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琴站在病房門口,遠遠的看着那個躺在病牀上不停咳嗽的女人,記憶中,她似乎
沒有這麼纖瘦,看來,生病這件事是真的。恐怕當初她們誰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感覺到門口有人影在,鄧茹躺好之後,朝門口看了一眼,再次看到鄧琴那張臉的時
候,她的眼神中有那麼一絲慌亂。
雖然過去二十多年了,可歲月似乎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跡。相反,如今的她,
看上去更加成熟穩重,渾身都散發着知性美,像是高高在上的貴婦。
看得出來,她精心打扮過自己纔過來的。
再看看自己,一身病號服套在身上,長期躺在病牀上,披頭散髮的樣子,一張蒼白
如紙的臉,虛弱的樣子,看不出半點精神。這一局,她輸得很徹底。
兩個人都在打量着對方,誰也沒有出聲。還是鄧琴先一步走了進去,在病牀兩米的
地方停住了腳步。
“好久不見!”溫柔的聲音,還是當年那個樣子,任何人一看就知道,是鄧琴過得更
好,哪怕她是自己一個人。
“好久不見。”鄧茹用自己最精神的聲音回答,依舊沒有鄧琴那股精氣神,她最後放
棄了,讓雲舒把她扶起來坐好,目光始終沒有從鄧琴的身上移開過。
“真沒想到,相隔二十幾年,你我再見面,居然會是在這個地方,此番場景。”鄧琴
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舉手投足間都表現出自己良好的修養和氣質。
雲舒在一旁看着,也不好插話,時而看看旁邊的白曉月,心裡猜測着她們今天過來
的目的是什麼。
“世事難料,誰又會知道呢?看來,你已經和繼安見過面了,如果他說了什麼過分
的話,還希望姐姐不要放在心上纔好,繼安只是太擔心我了,也怪我,這麼不爭氣。”
鄧琴在心裡冷笑着,這麼大的年紀了,還是和當初一樣喜歡演戲,假裝是好人,這
裡還沒有外人,她需要這樣虛僞嗎?
有時候她也很想問問鄧茹,這麼多年,她一直戴着面具生活,甚至有時候都分不清
哪一個纔是真正的自己,她難道不會覺得辛苦嗎?
“鄧茹,這裡也沒有外人,你大可不必這麼小心謹慎。若不是你同意,雲繼安怎麼
會來找我,在我面前,允許你不戴那個噁心的面具。”
鄧茹躺在牀上,藏在被子裡的手驟然握緊,看着那張冷靜的臉,她就有些心裡不舒服。
她還是更喜歡看到鄧琴難受的樣子,那樣,她的心裡纔會痛快一些。她回國,可不
是爲了讓鄧琴看笑話的,她是病了,可就算自己病了,也同樣能夠讓鄧琴永無翻身
之地。
“這麼多年過去了,姐姐還是這副直率的性子,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我還以爲,
姐姐經歷了這麼多,也該學乖了。畢竟,如今你連鄧家這座大靠山都沒有了。”
鄧琴冷笑了起來:“我想幹什麼,還不需要依靠鄧家,這麼多年,我一個人也過來
了。你以爲,現在我會怕你嗎?”
“你當然不會怕我,我只知道,如果繼安看到我有點什麼,你肯定會是第一個倒黴
的人。”
曉月安靜地站在一旁,看着兩個女人脣槍舌戰,想起了一句話,人不可貌相,海水
不可斗量。
這個鄧茹,還真是不簡單。怪不得能讓她的公公拋妻棄子,連自己的父親都不要
了,也要和她在一起。就算現在她病痛纏身,虛弱成這樣,還是不肯認輸,說的那
些話,沒有一句不是在往婆婆的傷口上撒鹽的……
就連她在一旁聽着,都有些聽不下去了。
這樣的女人,她不明白,爲何公公還會這麼喜歡。婆婆人有多好,她看得清清楚
楚,她無法理解,公公爲何會選擇躺在病牀上這個虛僞的女人。
“姐姐,你別怪我。是繼安自己提出的,回來找你。讓你和我做配型。說到底,繼
安還是太在乎我了,沒有我在身邊,他每一刻都會活得很痛苦。這天底下,最無奈
的,就是感情,你說是不是?”
“坦誠的感情自然最好,可你這樣的,一直依賴那張虛僞的面具活着,我還真是看
不起你。”
“我是不是戴着面具不重要,重要的是,繼安現在在我身邊,他的眼裡,心裡,都
是我一個人。姐姐到現在應該還沒有想通吧!就算昨天姐姐那麼堅定拒絕了繼安的
要求,今天還是來了。”
鄧茹自以爲鄧琴最後還是敵不過雲繼安的要求,今天乖乖來醫院和她做配型,此
時,她就算躺在病牀上,心裡還是很開心。
這樣的戲碼,還真是沒有一點意思,註定了,鄧琴會答應雲繼安的要求,她根本就
不擔心自己的病治不好,因爲她知道,鄧琴肯定會來乖乖做配型的。
等自己做完手術之後,她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完成。
鄧琴這麼多年在那個位子,也待的夠久了。
“鄧茹,這麼多年,你還是沒有學會,做人,不要什麼時候都太自信。你就這麼確
定,我今天是來做配型的嗎?”
鄧茹笑了笑:“姐姐,我們也不是第一次這樣坐下來聊天了,何必繞彎子。你今天
會來,難不成還是特地來看看我的嗎?”
以鄧琴的性格,可不會做出這麼冷靜的事情來。她可是那種敢愛敢恨的人,從來不
會拐彎抹角。鄧琴有多討厭自己,鄧茹心知肚明。對於一個自己討厭的人,她又怎
麼會好心來看她。
而身邊這位,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鄧琴的兒媳婦,的確不錯。帶着兒媳婦
來,不是做配型,又是幹什麼。
“我最佩服的,就是你這份自信。只是,有時候,自信過頭了也不是一件好事。昨
天我已經告訴雲繼安了,我不會來做配型的,難道,他沒有告訴你嗎?”
鄧琴輕笑着,二十幾年的時間,倒是讓這個女人越活越天真,大概是被保護得太好
了吧!相反,沒有人保護的她,在這二十多年的風雨裡,早就變成了另外一個鄧琴。
“姐姐,我太瞭解你了,更多時候都是在說氣話,你不會拒絕的,我一直都知道。
我讓小舒叫醫生過來安排做檢查,繼安不在,你不需要掩飾什麼。對了,忘記介
紹,這是我和繼安的女兒,雲舒。小舒,叫姨媽。”
不知道的,還以爲這兩個人的感情有多好,只可惜,這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