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興興的忠叔沒有想到,他竟然連嶽月的面都沒有見到,只有他認識的那個男人看到他時驚愕的差點摔了手裡的刀。
然後坐立不安的問他怎麼回來?
忠叔並沒有發現他的異常,只是很興奮的問月月在哪兒?
還沒等那個人回答,從房間裡出來一個年輕的婦人,懷裡抱着一個幼小的嬰兒,罵罵咧咧道:“吃吃吃,就知道吃,怎麼不跟那賤女人一道死了算了!天生的掃把星!”
小嬰兒委委屈屈的唆着手指頭,小身子還一抖一抖的,像受傷的小貓一樣。
忠叔不由自主的被那個柔軟的小生命吸引,雙眼直愣愣地瞅着她,小聲問那人,“那位是……?”他確定在他投奔男人的時候他是單身一人的。
“哦……”男人眼神閃躲,“那是我老婆,她懷裡的是我女兒。”
話音剛落,從大門口衝進來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邊跑邊抹了把臉,叫喊道:“媽,我餓了!”
忠叔愣了一下,“你兒子都這麼大了?”
“啊?啊!對,那是我兒子,鐵蛋,來喊人,叫叔叔。”
小男孩跑的動作沒停,只是用眼角餘光掃了他一眼,“切,我纔不喊他,臭乞丐一個!”
忠叔尷尬的低頭掃了一圈,果然他現在的形象跟乞丐沒什麼區別,身上髒兮兮的,因爲他匆忙趕着回來見月好些天都沒洗澡了的,臭哄哄髒兮兮的,難怪小孩會認爲他是乞丐呢。
小孩子童言無忌,忠叔也沒當回事,他現在只是想要見到月月,想要熱情的擁抱她,別的他都無所謂,再說了小孩也沒說錯,確實是他的不是。
男人的表情很是尷尬,惱道:“說什麼呢你個死崽子!”
小男孩也是個倔的,被男人吼了一嗓子不甘示弱的指着忠叔對男人回吼了過去,“說他!他是乞丐!”
男人臉一拉,抄起牆角放着的掃把就要揍熊孩子。
忠叔連忙攔住男人,“趙大哥你別急,有什麼話跟孩子好好說,我現在確實有些狼狽,我着急着見月月,好些天都沒洗澡了,確實髒兮兮的。”
男人訕訕的放下手中的掃把,“小忠啊,趙哥對不起你!”
忠叔一愣,“趙大哥你說的什麼話,我在外面打工,要不是因爲有你照顧月月,我根本不敢啊,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
忠叔說的是大實話,趙哥爲人忠厚,在整個存在都是有名的,他之所以敢在外面工作一年多,一個是因爲僱主那兒的工資實在豐厚,他想要多攢點錢讓月月過上好日子。
他也答應月月要接着幫她尋找她的父母,這途中肯定得花費不少。
再一個就是因爲有趙大哥在。
他們萍水相逢,趙大哥卻爲他做了那麼多,所以他才能安心的把月月拜託給他。
嗤!
趙哥還沒說什麼,抱着嬰兒的婦人倒先笑了,先是一聲嗤笑,而後變成了叉腰大笑,“你把他當好人?”
忠叔愣了一下,“趙大哥本來就是好人,如果我跟月月沒有遇見他,現在怎麼樣還未可知。”他說的是大實話,月月是偷偷從村裡跑出來的,而且他們家已經宣佈跟她斷絕關係了,甚至已經搬出了村子,如果他們現在回去,閒言碎語會壓垮月月的,而且如果是他們兩人一起回去,流言蜚語更難聽,所以他不能回去。
而他們都是從小在村子裡長大的,對大城市有天然的嚮往與恐懼,尤其是城裡人看他們的目光讓他們如坐鍼氈,若不是趙大哥收留他們,他們現在還不知道怎麼風餐露宿呢,他倒是沒有關係,可是他心疼月月。
就是因爲遇到了趙大哥,所以他們能暫時安頓下來,月月也不用跟着他奔波勞累。
婦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重重得哼了一聲,懷裡的小嬰兒撕扯着嗓子哭喊着,婦人煩躁的在她屁股上甩了巴掌,“跟你該死的老爹一個德行,賤兮兮的。”
“夠了!”趙大哥怒吼一聲,指着家門口,“你想我死嗎?給我滾進去!”
婦人斜了他一眼,嗤笑一聲抱着嚎啕大哭得小嬰兒回去了房間。
趙大哥不好意思得看着忠叔,苦笑一聲,“不好意思小忠,讓你看笑話了,走,我們出去說。”
“啊?哦。”忠叔應了一聲,傻乎乎的跟着趙大哥走了出去,他總感覺那裡不對勁,可又想不出到底那裡不對勁。
趙大哥一路沉默着,直到走到忠叔他們租住的房子才停了下來。
“小忠,你回來還沒進去吧?”
