的無亢山弟子服飾。
吳斤兩在人羣中還是那麼的顯眼,個最高,刀也最大,就憑那刀,一看就不是無亢山弟子,偏偏還混在無亢山弟子中,硬生生讓高層覺得礙眼。
偏偏那是人家的武器,人家使喚習慣了,你還不好讓人家棄用。
負責將人送往域府的是柯長老,一事不煩二主,乾脆由他負責到底了,他也帶了五名同行弟子。
與送行的邊繼雄等人辭行後,柯長老走到了師春等人身邊,突然翻手,憑空抓出了一隻鬆塔般的金屬球體,掌中一亮相,立刻青光閃閃,如在手中融化了一般,似無數蝗蟲般飛出,從他掌中呼呼沖天,密密麻麻騰空飛舞,竟是一片片魚鱗般的青色鱗片。
掌中鬆塔般的金屬球體全部化盡後,柯長老翻指掐訣,飛舞的鱗片立刻倒衝下來,快速將要出發的一羣人給包裹住了,繞着衆人急速飛舞,時而圓筒狀,時而錐形,時而梭形。
很快,一股呼呼風力就將出行衆人給徐徐託了起來,託舉的速度越來越快,帶着衆人迅速升空。
師春和吳斤兩感覺被風涌動的身體無處着力,反覆施法平衡才找到平衡的訣竅,看向腳下的無亢山,已是越來越小,再看四周急速盤旋的影子,他們雖是頭次見,卻知是什麼,乃一種飛行法寶,名曰“風鱗”,這可不是什麼人都用得起的。
風有鱗,如魚遊空。
無亢山目送的衆人眼裡,風鱗已化作一道流光逸向遙遠天際……
快到中午時分,一羣人從天而降落地,紛飛的風鱗如從漏斗中落下一般,呼啦啦集中向柯長老的掌中,快速化作鬆塔狀金屬球被收起。
衆人看向四周,發現被如山一般的恢宏瓊樓玉宇給包圍了,他們置身在了一座廣場空地上。
師春和吳斤兩典型的哪哪都看不夠,不停東張西望,好一會兒後,吳斤兩問道:“這哪呢?”
“生洲府城。”答話的是甘棠玉。
長的還算俊逸,高大筆挺的身材,面部棱角分明,神情頗爲冷酷,話也很少,兩個字兩個字往外蹦那種,看起來有高手風範,從露面後就一直緊隨邊惟英,有護花使者的氣勢。
柯長老在跟一羣身穿甲冑的人交接,稍後把他們也給招呼了過去。
那羣甲士對他們進行身份和修爲確認後,將一隻只准備好的金屬手鍊鎖死在了相應人員的手腕上,手鍊上有一小塊金屬牌,上面有字。
師春翻看了一下,一面是他的名字,一面寫着“生洲無亢山四”,拉了吳斤兩的手看,一個意思,一面名字,一面是“生洲無亢山五”,他暗中試着用力拽了下鏈子,發現沒有拽斷的可能。
一切交接就緒後,柯長老對大家道:“你們跟他們走就好,我們回頭也會去王都。”
現場甲士催了五個參會者上路,領着進了一座甕城內的甬道,行進途中有虛波晃動,這感覺師春兩個不陌生,從生獄出來時經歷過,這就是所謂的巽門。
途中,吳斤兩又忍不住問道:“這是去哪?”
一名甲士沉聲道:“廢話,勝神洲王都!”
