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也說實話,當下宗門是無法再這樣持續下去了,令狐醉邀約了孫道蓮、孟元泰、渡果以及羋靈君他們,已經自成一統,準備重豎九蓮宗的大旗了,據說還有一位許君陽也將加入,現在是在太華道中,凝魂初境,原來是淨芙宗人,……”
李煜語氣依然是那種清淡平和的,似乎這等大事對他的心境並無多少影響。
“五位紫府,也的確可以開宗立派,重建九蓮了,而且這幾年裡依附而來的九蓮弟子也一直在持續增加,原來九蓮宗崩滅時九宗加起來起碼有近兩千弟子,現在陸陸續續迴歸到重陽山上的就超過了六百人,……”
這一點卻是陳淮生未曾掌握瞭解的,他吃了一驚,“這麼多?原來這些人在哪裡?”
“有在幾大宗門的,但更多的是當時各自離山散落在世間的,或三五成羣,一二十結隊,混跡地方,又或者隱居山中,苦心修行,希冀靠自身成長,不過後來大概是都覺察到了缺乏了宗門的支持,無論是在靈食靈材靈寶上都難以滿足,才又生出抱團的心思,這令狐醉藉此機會,便廣邀衆人,纔有瞭如此這種場面,……”
李煜話語裡沒有多少怨恨和不滿,只是多了幾分遺憾。
興許人家就是那個時候生出了這種心思,但那個時候重華派既然連整個玉菡宗都接納下來了,那這些散落弟子就沒有理由拒絕了,再後來就更加不可收拾了,意識到這個問題時也已經欲罷不能了,怨得誰來?
“師叔,說實話,我倒是覺得現在一拍兩散各自安好是一件好事,就算是重華派失了根基,但只要心氣還在,就一樣可以維繫。”
陳淮生觀察着李煜的表情變化,按照自己的判斷坦然和盤托出。
“倒是令狐醉這般廣邀九蓮弟子齊聚,呵呵,說句不客氣的話,玉菡宗本來就是九蓮宗中的小宗,妖蓮、淨芙、元荷三大宗各有核心,以前九蓮宗都無法齊心協力,現在他令狐醉不過是凝魂初境實力,就覺得自己可以號令羣雄,一統九蓮?我不覺得他有這個實力,我可以放一句話在這裡,如果令狐醉只是想把原來九蓮宗的弟子們齊聚門下,形成一個相對鬆散的聯盟,或許這種局面可以維繫久一些,但其結果最終還是會分崩離析,如果他想要做一番大事,把九蓮諸宗凝合在一起,那不出三年,不,一年,可能就會兵刃相見,土崩瓦解,甚至替他和玉菡宗弟子帶來殺身之禍,……”
陳淮生斬釘截鐵地斷言讓李煜都微微動容,思考了一下之後,李煜才緩緩道:“淮生,令狐醉不會考慮不到這一點吧?”
“嗯,我以爲他應該考慮得到,但人嘛,要麼利令智昏,要麼眼高於頂,所以覺得自己可以做到,又或者令狐醉本身已經考慮到了這一點,但現在他的目的是要聚合人力將你們逐出重陽山,至於說後續之事,他如果聰明的話,也會採取其他手段與妖蓮、淨芙、元荷諸宗做切割,和平分手吧,如果做到了這一點,那他也算是一個人才了。”
陳淮生的分析讓李煜凝神苦思許久,好一陣後李煜神容複雜地道:“還別說,我覺得令狐醉有你說的第二個打算可能性更大,他應該沒有狂妄自大到覺得自己一個凝魂初境就可以一統原來整個九蓮諸宗,如你所言借力將我們老重華逐出纔是首要目標,日後肯定是要用手段重新與其他諸宗分手的,這傢伙可是一個高才啊。”
“師叔,即便是我們知道他現在的心思,揭破其謀劃,恐怕九蓮諸宗之人也不會信,反而會認爲這是我們意欲離間他們的詭計。”陳淮生攤攤手,“這是陽謀,很難解。”
“這一點我也知道,我也無意揭破,揭破也無助於我們面臨的困局。”這一點李煜也很清楚,“那淮生,你覺得我們該怎麼做?”
陳淮生看了李煜一眼,“師叔,我其實和王、徐二位師兄也說了我的想法,大槐山和老重華重新歸併,離開重陽山,重返河北,以河北爲根基來再造新宗門。”
“王垚和天峰的確和我說了,但具體卻語焉不詳,怎麼,是覺得和師叔說有些不好意思,難以啓口?”李煜笑了:“覺得主次之分會引發新宗門的內訌?就這麼小瞧你師尊和師叔的心胸氣度?”
