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龍的話,讓澹臺若愚又是一怔,他端起酒碗,朝着宋天龍示意地舉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
“你不答應,那我自然是不會幫你了。”
宋天龍的瞳孔微微一縮,手中已經悄然扣住了幾枚古樸銅幣。
澹臺若愚哈哈一笑,搖頭說道:“我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你是天選之人,我自然不會跟你作對,能在這種時候幫你一點小忙,我還是很樂意的。”
宋天龍放鬆了手中的銅幣,但是態度依舊冰冷道:“我說了,我不會去做那個什麼所謂的天選之人,而且,就算你放了我,說不定過幾天我便會被你的兩個弟弟所殺,你難道還要跟我去嵐州城,阻止你那兩個弟弟殺我麼?”
澹臺若愚被宋天龍說的一愣,訕訕道:“我不能跟你去嵐州,那樣會暴露我的身份。只是,你說的也有道理,說不定過幾天,你真的就死了呢。”
話說到一半,澹臺若愚似乎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卻是突然笑着說道:“雖說天選之人也不是什麼不死之身,但總不會那麼容易就死吧?哈哈哈!”
澹臺若愚始終都不會相信宋天龍能夠抗衡的了他那兩個兄弟,在他的預測中,或許會出現個什麼厲害的角色把宋天龍給救走吧。
只是還有一句話澹臺若愚也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說出口的,那便是就算萬一宋天龍真的把自己的那兩個兄弟給殺了,對澹臺若愚來說反而是件好事。
澹臺若愚天賦雖高,但也不過是空冥中期的修爲,隨着時間推移,澹臺成和澹臺昊修爲追上來,澹臺若愚在僞聖天誅身邊的地位勢必降低許多。
宋天龍故意挑起話題,目的就是想看看這個看似放蕩不羈,面相隨和的胖子到底是不是一個值得信賴之人,只可惜胖子雖然把自己掩飾的很深,但這種關乎兄弟性命安危的話題胖子依舊選擇避重就輕地回答,這便讓宋天龍很是不齒了。
宋天龍沒有再說話,澹臺若愚的話中所包含的信息宋天龍基本都知道,說來說去也不過都是圍繞着所謂天選之人的名號,像是這種對於大人物們來說極爲渴望得到的名號,宋天龍卻是一點興趣也無,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排斥的。
雖說宋天龍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內心到底追求的是什麼,或許小時候那麼努力修煉,爲的是想證明自己不是被大家所認爲的修武廢物,那麼進入了鎮魂盟之後,宋天龍更多的也不過是想要衣錦還鄉。
然而,長州陷入了戰亂,家鄉成了一座孤城,宋天龍卻是一身修爲盡失,不知何時能夠恢復。
說實話,宋天龍是抱着必死的心態走出山門,就算後來宋天龍帶着商隊的衆人在連康村突襲了逆血衛士的軍隊,也不過是宋天龍想在臨死之前做出一點影響。
宋天龍的打算,是在吸引了逆血衛士的注意之後,一邊地開始轉移,目的便是攪亂長州地界內僞聖天誅的部署。
宋天龍也不好高騖遠,只求以自己的能力範圍內做出一些事情,這個計劃的影響力其實十分有限,那時的宋天龍,加上跟隨的商隊衆人一起不過十數人。若要說以十來個沒有修爲的普通人去攪亂整個長州局勢,這顯然是不現實的。
不過現在,宋天龍的思維早已改變,他不甘心被所謂的使命束縛,也不願眼睜睜看着與自己關係較好的蕭景宣獨自面對刀山火坑,他希望靠自己所剩的一點能力,來爲守護自己的家鄉做出一點貢獻。
從這一點上說,宋天龍和元始天尊或者澹臺若愚就不是同一路人了,元始天尊的目的是破壞,或許是破而後立,但宋天龍卻不會選擇這種做法,宋天龍的目的,是守護。
兩者從根本上可以說是截然相反,所以宋天龍想不明白,爲什麼元始天尊和澹臺若愚會這麼想要把自己推到檯面,這其中定然也還有什麼宋天龍所不知道的秘密。
澹臺若愚口中說要幫宋天龍,但卻不見有什麼行動,兩個人互相對視着不說話,氣氛也一度變得凝重起來。
就在這時,城門處傳來一陣嘈雜,隱約可以聽到“快讓開!”、“快來人!”、“叫大夫!”之類的焦急喊話。
宋天龍心中一動,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看來我蕭師兄纔是真正的天選之人,你找錯人了。”
澹臺若愚捕捉到了宋天龍的笑意,卻是搖搖頭道:“你說的可是現在長州地下武裝推出來的領導者蕭景宣麼?你難道認爲憑一個空冥初期的修武者,能在長州這片地方冒出什麼水花?”
“不然呢?你們的大將樑峰已經被擡着回城了,小看對手可是會吃虧的。”宋天龍自信道。
“樑峰是被擡回來的,但這恰恰說明,你的師兄應該是凶多吉少了。”澹臺若愚淡淡道,“你別問我爲什麼,在你沒有接受使命之前,我只能跟你說這麼多,希望你跟我那兩個弟弟有一場愉快的對決。”
澹臺若愚雖然沒有給宋天龍透露太多信息,但宋天龍已然心中有了些自己的判斷,那便是僞聖天誅的修武者極爲可能還隱藏着某種手段,而這手段使出來的後果,可能會對身體造成極大的反噬。
但是,知道了又有什麼用呢?宋天龍心中嘆息,難不成澹臺若愚真的以爲,憑着現在這種狀態的宋天龍,還能逼迫到澹臺成和澹臺昊兩人暴露出自己的底牌?
