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註定她是孤單的。
心裡這樣想着,可到了大年初一,她一個人傻坐在屋子裡,實在受不了冷清的氣氛,她突然有了個念頭:自己可以悄悄回去看看!
只是偷偷回去看一眼,她不露面,肯定不會有什麼意外。只是遠遠看一眼就好!
她安慰着自己,立馬簡單收拾一下出了門。買了最快的機票回家。現在的她已經不像以前,連回家還要選最便宜的火車。
飛機上,夏果果心情忐忑,無心享受空乘小姐的服務。飛機落地時,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回家這麼緊張。家裡應該和以前一樣,大年初一,母親這個時候會給弟弟下面,他的碗裡,必定是有兩個雞蛋的。
機場離小縣城還有很遠的距離,夏果果攔了出租車,丟了一張百元大鈔,說了地址。出租車司機笑呵呵帶着她去往回家的路。她想到了各種可能,也許沒有自己,弟弟會學好,爸媽會過得很好。
她還擔心會被人認出來,特地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
只是,她下車時,竟看見家門口冷清清的,大門緊閉,看起來,好像沒有人。
母親是個很看重風俗和運氣的人,大年初一必定要讓家裡熱熱鬧鬧的,不管什麼事都改變不了她這個習慣。別人家門口至少有鞭炮的殘骸,可他們家門口,卻是什麼都沒有。
破舊的門上還貼着已經發白的門神,今年,家裡竟什麼都沒換。這一切也太奇怪了吧!
她正站在門口發呆,身後突然有人叫住了她:“是不是果果啊?”
夏果果慌張地別過臉:“不是的!你認錯人了。”那是她家裡的鄰居劉嬸,夏果果認識,卻不敢承認自己的身份。
劉嬸一眼就認出來了:“你就是果果,我是看着你長大的,怎麼可能認錯呢?你可算是回來了,你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纔回來啊?”
夏果果這下懵了:“出什麼事了?我怎麼不知道?劉嬸,我爸媽他們人呢?”
見她承認自己的身份,劉嬸嘆了口氣:“你這孩子,當時你們家出事,我們四處打聽你的聯繫方式,沒一個人知道。這麼長時間,你怎麼也不打個電話回來問問家裡什麼情況啊?”
劉嬸說着,竟然哭了起來。夏果果有種不好的預感,心口一緊,小心翼翼問道:“劉嬸,我家裡……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劉嬸拉着她進屋,這才慢慢說起了她家裡的事情。
原來,夏果果不再和家裡聯繫以後,她的弟弟還是老樣子,賭的更兇了,還和一些社會上的人混在一起,根本不管兩個長輩的死活,回來也只知道要錢。
後來,兒子賭錢欠下了高利貸,那些人跑去醫院要債,父親身體本來就不好,得知兒子做出這樣的事情,欠下鉅額賭債,被氣得病情惡化。
本就情況不好,這一下,可真要了他的老命。人走得很快,倒是沒有受到多大的痛苦,說白了,就是被不聽話的兒子給氣死的。
兒子爲了還債,把家裡的東西全賣了,連給父親下葬的錢都給搶了去,老人的遺體還放在棺材裡,兒子硬生生從母親手裡搶走了存摺。
推搡下,母親撞在了棺材上,頭破血流的。
兒子並不知道情況很嚴重,只顧着拿着錢走。夏果果的母親被發現已經是很久以後,滿地都是血,還叫來了救護車。就在送往醫院的路上斷了氣。
“那……我弟弟呢?”
劉嬸說着,哭得更兇了。
“也不知道,你們家是造了什麼孽哦!本來那些錢可以拿去還債,誰知道你弟弟鬼迷心竅,把它當成賭本,想要翻盤。這下可好,連最後一點錢都輸光了。”
“那後來呢?”夏果果雙手緊緊攥着,腦海裡有了最壞的結果。
“還是有人很久才發現,人死在了一條死衚衕裡,都臭掉了,也不知道是誰幹的。那場面……我都不敢再提起,也是可憐。警察說,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聽到這個結果,夏果果的眼淚毫無預兆滾落下來,滴在了她的手上。
“你的意思是……他們……都不在了?”
劉嬸嘆了口氣:“你節哀順變!因爲沒有親屬認領,遺體已經被火化。我現在也不知道,他們的骨灰,還在不在。”
夏果果猛地站了起來,二話不說就往警察局跑去。她是痛恨自己的家人,恨他們不能對自己公平一點,可她從來沒有想過,不過一年的時間,她的親人全都不在了。
家人慘死,她竟然什麼都不知道。此時,她心口悶着一口氣,不上不下。
幾番周折,她才找到相關工作人員。可是工作人員調出記錄一看,很抱歉告訴她:“火化後,我們也只保留三個月,無人認定,我們已經處理掉了。實在抱歉!”
家人全都不在了,連骨灰都沒有留下。
在聽到這一消息的時候,夏果果當場痛哭起來,把工作人員嚇得不輕。
她以爲,自己不管家裡,他們總會想到辦法。父親的病這麼多年一直都是這樣,應該不會有事的。弟弟不學好,那是因爲自己在幫着家裡,只要他有壓力,自然會明白自己該承擔責任。
可誰知道,她的不管不顧,竟然會等來這樣的結果。她連自己的父母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從今以後,這個世上只剩下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她再也沒有親人了。
曾經自己一心想擺脫這樣的家人,可當她知道家人們都慘死的時候,她的心裡還是控制不住疼了起來。
她一路哭着走出警察局,也顧不上別人會怎麼看待她。
夏果果還記得,父親身體好的時候,自己還很小。他工作完回來,會給自己帶糖果。那是她吃過最甜的糖果!過生日的時候,父親會用自己省吃儉用的錢偷偷給她買一個蛋糕。
原來,那個時候夫妻買的蛋糕,纔是最好吃的。
一切再也回不去了!她失去了親人,從今以後,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