李煜這話一出口,陳淮生心中大石就算是放下了。
的確,這可能也是困擾大槐山這邊最大的問題,商九齡和李煜是陳淮生乃至趙嗣天的尊長,尤其是商九齡是陳淮生的師尊,一旦雙方合併在一起了,誰主誰從?
從情理上來說,當然該以商九齡爲尊,但大槐山是陳淮生一手締造,像公孫勝、熊重暉、陸遙以及碧蛟元君、熊壯和狡兔女這些人和老重華派沒有半絲關係,甚至可以說素不相識,怎麼可能因爲你是陳淮生的師尊就對你心服口服了?
何況你重華派現在也根本沒有什麼拿得出讓人心服口服的東西來。
論靈境實力,陳淮生現在已經是凝魂高境,超出了商九齡,其手腕手段和眼界魄力更是有目共睹,這些人肯定不會容忍商九齡凌駕於他們之上的。
如果強行如此操作,只會讓這個新宗門尚未成形又面臨分裂了。
見陳淮生笑而不語,李煜心中也是暗歎。
自己無意間替師兄收納的這個弟子卻成了重華派日後重新崛起的基石了,沒有了陳淮生,也就沒有大槐山,更不可能有今日這樣一個臺階讓老重華派重新站穩。
在來之前李煜就和商九齡深談過了,陳淮生的確小覷了商九齡的心胸氣度。
商九齡毫不諱言地承認了他自己同意令狐醉建議南返的失策,也意識到了後期太過於倉促地大規模招納新弟子,吸附原來九蓮宗弟子,疏於強化自身核心層修行的方略出了問題,導致了現在這種艱難局面。
現在困局已成,和大槐山的融合併入是最佳選擇,至於說誰來主導,誰在日後新宗門中來居於領導地位,商九齡反而看得比較淡,他也意識到了自己在領導一個宗門發展上有些捉襟見肘,如果是自己的親傳弟子來執掌這份權力,他也樂見其成,並願意鼎力支持。
“師叔,倒是淮生淺薄狹隘了。”陳淮生坦然道:“弟子還是擔心師尊有些抹不下顏面,所以……”
“呵呵,淮生,以前重華派也一樣有過晚輩擔任掌門,師伯師叔聽從號令的情形,這不少見,誰擔任掌門更有利於宗門發展,那便由誰來擔任,任人唯賢這句話也是宗門發展的要義。”李煜挑開了這一點:“在師兄擔任掌門之前的前幾代,也多有師侄輩甚至師侄孫輩擔任掌門的情形,這並不是什麼無法接受的情形,有些人精於修行而困於統籌,這種情形也很常見,淮生,你不必擔心,來之前師兄也早就和我交代了,他有意閉關幾年,力爭儘早晉階潤魄境。”
陳淮生咂舌,現在商九齡才凝魂中境,要晉階潤魄境,以其稟賦,只怕要以十年爲期了。
但這可能也是商九齡的一個姿態,表明不會干預影響日後新宗門的運作意思。
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陳淮生也就沒有什麼不好意思了,而且以李煜的智慧,陳淮生反而需要借重,即便是加上大槐山衆人,陳淮生也覺得李煜應該是除了自己對整個修仙界看法最深入清醒的了。
“師叔,您都這麼說了,我還要忸忸怩怩,就貽笑大方了。這麼說師尊和師叔也贊同我提出的建議,讓不願意和九蓮諸宗合派的弟子出來與大槐山這邊合併?”陳淮生這個時候就需要和李煜來具體商議了。
“唔,師兄和我都是此意,但是卻還有許多具體事宜,我也要和你商計。”李煜也恢復了嚴肅之色:“你既無意和令狐醉他們爭奪重陽山,那老重華弟子亦有二百餘人,這還未包括在河北那幾年招募的新弟子,如果要算上這一批,怕是要突破三百人,大槐山可容納得下?還有,齊洪奎和丁宗壽那邊,你如何考慮?”
一談及這些具體問題,陳淮生也進入了狀態:“師叔,如果是三百餘人,大槐山現在肯定容納不下,而且即便是容納得下,我也不打算接納如此多的弟子,那對大槐山那邊的弟子修行不利。”陳淮生搖頭道。
“哦?”李煜也知道陳淮生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但如果不接受的話,這些弟子何處去?
“師叔可能也知道,我們在大槐山上,弟子現在也不過剛過百人,而且大部分都是來自於原來重華派中,既有我們老重華,也有老凌雲和老九蓮宗,我們是擇優而邀。”
陳淮生的話讓李煜也笑了起來,“你還好意思說?這般手段,也只有你,師兄纔會容忍並壓制了不同聲音,否則齊洪奎和令狐醉他們早就鬧騰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