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費因斯有過來找蘇晚。
蘇晚原以爲費因斯會對自己今天只挑了小圓不滿,而後硬塞幾個人給她,然而並沒有。
反而問起了她今天跟蒂雅母親起爭執的事情。
費因斯負着雙手,他居高臨下地望着蘇晚,聲音清清淡淡。
“我聽說,你同蒂雅母親吵了一架。”
蘇晚敏銳地捕捉到費因斯對王夫人的稱呼,好像有些不太對……
畢竟之前王夫人在場的時候,費因斯好歹當面也是稱呼人家爲母親的,現在就直接喚作了蒂雅的母親。
顯然,費因斯心裡並不承認那個中年貴婦的身份。
更不認爲……王夫人是他的母親……
蘇晚想穿了這一層,容色越發淡漠,她擡起眸子,望着對方深邃如刀刻的輪廓,極爲平靜地點了點頭。
“是,她明裡暗裡都諷刺我沒有教養,所以我就小小地回擊了兩句。”
費因斯狹長的眼底閃過一絲幽光,快得讓蘇晚捕捉不到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面對費因斯那種眼神,她幾乎要以爲自己心底的所有想法,已然暴露無遺。
“我承認我不喜歡那位夫人,怎麼,有問題嗎?比如我以後應該見到她恭敬幾分?”
費因斯湛藍色的眼眸幽深極了,從他的眼睛裡,蘇晚甚至能輕易看清到自己的面孔。
透着幾分隱隱的焦灼。
蘇晚心裡一顫,連忙咬了了咬脣角,佯裝做委屈地瞥了費因斯一眼。
就在蘇晚忐忑之際,費因斯卻驀地開口了。
“無所謂,那個老妖婆你不用去理她,如果她欺負了你,你可以直接回敬過去,有什麼事情我可以擔着。”
他聲線低沉,低沉磁性的聲音中空間裡迴盪,伴隨着窗外竹葉婆娑的聲音,煞是好聽。
費因斯居然把蒂雅母親直接稱作老妖婆……
蘇晚聞言,頓時瞪大了雙眼!
她原來以爲費因斯只是不喜歡王夫人而已,現在聽對方這種語氣,蘇晚覺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審視一下王夫人在費因斯心裡的地位。
想必不僅僅是冷漠……更多的……恐怕是厭惡。
蘇晚心裡有了計較,立刻朝費因斯點了點頭。
“好,我記住了。”
那個晚上,費因斯忽地就要求留下來一起共用晚餐。
蘇晚被嚇得差點魂飛魄散,生怕費因斯提出什麼更無禮的要求。
然而她又不好直接拒絕。
如果只是吃一頓飯,倒還是可以忍受的。
……
於是費因斯就在蘇晚這邊留下來用餐了。
蘇晚跟費因斯對桌而坐,只覺得自己坐在火坑上,時時刻刻都在煎熬。
她本來就沒有什麼食慾,現在憂思重重,看到費因斯就更加倒胃口。
不過蘇晚不敢表現出來。
只是沉默地吃着飯菜。
蘇晚食不下咽地吃着,也只會挑離自己最近的碗碟夾菜。
費因斯也幾乎沒有開口說話,兩個人就如同極爲疏離的普通朋友一般,各自吃着自己碗裡的東西。
侍女小圓先前還不理解蘇晚的話,此刻看到這兩人對桌吃飯的情況,只覺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她怎麼覺得……
費因斯少爺跟蘇小姐,好像並沒有什麼戀人之間的感覺啊。
甚至還有一種無比尷尬的氛圍縈繞在他們倆身上。
尤其是蘇小姐,照她這種吃飯的方式,就好像在數碗裡有多少粒米似的……
正當蘇晚默默埋頭吃飯的時候,忽然就見費因斯擡起頭來,湛藍色的眼眸落在她的身上,聲音低沉而幽遠。
“西斯維爾家族的飯菜,不合你的胃口嗎?”
什……什麼?
蘇晚怔愣地擡起頭來,剛剛她神遊天外,根本沒注意到費因斯在講什麼。
蘇晚立刻求助地看了旁邊的侍女小圓一眼,小圓看着有些呆,但此刻卻極爲機靈地替蘇晚說了一句。
“大概是蘇小姐剛來這裡,有些不適應廚子做的菜吧,蘇小姐,你平時喜歡吃什麼?”
蘇晚通過小圓的話,這才反應過來費因斯剛剛問了什麼。
真是稀奇……
費因斯的態度越是對她表示關注,蘇晚就越是覺得坐立難安,如果真的只是想引江雪城出來,蘇晚寧可費因斯先把自己晾在一邊!
現在這種若有還無的曖-昧態度,讓蘇晚真是又懼又怕……
她可是從蒂雅那裡,聽了不少關於費因斯在情場上的傳聞。
總之這個大少爺也是顆花心大蘿蔔就是了。
蘇晚對這種類型最敬謝不敏,生怕禍害到自己。
蘇晚訕訕地朝費因斯笑了一下。
“沒有,其實我基本不挑食的,只是最近身體不舒服,吃什麼都覺得沒胃口。”
……
蘇晚說的是真話,她自從中了CHK三號病毒以後,胃口就時好時壞的。
蘇晚以爲說了這句,自己就能繞開這個話題。
沒想到費因斯驀地偏過頭去,朝小圓揮了揮手。
“我有些話要單獨跟晚晚說,你先下去。”
???
這什麼情況?
蘇晚一頭霧水地看着費因斯,而侍女小圓已經極爲知情識趣地退了出去,順帶幫他們倆小心翼翼地關上了房門。
那個小姑娘臨走前還朝蘇晚眨了一下眼睛,圓圓的臉上寫滿了打趣。
彷彿認定他們倆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
而蘇晚的內心是崩潰的!
她根本不想跟費因斯獨處啊!
費因斯望着蘇晚發白的指尖,而後目光上移,視線鎖在蘇晚清麗的面容上。
“你很怕我?”
費因斯說得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完了完了,被看出來了。
蘇晚心裡咯噔一下,現在否認也沒多大意義,索性點頭承認。
“是有一點……”
費因斯聽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神色也未見什麼變化。
然而就在下一秒,這個男人陡然站起身來,直接朝蘇晚這邊走來。
費因斯俯下頭,用一種極爲曖-昧的姿態看着蘇晚。
“蘇晚,如果我說,我能根治你身上的CHK三號病毒,你會不會對我多幾分感激?”
他實在是受夠了蘇晚成天躲閃的目光,好像他是瘟疫似的。
可是那一天在賽馬場上,明明江雪城蒙着眼睛,策馬疾行,蘇晚卻仍然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對方,眉眼帶笑。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方式,爲什麼會差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