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老頭去形容對方,對,也不對。
除開那頭上頗具代表性的半白頭髮之外,盛老頭面色紅潤,笑容爽朗,看起來頂多五十幾歲,跟付紫凝說的七十歲的老頭,還有一段距離。
“我來晚了。”盛振國笑呵呵的開口,目光環視一圈,滿意地看到坐在榮景安旁邊的宋唯一。
儘管第一眼看到這小女孩,不過讓他更爲滿意的是,真人比照片更漂亮,尤其是低着頭,露出那一截雪白的脖頸,更讓人心頭顫顫。
“盛老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們也纔剛剛到。”榮景安呵呵笑,態度親和中,帶着明顯的恭維和卑躬屈膝。
“唯一,還坐着傻愣什麼?還不跟盛老打個招呼?”榮景安這句話一出,全場的注意力頓時轉移到宋唯一的身上。
低着頭,宋唯一的忍耐還是差點破功,還真的一絲機會都不放過,就怕衆目睽睽之下,盛老頭看不到自己是吧?
不得已,宋唯一起身,轉向盛老頭的方向,嘴角微揚,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
爸爸,這可是你逼我的!
“盛爺爺晚上好。”宋唯一眨了眨又大又水潤的眼睛,乖巧得不可思議地打了招呼。
只不過,這一聲盛爺爺,卻讓付紫凝和榮景安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盛爺爺?這死丫頭胡說八道什麼?
“你這孩子,叫盛伯伯或者盛老就好了。”付紫凝右手在宋唯一的肩膀上輕拍了幾下,嗔怪地說。
“啊,對不起阿姨,是我叫錯了。”宋唯一忙低頭,表情惶恐。
付紫凝和榮景安光顧着拉皮條,又怎麼會知道,特地將她牽出來刷臉,讓她先跟盛老打招呼這個舉動就已經暴露了很多信息?
“沒事,小孩子的笑談而已,別往心裡去。”
宋唯一聞言,心裡狂吐槽。
盛大爺,既然你也知道我是小孩子,你怎麼好意思提出那麼變態的要求?
坐下不久,一溜服務員捧着盤子魚貫而出,剛剛推開門的那一瞬,宋唯一就聞到了濃郁的菜香。
足足十二盤,配上極爲高檔的紅酒。
盛老坐在最正中的位置,左手邊是宋唯一,右手邊是她的異母哥哥付修彥,這樣的安排本來極不合理,但因爲是盛老要求,說是跟兩個年輕的孩子說說話,於是便成了這樣的排位。
“唯一,別傻愣着,給盛老倒酒。”榮景安迫不及待地命令。
“是的,爸爸。”宋唯一咬牙。
“這孩子,真是乖巧可人。這麼多年,我也一直想要一個女兒,無奈沒有達成我的願望,造化弄人啊。”
宋唯一手一抖,紅酒頓時嘩啦啦地灑到正在說話的盛老衣服上。
“啊……”宋唯一自己嚇傻了,拿着瓶子半響不會動,液體還在嘩啦啦地往下涌。
這一幕,讓榮景安氣得差點吐血。
“唯一,快點把瓶子移開,沒看到把盛老的衣服淋溼了嗎?怎麼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榮景安起身,英俊的臉上被怒氣取代。
“爸……爸……對……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手笨。”宋唯一被嚇得花容失色,眼眶紅紅,帶上了哭腔。
“你確實笨,你看把盛老的衣服弄成什麼樣了?”
最淡定的,莫不過盛老了。
在其他人或者是緊張或是生氣的情況下,盛老連吭都沒吭一聲,只是藉此機會打量宋唯一和榮景安。
這到底真的是意外,還是他們父女商量出來的“意外”,難道榮景安並不願意把這個女兒嫁給他?
盛老在心裡冷笑,不願意?當初付紫凝可是答應得好好的,若是他們那邊敢反悔,他有千萬種辦法讓他們後悔。
“好了,別責怪這孩子,看她都快哭了。”盛老起身,憐香惜玉地拍了拍宋唯一的肩膀。
隔着布料,他這舉動還是讓宋唯一感覺很不舒服,而她此刻也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穿了小外套出來。
“不過是把衣服打溼了而已,我去換一件便是。”
盛老一離開,榮景安因爲他的安撫而冷靜下來的情緒再度暴漲起來。
“啪”的一聲響,是榮景安拍桌子的響聲。
“唯一,你是不是故意的?這種低級錯誤,手段拙劣,你別以爲我看不出來!”
手段拙劣?
宋唯一顫顫巍巍地搖頭:“爸爸,你說的都是什麼話?我爲什麼要故意的?那個盛伯伯一看就是大人物,我故意去得罪他,不是自找死路嗎?再說了,我又什麼理由故意?”
這句話,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
有,當然有理由,比如不願意嫁給盛老呢?
榮景安忍不住反思,難道被這丫頭看出了什麼?
不應該啊!
“好了好了,都是意外,你別怪唯一了。”付紫凝解圍,“唯一,盛伯伯確實是不能得罪的大人物,所以接下來,一定不能再犯什麼錯誤,知道了嗎?”
說到這裡,氣勢已經有着隱隱的壓迫和凌厲。
“我知道的,阿姨。”宋唯一肯定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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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扣扣”的敲門聲,引起了包廂里人的注意。
榮景安以爲是服務員,皺着眉直接讓人進來。
門開了,是一名穿着普通的年輕男子,手上提了兩個袋子。
“你來了?”宋唯一激動得熱淚盈眶,起身乾脆迎了過去。
看到他手中提的兩個禮盒,宋唯一眉頭突突跳了一下,湊近裴逸白的耳朵。
“你傻啊,都說了不要買禮物了,你偏偏原意當一個冤大頭。”看着他,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裴逸白扯了扯嘴角,將差點破口而出的笑聲嚥了回去,維持臉上波瀾不驚的表情。
“第一次見面,總要意思意思。”
算了,這也是人之常情,宋唯一心想。
親親熱熱地挽着裴逸白的手轉身面對着付家的人,宋唯一對上的是榮景安要噴火的眸子。
“宋唯一,你這是幹什麼?”他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們,彷彿下一刻火苗就要博噴而出。
“這是誰?誰準你帶外人來參加我們自家人的宴席的?”
說着,目光凌厲地瞪向裴逸白。
對面男子很年輕,穿着打扮普通,榮景安一眼望去,就估價出他身上的穿着打扮包括佩戴的手錶和眼鏡加起來還不到一千塊。
讓榮景安驚訝的是,在他如此憤怒的目光和斥責下,男子竟然臉色都沒變一下,連嘴角那抹微微上翹的笑容,都保持和剛剛進來的完全一致。