“嗯。”
“你進去看看吧,帶着鑰匙嗎?”
“帶着呢。”忠叔雖然不知道趙大哥什麼意思,但還是拿出鑰匙開了門進去。
一進去他就發現不對勁了。
房間太髒了,簡單的擺設上落上了厚厚的一層灰塵,用手指一抹就有一道深深的痕跡。
忠叔心裡咯噔一下,猛地回頭看向趙大哥,“趙大哥,月月呢?”
趙大哥沉默得站在門口,高大的身影像堵牆似的堵在門口,“對不起小忠,我沒看好弟妹。”
忠叔兩槍後退一步,重重得撞在桌子的角上,尖銳的疼痛令他有些混沌的思想稍微有點清晰。
“趙、趙大哥……什麼、什麼意思?”
趙大哥突然撲通跪了一下,垂着腦袋一個勁的說“對不起”。
忠叔只覺得腦袋嗡嗡的響,心臟如同炸裂一樣,腦袋裡一片空白,月月……月月出事了?
腿一軟,忠叔也跪倒在地上,痛苦得揪着頭髮,剛強的漢子哭的如同小孩一樣,“是我對不起月月,是我對不起她,是我辜負了她。”
爲了他,月月偷偷跑了出來,揹負着村裡人的罵名,揹負着被父母棄絕,可他呢,他做了什麼?爲了掙錢將她丟在家裡一年多不聞不問。
突然,他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從懷裡掏出一疊厚厚的信封,“可是……可是月月給我寫信了啊,她告訴我她在家很好讓我不用擔心啊,兩個月前還給我寫信了呢?”
他大字不識一個,但是因爲要帶着月月去尋找她的父母,沒文化連男女廁所都找不到,所以月月就開始給他教字,每天不多學,五個、四個、甚至兩個都可以,而且這一年多他也在外面學到了很多,所以兩人的通話一般情況下他都認識,如果實在不行就掏幾毛錢讓趙哥識字的人幫他念。
明明兩個月前他們還通信來着。
趙大哥腦袋垂的更低了,“小忠,是趙哥對不起你,弟媳在兩個月前突然聽說有她父母的消息,就想要去找,我沒同意,你把弟媳交託給我,我肯定要護好她,就說等你回來一起去找,她明明答應我了,可是我沒想到她會連夜離開,對不起小忠。”
然而聽到這話的忠叔卻鬆了口氣,“趙大哥,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月月只是去尋找她父母了?”
“是……”趙大哥猶豫了一下,“小忠你也別怨弟媳,你一下就離開一年,弟媳一個外地人在村子裡實在呆不安穩,想念父母是很正常的事情。”
忠叔徹底攤倒在地上,臉上淚水還沒幹,卻笑了起來,“趙大哥你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爲她出了什麼意外,原來月月只是去尋找她的父母了?她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怎麼可能會怨她呢,我一下子就離開一年,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沒關係,我會去找她的,我相信我一定會找到她的!”
趙大哥臉上一閃而逝的表情忠叔並沒有捕捉到,他只是慶幸月月並沒有出事。
“那趙大哥,你知道月月大概去哪個城市了嗎?”
冷靜下來,忠叔開始尋找線索。
趙大哥想了下,說了個地方。
“兩個月前,弟媳突然聽到消息就着急得不行,只是現在已經過去兩個月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找到。”
“大概沒有吧。”忠叔猶豫道,“如果月月找到她的父母,一定會回來的。”
“她的父母會答應嗎?”趙大哥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趙大哥也知道忠叔跟月月的事情,設身處地的想,如果他是月月的父母,一定不會再放她回來的。
忠叔也是一怔,他確實沒有想到這點。
月月當初是偷偷跑出來的,如果她現在回去,她的父母一定不會讓她離開了吧?
這麼一想,忠叔就急了,那麼月月的父母會怎麼對付她?會不會給她找門婚事讓她儘快結婚?
忠叔坐不住了,急急忙忙站起來,“趙大哥,我要去找月月。”
趙大哥連忙攔住他,“你急也不急在這一時啊,先去趙哥家洗個澡吃頓飯,最起碼把自己收拾收拾,不然怎麼去見弟媳。”
忠叔一想也對,於是便同意了。
到趙大哥家,趙大嫂看到他並沒有說什麼話,只是在做飯的時候帥鍋摔碗的讓忠叔很尷尬,趙大哥也不知道過去跟她說了什麼,趙大嫂後來倒還好。
“趙大哥,我以前怎麼沒見到大嫂呢?”
他在這個村子住了差不多一個月,也沒看到趙大嫂。
“哦,她帶着鐵蛋回孃家去了,來吃菜吃菜,吃了飯好好休息休息。”
“謝謝趙大哥,趙大哥你也吃,等我找到月月了,一定帶她回來給趙大哥道謝。真是多虧了趙大哥。”
趙大哥的手一僵,“好、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