最終,還是宋天龍先提出要離開,出乎宋天龍意料的是,澹臺若愚並沒有阻止,反而還幫宋天龍把商隊老大他們也一起帶了出來。
就這樣,在澹臺若愚的強硬態度下,那些三上城的守衛士兵終究還是沒敢強行扣住宋天龍和商隊等人,宋天龍和商隊衆人有驚無險地離開了三上城。
直到離開的那一刻,宋天龍都還想不明白,爲什麼澹臺若愚在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之前,還願意出手幫了宋天龍這個忙。
宋天龍沒有太過糾結,既然接受了澹臺若愚的幫助,那麼這份情,宋天龍心中是記下了的,雖然宋天龍不可能因此就去當那個什麼狗屁的天選之人,但若真有一日澹臺若愚碰上困難需要宋天龍幫助的,宋天龍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出了城,宋天龍心中惦記着蕭景宣的安危,急忙帶着商隊的衆人就前往之前蕭景宣和樑峰大戰的那個地方,但去到之時,戰場已被人打掃乾淨,除了遍地瘡痍,已經看不到一具屍體。
“大人,這裡的人都撤走了,咱們怎麼辦?”商隊老大跟在宋天龍的身邊問道。
宋天龍的臉色有些難看,雙方的人都撤走了,自己卻因爲去做臥底,連個聯繫的方式都沒有留下。
“走,去王少傑之前駐紮的地方看看。”宋天龍想了想,終究還是不願就這麼放棄尋找蕭景宣。
“師兄,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宋天龍心中暗暗祈禱,他終究還是相信了澹臺若愚所說的話不會無的放矢,所以在找到蕭景宣之前,宋天龍的內心十分焦慮。
“大人,這裡也沒人了!”商隊衆人在搜尋了王少傑和林桐等人之前的秘密營地之後,也是一臉無奈。
戰爭結束了,無論是逆血衛士和地下武裝雙方都撤出了戰場,逆血衛士這邊,樑峰昏迷不醒,而長州地下武裝傷亡如何,蕭景宣安危如何,宋天龍則是一無所知。
眼下,宋天龍也不知到底該何去何從了,難得在戰場上聽到了自己的同門師兄的消息,卻連一面都見不到又是擦肩而過,宋天龍覺得很是可惜。
“但願,蕭師兄吉人天相,平安無事吧。”宋天龍嘆了口氣,也不再去多想其他,既然元始天尊和澹臺若愚都告訴宋天龍他是那個所謂的天選之人,那麼宋天龍自己也很是好奇,自己這次回到家鄉嵐州城之後,會不會有什麼意外的驚喜。
畢竟是世道動盪,長州地界到處都是戰火紛飛的景象。宋天龍等人雖說目的性很強,但一路也是兜兜轉轉。
一路上,宋天龍有意地想要接近那些同爲地下武裝的勢力試圖打聽蕭景宣的下落,但不知爲何,那些地下武裝一個個都變得極爲警惕,他們不管宋天龍是何身份,總之一概驅逐,不願意與其接觸。
宋天龍無奈,最終在消耗了重金之後終於是探聽到了一點消息,只是這個消息對於宋天龍來說,卻是不好到了極點。
因爲據那個沒有抵擋住金錢誘惑的小兵所說,蕭景宣在經歷和樑峰的大戰之後就再無消息,應該是有回到地下武裝的營地之中,但至今沒有再露過面,到底是死是活,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那小兵又說道,王少傑因爲傳遞的消息有誤,好像被關押了起來,這似乎更加證明了蕭景宣如今的情況,絕對是不容樂觀!
宋天龍無計可施,只能暫時放棄了尋找蕭景宣的打算,先和商隊的衆人繼續趕往嵐州城。有了一幫商隊的帶路,宋天龍終究是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也終於是在三年之期快要到來的時候,來到了嵐州城內。
回到了自己的家鄉,宋天龍很快表明了身份,回到了城主府中。
宋天龍原本心中驚喜,若如今的城主府掛的還是宋家的牌匾,那是否代表他的父親宋朝陽......
只是,宋天龍依舊失望了。如今的宋家依舊是當年的宋家,掌管城池事務的人卻不是宋朝陽,而是宋天龍的一個熟人長輩,洛依的父親洛長空。
“叔父,我父親他......”雖然心中早有猜測,但宋天龍依舊保持着最後一絲僥倖,只是,殘酷的事實終究是要面對的。
洛長空輕嘆一聲,拍着宋天龍顫抖的肩膀,說道:“天龍啊,你父親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是咱們中原的英雄,他肯定不希望看到你爲他落淚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宋天龍止不住心中的顫抖,雖然強忍着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卻只是一味地用拳頭砸自己的腦袋。他心中有恨,對宋朝陽的恨,恨宋朝陽當年沒有保護好自己和母親。
但是,宋天龍心中對宋朝陽還是有愛的,這份愛意,在宋天龍回嵐州城的時候便表現出來了。在獵獅大會上,他看到自己的父親受傷,便毫不猶豫地跟傷害宋朝陽的澹臺氏兄弟立下生死之約。
只是這恨與愛之間,讓宋天龍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姿態去面對宋朝陽,他只有選擇迴避,不去聽宋朝陽的解釋。
如今,宋朝陽已經遠去,宋天龍便再也聽不到,宋朝陽一直想給宋天龍的那個解釋了......
“對了,你父親在率兵前往長州地界救援的時候,曾經給你寫過一封信的,你沒有打開看麼?”洛長空忽然間想起什麼,問宋天龍道。
宋天龍搖搖頭,從懷中掏出那封被自己珍藏的整潔信封,修長的手掌在封面上一便又一便地撫摸,卻遲遲不願意拆開來。
洛長空看着宋天龍失魂落魄的模樣,輕嘆一聲,安慰道:“好了,天龍,這是你父親留在這世上,要跟你說的最後一段話,你是該看看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