穿過長長的通道,重見光明的剎那,其他人還好,兩個沒見過世面的當場目瞪口呆傻在了原地,萬千氣象輝煌撲面。
眼前似有一座座連根拔起的山,漂浮在空中,高低錯落,山上各色雕樑畫棟的建築。有幾座天河之水滔滔不絕傾瀉向大地,一道道彩虹橫於空,靈禽飛舞。下方風光絕秀的大地上,那是滿目的繁華,有無數瓊樓玉宇連綿。
天地間不時有起起落落的神人飛來飛往。
視力能及之處,恢宏錦繡一重更勝一重,到處光輝奪目,言語無法形容。
而他們自己,就站在一座浮空的山上。
“發什麼呆,快走。”有甲士推了師春和吳斤兩一把。
浮空的山腳下,一條長了角近乎神龍模樣的巨蛟蜿蜒而上,如橋一般躬身待乘,衆人剛被甲士趕到巨蛟的身上,便見巨蛟搖身一動,瞬間載着他們翱翔而去。
一路乘風穿雲,空中及腳下的繁華,浩瀚而無盡,帶來的是震撼人心的視覺衝擊,也讓師春和吳斤兩真正意識到了自己的渺小,一路張着嘴傻看,都忘記了說話。
目的地還是一座浮空的仙山,此山有重兵把守,巨蛟將人送到便騰空而去了,師春等人到後方知,此山就是專給生洲參會人員暫時落腳的,已有不少門派的人先到了。
各派按先後抵達的順序入住房屋,被勒令未經允許不得與外界接觸。
離此仙山不算太遠的地方,王都繁華中的一片清靜區域內,有一坐落在山坡上的精緻庭園,四周古木幽幽,園裡亭臺樓閣極爲雅緻。
一身素淨的苗亦蘭在園子裡親手澆弄奇花異草,一副賢妻良母模樣的蘭巧顏則在屋裡親自下廚,這裡本就是她們在勝神洲王都裡的家,類似的家在其它地方還有。
苗亦蘭能從照天城來此,也是蘭巧顏幫忙請了長假,也沒什麼別的原因,就是“天雨流星大會”在即,帶女兒來看熱鬧。說是來看熱鬧,其實她們對那些小人物的賣命爭奪並不感興趣。
也不是衝師春來的,當然,她們已經知道了師春會參會。
蘭巧顏知道師春去了無亢山,估摸着無亢山也會參會,翻看參會門派情況時下意識找了下無亢山有無在,結果還真在,最讓她驚訝的是,發現師春和吳斤兩也上了參會名單,這太讓母女兩個詫異了。
而她真正帶女兒回勝神洲王都的原因,是因爲會從各地來很多貴人,不止勝神洲境內的,四大部洲的貴人皆會因此會而云集,正是她們這種人家來交際的時候,另就是看看能不能借機幫女兒謀上合適的良配。
師春那種小人物欣賞歸欣賞,做女婿她是看不上的。
精心烹製的佳餚剛端上露天的桌子,男主人恰好也回來了,青衣黑紗帽,高個白淨臉,有點小鬍子,面相有點偏女性化的感覺,但還算是個頗有氣度的男人。
苗定一,博望樓六大樞機之一。
苗亦蘭跑去嘰嘰喳喳,陪着父親走到了餐桌前坐下。
等蘭巧顏也過來坐下後,苗定一想起了什麼,摸出了一塊貝殼色的金屬亮片,扔在了母女兩個面前,然後拿了筷子品嚐妻子的手藝。
母女兩個還以爲是什麼禮物,擠了腦袋拿起亮片觀看,只見上面刻着“無亢山四,師春十萬金,頭名一千倍”字樣。
苗亦蘭見識淺,不知是什麼,蘭巧顏卻是一眼認出了,擡頭訝異道:“你在賭盤下注了?還一次下了十萬金?”
苗定一無奈搖頭,“沒辦法,剛遇上了開盤的那位,人家提到了,不下點注有點不給面子,下注少了又顯得太敷衍,不得罪人,捧個場吧。”
蘭巧顏錯愕道:“那你也不該下注師春吶,還買他中頭名?買無亢山也比買他個人強吧,想賭一千倍的運氣不成?”
苗定一哈哈道:“多少倍我都沒興趣,我對那些下注對象又不瞭解,沒研究過,你們最近不是跟我提了幾回這個師春嗎?我之前也不知道買誰好,與其往不明不白的人身上扔掉十萬金,還不如扔這個師春身上,順手就買了他而已。
算了,就捧個場的事,你還真想被大運砸頭上中獎不成?不過我買的時候順手翻了下這個師春在賭盤上的基礎情況,感覺他的情況不太好,可能是被逼頂上來參會的。”
蘭巧顏略怔,“怎麼講?”
苗定一:“他才初武修爲,無亢山若有心競奪,怎麼可能讓他來參會。伱不是說那小子連加入我博望樓都看不上嗎?怎麼可能甘心成爲一個小小無亢山的弟子,大有可能是被逼來頂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